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连队从建成的那一天起,直到抗日战争进人全国反攻阶段——一九四五年上半年止,一直都坚持在方园二十余里四面受敌的中心根据地——长山地区。当时形势是相当严重的。但是,由于这个连队也象千百个英雄连队一样,能够与当地人民相依为命,并善于利用敌人的矛盾和弱点,积极打击敌人,经过八年抗战,他们经历了大小数百次的战斗,终于在战火中成长起来。在群众的口中,他们已由“老太婆连”变成“钢八连”了。大家还唱起了这样的民谣:长白山独立营;谁参加,谁光荣。……”
我当时在二连当卫生员。下面,是关于这个连队的几个片断的回忆。
胡佛山战斗
一九四三年二月初的一天,太雪纷飞。经过连续的战斗.我们正在长山八区东峪村里休息。队部接到老乡的传告:无影山据点里的鬼子又出动了一个小队,在尚庄集进行骚扰、劫掠。这是鬼子为了在经济上对根据地进行封锁和破坏常用的手段,每逢一、六赶集的时候,就常常前来袭扰。尚庄在我们根据地的日子里,是根据地群众和附近敌占区人民赶集的小庄。这次,我们大队长张永中同志,决心要给鬼子点厉害看看,便亲自带着我们二连出发了。
我们沿着东山的山根,冒雪走了八里多路,到达了预定伏击地点胡佛山东南面的马庄园。这里是鬼子回无影山据点的必经之路。全连六十多人,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崖头和园子内,一个个瞪大眼睛,瞅着沟底,等候着即将来临的战斗。
鬼子来了。大概在集上扑了空,十二个鬼子扛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一门掷弹筒,八支“三八”枪,一会就来到了我们脚下的洼地上。好近啊,都能看到他们嘴里“呼哧呼哧”喷出来的白气。只听得大队长喊了一声:“打!”步检、手榴弹一齐往山洼里打,鬼子吓毛了,往后跑,后面埋伏的战士用火力堵住它;往前冲,前面埋伏的战士用火力挡住他。我们又是居高临下,鬼子还来不及还手,已经死伤了大半,剩下的嗷嗷乱叫,活象被困住的野兽,临死还想咬人一口。顶数使唤。歪把子”的那个鬼子凶恶、刁滑,他把轻机枪架在一块石头旁边,朝着我们崖头上猛扫,三排长刚一探身,一颗子弹打在身上,倒下了。接着,西班长也挂了彩,战士由敏叶可气火了,掏出一颗手榴弹,瞅准那个鬼子一扔,不偏不歪,正在他的头上开花! 歪把子”不响了。一十二个鬼子全被打死,连一个也没跑掉。打这以后,小股的敌人根本不敢再到尚庄来。
飞入桓台城
桓台城在胶济路北边不远,四面都是鬼子和伪军的据点。这座城的城墙有一丈多高,而且十分坚固。 一九四四年夏天的一十黄昏,我们二连从长山五区出发,连续夜行六十多里,约莫十点来钟,赶到桓台城南门下;离城二百多公尺,部队就停止前进了。夜里,又是爬在地上,远看桓台城,那城墙就显得格外高,真象接着天边一样。怎样进城昵?每个战士都在紧张地考虑着这个问题。约莫等了有一班岗的时间,还没有听到前进的命令,大家心里正犯嘀咕,忽然,有一星火种亮在城墙上,接着,悠悠地飘起了一缕青烟。这时,就见小齐带着另一名侦察员,悄声地向城门走去,他们刚到城门下,城墙上就吊下来两根粗麻绳,黑暗中,他们两个攀着麻绳,敏捷地爬上城去。就在他们爬城的同时,我们整个队伍也悄悄地来到了城墙下。只听得哗啦一声,城门洞开了,我们便一涌而进。守城门的一个排(三十多人)伪军,还来不及揉开睡眼,就被我们摘下了武器。我们在南门留下几个人,大部队继续深人。刚过了过街楼.到了大街上,就碰见从东门走过来的一个汉奸。侦察员小齐一看避不开了,走上去就摘了他腰里别着的手枪。那家伙一面揉着眼皮子,一面还喃喃地说:“哎,你们阉什么?”小齐威胁他说: 。你嚷壤,当心毙了你!”那汉奸一看事不好,也不顾死括。拔腿就跑,一边还带着哭胜叫着:“不好了,八路军进城了!’因为已经深入到敌人的心腹地区,我们担心被敌人发觉后不易撤出,便迅速地撒出城外。等到我们出了城,鬼子才在城里醉噼啪啪乱打枪,却投敢出域。同志们说:鬼子为我们胜利送行啦,你听多热闹。
就这样,我们一检不响,突入桓台城,缴了三十多支枪。事后,群众都传说开啦: “八路军真有本事呀,半夜里飞进桓台城去啦”。
我们也是过后才知道:领导上早培养了内线啦——那个火星,是在城搂上站岗的伪军借着点蚊香给我们做的暗号,绳子,也是他给放下来的。巧焚三据点
一九四四年夏天,正是日本鬼子对汉奸全面进行整编的时候。在我们长山八区根据地东边的伪二五梯队的一千多人,除了被我们消灭掉一部分外,余下的都被日本人整编掉了,据说还下了关东。其他的汉奸队听到这个消息,日夜不安,人心惶惶——汉奸队怕整编,怕下关东,日本人却用强蒯手段进行整编,日伪的矛盾因此日益加深。汉奸队虽不敢和日寇正面磨擦,但往往一昕说日本人来整编,他们就远远避开。
我们二连在头年鬼子对根据地实行分割、蚕食、合围、拉网等毒辣的“清剿。手段的时候,为了避开敌人的注意,曾经换穿便衣。现在形势比较缓和了,又接到上级命令,要换上军装。
因为被服厂在离长山八区北边九十多华里的高苑三区一带,从八区到那里,要穿过两条公路,跨过一条河,其中,大部分是汉奸张景南盘踞的地区,所以,往常换服装总是派上一个武装班,再带着一个会计,几个挑夫,乘着黑夜去把服装偷偷的领回来。可是这次不同,大队部来了个命令,要全连一起去领服装,面且还要同志们把几次战斗中缴获来的日本人的钢盔、军衣、皮靴、子弹盒子、刺刀等,从老百姓家里起出来,一起带着走。大家都不知为了啥,心里真纳闷。
部队连夜从八区出发,穿过大片伪占区,当晚到达与高苑三区毗连的长山六区,接着,便派人去把夏季新军装领回来。我们换上黄色的新军装,在六区休息了一、二天,然后往回走。
在往回走的时候,大队长张永忠同志从我们连里挑选了十二个战士,叫他们把带来的鬼子的钢盔、军装…一戴起来,配给他们一挺“歪把子”、一门掷弹筒、八支三八式步枪,还叫我们那个满脸串腮胡的二排长扮了个“小趴长”,叫小齐歪戴帽子推着一都脚踏车装翻译,又撕了一块白布,做了一面太阳旗。然后,这个“小队”在头里走,其余的战士分成三路,肩着枪,距离先头“小队”二、三百公尺,跟随前进。大队浩浩荡荡来到章邹公路上,迎面出现了东头伪军的第一个据点——柴湖店。“翻译”一咕噜,老百姓忙着跑到山上据点报告,说是来了~队“皇军”。汉奸队一听以为是来整编他们的,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从山后跑 了。我们后面的部队马上上去一个班,一把火把据点给烧了。前头那个小队继续往西走,以同样的手段烧了伪军的耿庄据点。再往西,就到了伪军在这条公路上最大的一个据点——青阳店了。
青阳店据点里住着汉奸张景南部的一个营,营长叫刘志刚.很刁猾。这天,他在炮楼子里,先是看到柴湖店、耿庄两个据点大火冲天,心里正恐慌,怕是八路又出来袭击据点了;又一想,怕不是,八路军素束乖巧得很,那能这么蛮千,大白天点火烧据点,那不自找麻烦么?到底是谁呢?这小子正揣测着,一个老乡匆匆跑来报告:“正东来了一队皇军,柴湖店、耿庄两个据点都被他们点火烧了。”刘志刚拿起望远镜一看,可不是,一色黄军装,前边的还扛着“歪把子”、掷弹筒……还打着太阳旗呢!方向也对,八路在东南,不可能穿过大片“封锁区”打东面来!日本人的企图很明显:他们想整编柴湖店和耿庄据点里的弟兄们,他们得到消息跑丁,日本人火了,才放火烧了据点,真是翻脸无情呀!如今又来搞我们了,哼,姓刘的可不能做替死鬼!这小予自作聪明,马上给全营下了一道命令:撤走!
他这一走,咱们可省事丁,同样一把火,把这个火炮楼烧个满天红! 等到这些伪军们发觉上了当,早就成了“丧家之犬”了。
二奔碱场店
在长山八区根据地北边,有个村子叫碱场店。离村子东头百多公尺处,有伪军的一个大据点。据点是个方形的寨子,四周绕着一道一丈多宽二丈多深的断绝沟,沟里有水,水底下有暗桩;吊桥一收,人真是很难过去。过了沟还有围墙,围墙的四角,是四个高高的炮楼。自从一九四三年夏天,伪军在这里给我们摸掉一个连以后,戒备更加强了。围墙下面,设了许多鹿砦、拉雷等副防御工事,据点里的兵力也由一个连加到一个营。汉奸张景南还把他手下的“红人”曾经当过他的“西线总指挥”的张安宾派到这里来当营长。
一九四四年夏末秋初,长山县大队准备再次袭击碱场店据点,以消灭伪军有生力量,打击他的士气。
从第一次打碱场店捉到的俘虏口中知道:张安宾的第二营共有三百多人,八挺轻机检。他们夜晚对据点防守很严:夜间十二点以前,部队都不许睡觉,围墙上五步一个岗,据点门口还有一个排的岗,没轮到站岗的都在打牌。夜间十二点以后,围墙上的岗就撤了,门口也只留二个岗,其余的伪军都睡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多点才起床。
掌担了敌人的这个规律,又培养好了内线——有两个住在碱场店村子里的伪军,答应在我们袭取据点时,他们把军衣脱给我们的侦察员穿。二连在三连的配台下,选择了一个适当日子,黄昏时候从长山八区的回路峪出发,翻越李家丫口、秦家沟两座崎岖的山路,由南往北纵贯敌人的整个地区,从碱场店伪军的内地后边插过去。部队到达碱场店,便住在预先联系好的村东头靠近据点的一个独立小屋里。这时,天已拂晓了,隔着小屋的秫秸“墙”,据点的外貌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关系”却没有来,大队政委张维滋同志正焦急,外面却下起大雾来了,百十步外看不清人,正在这时候,两个“关系”也来了,他们说,连他们住在村子里的,也不知我们是怎么来的,至于寨子里的“弟兄们”,此刻更是睡得跟死猪一样。说着,就把他们的军衣脱下来让我们的侦察员穿上了。小齐和另两个侦察员化装好,背着匣枪,大摇犬摆走到吊桥边。桥那边站岗的哨兵喝了一声;“哪个?”小齐回了声:“自己人。”他又问: “哪一连?”小齐可就训开了;“团部的,妈的,还不快放吊桥,误了事你担得起吗?”小齐的嗓门故意放得大大的,好让小屋里的部队听到他的声音。政委一听小齐喊放吊桥,马上命令部队做好准备,吊桥刚放下来,两个连的战士,在政委亲自率领下,五路并进,一拥而上。这时候,小齐早已缴了两个卫兵的枪,部队冲进寨子后,二连堵住伪军寝室的门口,三连占了围墙,一枪也没打,只凭一声吆喝,三百多个伪军连裤子也没顾得穿就做了俘虏。
来源:《渤海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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