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谅谦荆子平讲述七师宣传队小鬼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3-14 01:20:12
小文艺工作者
    一九四六年的秋天,在渤海平原上,我们七师宣传队成立了。全队三十多个人,分四个小队;我们小队全是十四至十七岁的小同志,所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首长和同志们封了我们个“小鬼队”的称号。以后,  “小鬼队”就成了我们正式的队号了。至于是第几小队,连我们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那时候我们穿上军上衣,打上绑腿,不用穿裤就是一个兵,每逢发下军装,穿起来风纪扣总是结在前怀里,要不是女同志帮我们缝缝领子,敛敛袖子.那么,穿在身上真象“道袍”一样。
     人小穿衣服不合适,但也有优越性,比如说睡觉就比大个子方便:北方的冬天是够冷的,每人又只有一床单薄的棉弛,夜里确实冻得够呛,可是我们呢,四个人合伙,把被子铺上一床,俩人一个被窝,剩下的一床再盖在上面。别人只有一层,而我们连铺带盖就有三层,可暖和啦。
    小鬼当然就有股小鬼劲。刚建队的时候,看了渤海“行署剧团”演出的“闯王进京”以后,拼命模仿。那时还没有乐器,于是回到驻地,木桶当鼓,脸盆当锣,叉耙、扫帚作为枪刀剑戟.小队长孙美峰当闯王,小队副刘盂津演多尔衮。登崩仓!咣咣咣咣……“巴都鲁!”“有!”“随我进关。”噢……一场混闹,就在院子里开始了。
    那时老百姓见了我们,都叫我们“小八路”,有的同志弥我们是“娃娃兵”。看来他们这种叫并无不好的意思,而是出于亲热爱戴,但我们总不愿听这种称呼。记得有一次,小张与一个同志争辩着说:“不,我们是小文艺工作者”,惹得在场的人哈哈大笑。自此以后,除“小八路”“娃娃兵”外,又多了一个“小文艺工作者”的称号。
最高记录
    “胜利是打出来的,不是走过来的”,但在运动战中,为了取得胜利,跑路也很重要。拿我们小鬼队来说,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人小心不小,从不甘心落后。每次行起军来,斜背着挎包,为了好看,还故意把刚发下的毛巾夹在挎包盖上,让两头垂下来,象穗子一样。用黄绳子打得方方正正的背包上,放上巴掌大的一双鞋子,上面再横放上一把胡琴,雄赳赳的走着。大同志走两步我们就得走三步。两只小胳臂,一甩一甩的,可带劲啦。休息时,带着背包原地仰面朝天一躺,背包当枕头,也满舒服,前面一喊“跟上”,爬起来就走,根本不用耽心丢失什么东西。就这样,战士走过的路,我们也走了,有时一天走它百八十里,也没掉过队。
    行军我们常常是提前出发,最后到达。这样可以一举两得,一方面可以间歇,不致过累,一方面可以赶到部队前面搞茶水站、鼓动棚,做些行军中的鼓动工作。
    不少部队都乐意跟我们一齐行军。我们一路歌声不断,特别活跃。有时真累熊了,不想唱,可是同志们一激:“小鬼队、真熊了”.谁肯示弱.又唱起来了。有时干脆插到同行的队伍里,边行军边教歌,休息就说快板,使得整个部队非常活跃。
    碰上冒雨行军,可就苦了我们了。一九四七年的夏天,转战鲁中,老天爷象故意与我们怍对似的,行军就下雨,的确给我们带来了不少困难。有时一夜淌几道河,大同志挽挽裤腿就可过去,可我们就得脱裤子。队伍里又有女同志,既不方便又太麻烦,所以索性穿了裤子淌水,因此衣服经常是湿漉漉的。碰上泥路,我们就成了“摔跤冠军队”,弄得活象泥人。
    记得最伤脑筋的是解放泰安以后的一次夜行军。部队刚出万德镇,天就黑下来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夹着暴雨,帽沿被雨浇得垂了下来,直往脸上流水,眼也睁不开。天黑,又是行进在山路上,看不见路,怎么走呢?不知是谁想出办法,拉着骡子的尾巴前进。平常行军,拉着骡子尾巴走。不但省劲,还可以边走边唾,的确不错,可是现在不行了,碰上爬坡过沟,骡子一跳。人根本没有准备,结果是摔得鼻青脸肿。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前进,一步挪不了四指,那里象走路,简直是爬行。
    天黑,山陡,路滑.别说两只脚,就是再加上两只手,也难免摔跤滑下来。还是队长的办法多,他解下绑带,接起来拴在前面路旁的小树上或者石头上,大家拉着绑带前进。电光闪时,可以看出黑乎乎长长的一串,真是名符其实的“鱼贯而行”了。好景不长,突然绑带断了,一个个骨碌碌滚了下来。好险哪l幸而没有悬崖,要不,不摔个粉身碎骨,也会摔个半死不活。
    就这样,也没有一个发牢骚的,只要稍微能喘过口气,仍然可以听到“艰苦的几百里路行军好,多少的模范同志立功劳……”的歌声。
    天亮了,雨也停了,计算一下行程,整整一夜,走了八里路,创造了有史以来行军最慢的一次“最高记录”。
小八路也不简单
    我们是宣传队,也是战勤工作队。每逢战斗,我们就高度分散了:到前线去担任喊话和报道的,搞担架的,带俘虏的;我们小同志和女同志则多是到后方作护理伤员和抚恤工作。
    那时,遇到战斗,都抢着到前面去。特别是三打邹平时,大同志林效颜随突击队到前沿去喊话,缴到了一只美式手枪以后,谁也不乐意在后面工作了。我们也在会上鼓着小嘴向队长提过意见,说队长瞧不起我们,每次战斗总是把我们分到医疗队去。尽管这样,分配到医疗队,还是干得那么带劲。医疗队里,设备可以说是没有,一切一切都是就地取材:我们用谷草铺成厚厚的通铺,再用高梁杆子捆成铺边,用芦苇削好吸水管,做好这些工作以后,就提着灯笼在路口象接亲人一样的接伤员。
      我们不懂护理学,但却有这样一个信念,就是尽量减少伤员痛苦,使他们早日痊愈,把每个伤员当作自己的哥哥一样对待。起初,我们对医院的生活,也感到非常可怕,什么样的伤员都有。夜里,在暗淡的豆油灯下,呻吟声、叫喊声,更是怕人。记得有一次十四岁的女同志张荣生被吓哭了。这也难怪,不是参加革命的话,这时我们这些小鬼,也许正在爷爷奶奶的怀抱里熟睡哩!现在呢;不但不要别人照顾,还要来照顾别人。我们又想到这螳同志们牺牲流血,又是为了谁呢?想想这些,以后逐渐不怕了。每当伤员痛苦呻吟∞时候,就想法安慰他们,唱歌、读报给他们听,借以减少他们的痛苦。在医院工作中,我们结识了不少的朋友,同样也为不少战士们的高贵品质和行为所感动。我们逐渐锻炼得坚强了。
    战斗,我们的确懂得太少了,但并不怕。当敌机在头上转的时候我们也学着队长的样子。指挥着民工分散隐蔽。说起带民工,虽然我们是毛孩子,同样也能带几十几百副的担架。打邹平时。前方缺了担架,我们三更半夜的到处动员民工,挨门挨户地喊着:“老大爷,前方打仗啦!咱去抬抬伤员吧”,就这样,一会儿几十副担架就随我们出发了。
    打仗时带俘虏,他们欺负我们人小,不听话。的确,他们坐着跟我们站着就差不多高。可是我们不管这些,同样和其他同志一样,照顾他们吃饭、睡觉,对他们进行教育,一讲也是一套套的大道理,讲得有条有理,到时候,乖乖的听我们的。所以俘虏们常讲:“别看是小八路,也不简单”。
我们的演出
    战斗结束后,部队要评功、庆功、休整,我们这时的任务是演出。提起我们的演出,拿现在来比,简直不象话,全部财产是一套幕布,两盏汽灯,有时煤油缺乏,干脆用锅子放上豆油、棉花点起来干。化妆品除一盒凡士林外,其它油粉,全部自造,灯烟是用不完的黑色油粉,再调上点红油墨就是上好的印度棕色。乐器除一部分是缴获来的外,其它也是自造的。山炮弹钢壳做胡琴,大低胡是用装榴弹炮的纸壳蒙上羊皮做成的,音色虽不太好,但配乐时也还满有气氛,布景则是用高梁杆破报纸糊的。就这样我们电演了不少节目。如“军民合作打老蒋”、“逃出阎王殿”、“买卖公平”等,同样受到大家欢迎。
    提起业务学习,更是可怜,一是没有时问,二是没有材料。记得一次队长从兄弟团体里借来了一本“史丹尼体系”大家如获至宝一样,几个通宵抄了下来,珍惜的称之为“半部天书”,可是以后行军遇雨,多被淋得一塌糊涂,看不清了。语言训练更没有,演出时舞台上可真是“南腔北调,百‘话’齐放,”啥土音都有。演员训练更差。记得排“血泪仇”时还闹过大笑话。演到“卖桂花”和“东才被抓丁”的时候,乐队哭得泪湿琴弦拉不响,吹笛子的只咧着嘴哭,吹不出气来。这些倒不算啥,最笑话的是连扮演反派人物的田保长也哭起来了,戏根本排不下去了。演田保长的孙景村同志哭着说:“我演不了这个角色,不哭更难受。”是啊,大家都是从苦难的岁月中熬过来的,孙景村本身就要过几年饭,在这种情况下哪能不哭呢!最后还是导演向大家再三说明了演出的目的和意义,演得不象,怎么能达到教育目的呢,戏总算排出来演出了。可是以后演出中,仍有很多同志暗暗地流了不少泪水。
    演出的效果很好。记得在八五团一次演出,一个新解放的战士,从开始看就哭,看了不到一半,实在看不下去了,摸起枪来,向着台上的保长,就要开火,幸而班长发觉,才未发生危险。这些活生生的事例,教育了部队,也深深的教育了我们自己。
    我们在斗争中逐渐锻炼得坚强了,在党和同志们的关怀下长大了。已再不是“娃娃兵”和“小鬼”了。每当我看到文艺团体演出时,都很自然的想起那时的情形,沉醉在“小鬼”时代生活的回忆中。《渤海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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