宋清辉讲述渤海军区智取章丘刁家庄

Admin 发表于2016-03-14 01:13:20
        一九四五年八月八日,苏军对日宣战,毛主席、朱总司令发布了进军命令,我渤海军区随即组成了第四前线指挥部,集中主力,于十六日开始,分南、北、中三路大军挺进交通线,向退缩到胶济、津浦沿线城镇之敌展开了声势浩大的迅猛反攻,以拔敌据点,夺取城镇,扩大解放区,为最后会攻济南创造有利条件。
        刁家庄是章丘的重镇,济南的屏障,由章(丘)历(城)的伪军司令翟玉蔚部的一个加强团三千余人驻守。该庄筑有十五米高的砖石城墙,十二米宽的护城河,城墙上下设三层碉堡、地堡和掩体,城北门架有半自动化吊桥一座,城门两侧分列两座钢筋混凝土碉堡,城门楼架有轻重机枪和迫击炮,虎视眈眈。敌吹嘘“固若金汤”、“铁打的刁家庄”。翟玉蔚对这里的设防绞尽了脑汁,经营多年,他曾得意忘形地向张景月(系盘踞寿光、临淄地区的伪军司令)说比他的田柳庄(张景月苦心经营设防坚固的大本营之一)还严密。这里是敌占区的中心,地处交通要道,远离我根据地,我从未攻打过该镇,敌人也弄不清坚守方面的强弱虚实,自以为无隙可击,有恃无恐,万无一失,故而高枕无忧。虽然整个战争形势的发展对日伪不利,但该庄守敌却很麻痹大意,
出其不意
        为了打击翟玉蔚的反动气焰,使这股顽匪(翟部下属步骑兵一万六千余众)土崩瓦解,从速控制胶济西段,直逼济南城下,我中路指挥部(负责人是六分区司令员许云轩、政委李曼村)决定,打翟的第一仗从其腹地刁家庄开刀,用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的战术,打它个空心战,叫他束手无策,首尾难顾,各个待歼。
        但要深入敌人心脏地区,面对坚城硬堡,一不能大部队行动,以免暴露行动意图和打草惊蛇;二不能强攻,只有智取;三不能取而弃之务必坚守。中路指挥部正确分析判断,定下决心后,把任务交给分区独立团七、八中队。七中队主攻,八中队为预备队。这两个中队都是抗日战争初期诞生打过不少硬仗,具有奔袭、奇袭特长,是该团能攻善守的尖子连。在最艰苦的年月曾是六分区的主心骨,在群众中早就享有铁七连、钢八连之声誉。这两个中队的干部都饱经战争风雨,长期的艰苦恶劣环境,无数次艰巨复杂的战斗任务,把他们都锤炼成智勇双全的优秀基层指挥员。他们不但摸透了日伪军的花招,总是胜敌一筹,而且对自己上级首长的用兵特点,也有八、九分的把握。这次,这两个连中队也象过去一样,未等具体受领任务,已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八月二十一日,随着夜幕的降临,部队以青纱帐作掩护已进至刁家庄以北辛家集地域集结。这里当日下午下了一场大雨,低洼地里的积水深到膝,不少战士的鞋子被难拔腿脚的红淤泥粘掉,汗水加雨水的浸泡,衣服早已水淋淋的,不慎滑一跤都变成了泥猴子。对于这些,在我八路军战士眼里是家常便饭,区区小事,谁都不在乎,最关心的事怕弄脏了手中的武器,影响完成战斗任务。所以,大家全不顾伏泥卧水,顶风冒雨,甚至顾不上喝口水润润干裂的嗓子,争取一切时间把枪弹擦拭干净,保护好。
        派出的监视哨报告,辛家集的伪军未发觉我之行动。事不宜迟,七、八中队按原定方案,继续隐蔽地沿辛(家集)刁(家庄)公路两侧疾速进发。长期的敌后游击战,使部队炼就了一身适应各种环境地形的飞行军本领。两个中队在泥泞的庄稼地里运动接敌,五十米之外听不出可疑之声。真是兵贵神速。
        辛家集距刁家庄约十几公里的路程,不到两小时,刁家庄高耸夜雾的城墙在昏暗中隐约地展现在战士们的眼前,部队于北门展开。
巧计智取
        广阔的原野,没有一丝清风凉意,大地如蒸笼一般。战士们忍着蚊子的轮番叮咬,等待即将来临的冲锋号令。刁家庄已经兵临城下,然而却一片沉寂,只有护城河青蛙轻脆的叫声和周围蟋蟀“唧、唧”配音。只听城内“梆、梆!”更夫有节奏地打着梆子在报二更。大家心里明白,就要到攻击的时候了,个个聚精会神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顺着辛刁公路大摇大摆地走来六个人,他们身着便衣,推车挑担,为首的牵一匹白马,马背上驮着两条鼓鼓的布袋,看上去象粮食贩子。这就是七中队巧装的突击队。牵着大白马走在前面还不时哼两声小调的正是司务长龚长林。一提起龚司务长无不翘大拇指的。他有个绰号,叫“卧山虎”,老战友们都叫他龚虎子,没有称他职务和名字的,池每每都答应着,满不在乎。就其矮胖结实个头,起这外号倒也贴切,然而它的含意不在个头,而是他那个特有的,人人敬慕的、战斗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大志大勇,压倒敌人的虎威,种爱争打头阵,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精神。
        龚长林同志原是长山独立营的老班长,他多次化装潜入邹平、长山县城和周村镇侦查敌情。骚扰敌人。一九四四年六月二日,他同另十一名战士化装成一小队日本鬼子,活跃在章(丘)邹(平)公路沿线,四处扬言:  “本队是奉命整编皇协军(伪军)的皇军”。搞的敌人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大白天于胶济路北解除两股伪军的武装,焚毁四处敌伪据点。一九四五年春,根据地大参军,大批青壮年入伍,部队扩编,为加强领导力量,龚被调到七中队任司务长。当时,他有个要求;连队一有战斗任务,就得批准他参加突击队,否则,就“闹"着下班。这次智取刁家庄,又让他把突击队的任务抢到手。所以一路小曲,不仅是为隐蔽自己,迷惑敌人,也有他内心喜悦的表露。
        龚司务长牵白马已到吊桥头,其他五位突击队员早已剑拔弩张,匣枪张开大机头,手榴弹的弦紧挂手指……。
        “干什么的!”城门楼上的敌人喊叫。
        “我们是买粮食,跑小买卖的。”龚长林回答。
        “你们从哪里来?驮的什么东西?!”敌又问。
        “我们是到辛家集赶集回来,驮的是麦子,挑的是烟酒。”龚与另一战士齐答。
        “他妈的!怎么回来这么晚!”城楼的岗哨发火了。
        “老总,今天的雨下这么大,又一直不晴天……。"
        “他妈的!少罗嗦,真他妈的……”。敌人一个劲地骂。
        “咋呼什么!”城门楼上又来一人。
        “报告连副,城外有几个做小买卖的要进城”。只听那连副“哼”了一声,  “叭、叭”打火机响了两下,龚司务长借点烟光亮看清了是个查岗的伪军官,顺手推了一下二班战士魏蔚,魏会意,操着章丘口音说:  “长官,你行个好,让我们进去吧.你老听不出我的语音来,我是春香斋(烧鸡店)的伙计,今日赶集给王掌柜的店里买鸡子去来。”龚又顺水推舟说:  “都是街里街坊的,你老抬抬贵手给个方便吧”。事也巧,这个伪连副是春香斋的老主顾,一进店不是白吃就是白拿,稍有怠慢就大发雷霆,王掌柜的为了有个靠山,能维持这字号的门面,忍痛同他结了拜把之交。伪军官一昕“春香斋”三字,馋涎欲滴,酒瘾骚身,什么都忘了,一面用手电筒向下扫了两扫,一面喊着放下吊桥。    吊桥还未落稳,城门只裂开一条缝,那个想吃烧鸡的家伙已躺在城门下,吊桥两侧碉堡内的机枪也被突击队塞进的手榴弹炸成哑巴。
        城楼上的火力被我压制,七、八中队如猛虎扑食攻入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这群有恃无恐,尽作美梦的亡命之徒,遇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突然袭击,个个晕头转向,丧魂落魄,大部敌人失去指挥,象无头苍蝇乱冲乱撞,有的自己打自己。为了关门打狗,七中队一排沿大街一路冲杀直取南门,与守敌展开了肉搏。幸得三排和八中队支援,免遭重大伤亡,控制了南门,守敌成了瓮中之鳖。
        狗急了跳墙。南门被我占领后,敌更加惊慌,三次向我反扑,均被击溃,士气低落,斗志瓦解。纷纷向我缴械投降。有一股敌人乘我不备,掩护他们的团部企图偷偷溜下城墙逃走,但被当官的姨太太迟滞了时间,被我察觉,逃敌犹如惊弓之鸟,纷纷由西城墙头跳入护城河内,淹死伤五百余。只有少数侥幸逃遁。“额外”  收获
        枪弹风暴过后,整个刁家庄显得格外宁静。
        七中队三排的同志干净、利索地完成了预定任务后,正在原地休息待命,有的依墙擦枪查弹,有的依背紧鞋扎腿。他们哪里知道,这休息的地方正是群狼之穴,数倍于我的潜伏之敌已箭在弦上。这股敌人是为夺南门而来,因为见势不妙,凭借夜暗和熟悉的地形,随即潜入南门东侧一丛芦草密林之中,妄图伺机反扑,夺门而走。
        正当敌少校营长于隔壁断墙下窥视动静,摸我虚实,准备下令行动的时候,突然墙角下出现一个彪形大汉,敌营长大吃一惊,腿肚子一抖,踩动了脚下的砖块,发出了响声。这大汉原是七连三排战士孙谋博,他摸黑到墙角下小解.无意中惊动顽敌。小孙虽是当年参军的新同志,但打起仗来却勇敢机灵。这突然的响声,使他欲撒的尿硬憋了回去,喊了声:  “谁!”随即断墙就地一蹲.把自己隐蔽起来,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这时,从左前方漆黑的树林中隐约听到一个憋了又憋、欲放不敢放的屁声,小孙即刻断定草丛中有人,人藏此地不可能是居民百姓。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灵敏地转过墙头,把刚才发现的情况贴耳报告排长。三排长一面派人向中队报告,一面悄悄地部署了战斗。
        三排在一、二排支援下,迅速对潜伏之敌完成了台围,刹那间喊声四起:  “伪军弟兄们,铁打的刁家庄我们全部占领了,你们也被我们包围了,只有放下武器才有你们的活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是八路军的一贯政策。"这突然四起的政治攻势,以雷霆万钧之力打动伪军士兵的心窝,也使伪军官一时不知所措,过了一会,一个当官的骂道:“他妈的,谁交枪我毙了谁!”骂声未落,只听“叭”的一声枪响,被他身边的一名伪兵打中了脑门,这个亡命之徒,正是恶贯满盈的少校营长。接着一个伪军喊道:“兄弟们,我叫王德生,八路军确实宽待俘虏,我们交枪吧!”众伪军一听是三次被我俘虏,三次回家,又三次被日伪抓来当炮灰的王德生,一营之众全部向我投诚。解决这股残敌,我未耗一发子弹,无一伤亡。
上门挨打
        八月二十二日,骄阳似火,把这座古城重镇沐浴通亮,昨夜的腥风血雨,战尘硝烟,被润人心田的晨雾带入九霄。是的,她第一次受到抗日救亡的战斗洗礼,换了人问。
        七、八中队的指战员,正抓紧战斗间隙,调整战斗组织,掩埋牺牲的战友,急救运送伤员,押送俘虏。上交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在街头巷尾,有的张贴标语,有的向居民口头宣传,还有的给老乡挑水、扫地,修理被打坏的房子。有一条基本的经验:开辟新区,部队遵纪爱民的模范行动,不仅很快赢得民心,而且能间接瓦解敌军。刁家庄虽是敌人的大本营,也不例外。不是吗。今日上午还闭门锁户的街道,到了中午已是处处欢声笑语。镇上的头面人物,走街串巷,酝酿劳军,被我婉言谢绝。
        部队刚吃罢午饭,骑兵通信员小吴送来指挥部敌情通报和首长指示。七、八中队厉兵秣马,士气高昂。
        中路指挥部分析料定,伪首翟玉蔚对我攻占刁家庄等于失掉右臂,构成对老巢章丘县城的直接威胁,必然动用他的守备部队反扑.这就正中我调虎离山、痛打出洞蛇之计。大量消耗来犯之敌,为一举攻克章丘城创造有利条件。指挥部首长决心一鼓作气,把翟玉蔚的一万六千人马彻底打垮。今侦悉章丘之敌凋功,急造云梯,组织“敢死队”等等已有来犯迹。
        翟玉蔚迫不及待,下午三时出动了。他下了很大赌注,妄图同我决一雌雄。他调兵四千,十余门追击炮,蔓十多挺轻重机枪,抬云梯上百架,耀武扬威,分数路由西和南向我压来,一路呜枪壮胆。
        四时许,犯敌进至刁家庄护城河外千米处,摆开阵势,摇旗呐喊,轻重机枪、迫击炮象发疯似地一起开火,敌人一窝蜂似地向城墙涌来。“敢死队”冲在前面。这伙匪徒光头赤背,身背大刀,手挥匣枪,嘶叫着“冲呀!”  “杀呀!”一头跳入护城河内,接着梯子队横七竖八地把梯子抛入水中,后续部队也先后冲到我有效射程之内。这时,只听七、八中队阵地上喊了声“打!”战士们居高临下.弹无虚发.势如秋风扫落叶,掌击蚁群一般,霎那间.护城河上下敌人死伤一大片,哭叫连天,乱作一团。首次冲击。未摸着城墙就垮下去了。
        挨打未够,继续上门,第二次冲击又开始了。这次,敌集中了火力,企图由城西南角,七中队侧翼实施重点突破。这一诡计.早被我识破,于是,七中队徐队长立即组织全队特等射手专打敌指挥官和轻重机枪射手,其他同志备足石石.严阵以待。这一招厉害,敌人的机枪有的成了哑巴,有的打两梭子也未发挥挥掩护作用,这时已登梯之敌失去火力助威就进退维谷了。战士们跃出工事。将敌搭上城墙的梯子猛力一推,连人带梯一齐翻落护城河内.接着砖石骤下,敌无处躲身,死伤又一大片。第二次反扑,就这样挨了一顿打。
        战士们手握钢枪屹立城头,望着抱头鼠窜的丧家狗,忍不住大笑起来。有一个同志兴奋的抓起两块砖,打着快扳节奏唱道:“汉奸翟玉蔚休猖狂,今非昨日刁家庄,在你手中是滩泥,在我怀中变铜墙。奉劝老贼甘认输,勿赔夫人又折将,你若胆敢阵前站.叫你当场见阎王!”这一段道出众人心语,引起一阵叫“好!”又一个同志说:  “我看哪,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接着又一阵卑视蠢敌的笑声。
        夕阳落到了玉米梢,敌人还不死心又来了。只听敌阵打起了钢鼓吹起了洋号,迫击炮、机关枪冷冷落落地响着,就象举行殡葬仪式。只见正面少数敌人向我运动.而城南面毫无动静。显然,敌人耍新花招了。我们来了个将汁就计。狡猾之敌.企图将我注意力引向西面.集中兵力,乘我不备从南门偷袭。七中队以一个排接八中队阵地.并将主要火力配置南门。八中队待偷袭之敌进至我火网后、突然吹起冲锋号,开南门迅猛出击,直插敌退路。城外杀声震天,城楼机枪猛扫,_打的敌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在一阵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喊声后,生俘伪官兵六百余人,缴了上千件武器。城西之敌见势不妙,逃之天天。
        智取刁家庄之战,取得西进战役以少胜多、巧克重镇、威震敌胆的战斗范例。这一仗为全歼翟玉蔚部,解放章(丘)邹(平)全境,扩大解放区奠定胜利基础。《渤海铁流》
浏览:1377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Wangzhihedegush
    Wangzhihedegush
  • 漂流者
    漂流者
  • 王锡辉
    王锡辉
  • Volunteer
    Volunteer
  • Admin
    Admin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