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通信员飞也似的跑到连部,把一封写着“特急命令”的信交给了李连长。连长看完了信,立刻派通信员把各排长找来。“上级来了紧急命令,要我们立即出发,你们马上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整理好行装后马上把队伍带到操场集合!”
李连长向各排长下了命令。连政委接着鼓励地说:“我们连经过两个多月的休整,已经是精神焕发,斗志激昂,不管是紧急行军或是作战,我们都是十分有把握的。
你们各排要做好动员解释工作,保证完成任务!”战士们很快就披挂停当,各排几乎是同时摸着黑朝集合场汇集的。胡团长持拐杖站在集合场的路上,注视着战士们的动作,不时打趣地问:“同志们,不会打瞌睡吧?”有的战士笑了笑,有的就俏皮地回答说:“大概不会!”“老团长还怕我们掉队吗?”
全团很快集合完毕,团长还没来得及讲话呢,师部赶来的通信员便向团长报告:要部队立刻到师部集合。雨已经停了,可是夜空还没有一丝光亮。队伍静悄悄地到了师集合地,仔细一看,前面草地上坐了一片黑糊糊的队伍,原来兄弟团比我们到得还早,我们很快地靠拢坐下。师政委李锡凡同志向大家讲话了。
他说:“我们奉命要去执行一项重要而又奇急的任务……全师的干部、战士都要不怕艰苦,不怕黑夜行军,坚决完成这项光荣任务……”
军号不吹,口哨不响,连咳嗽声也没有,只听到战士们的装束在运动时发出的“嚓嚓”声。是什么任务呢?搞得这样紧张?我们心里都在暗暗猜测着。队伍就这样出发了。
一路上,时而听见山沟里潺潺的流水,时而是树林在北风吹动下的低吟声,借着沟里的浅水冰冻泛出的白光,战士们全神贯注地走着,避免滑下山沟去。
第一次休息时,战士们有的坐下来,有的用背包垫着头躺下,开始低声地交谈着:“这次任务是什么呢?”“这次又不知是哪些敌人要倒霉了。”“很久没打仗了,该活动活动了!”李连长好像知道了秘密似的对曾宪春排长说:“我们走的路线,方向是奔宁都,这次搞好了比打几个胜仗的意义还大!”
尽管崎岖的山路使战士们的腿走酸了,脚底磨起了血泡,但情绪还是非常高涨,直走了百多里路,方接到上级命令:“可以在沿途大村庄休息。”连政委彭才玉担心着这次任务,为了更有把握地执行,就利用休息时间召开党支部委员会,了解行军情况和部队反映。
最后他说:“我们连队的战士大部分是在第三次反‘围剿’中解放的,入伍时问只三四个月,他们的意志还没受过革命战争的锻炼,大家都要很好地帮助他们,相信他们,因为他们都是工农出身的,过去受尽了压迫和剥削的痛苦,在休整中可以看出他们的政治觉悟已显著提高了,要通过这次战斗进一步帮助他们认识革命的艰苦性和光荣的前途。”这次行动还不到一天两夜,果然把二百二十里的急行军任务完成了。
部队没有一个减员,师部给的新任务是在杨树村占领“三O一”高地,开始和敌接触对峙了。三排的战士们,迅速地爬上了“三O一”高地,隐蔽好,每双眼睛都紧张地注视着远方,子弹也上了膛,战斗前的紧张,使沉静的气氛笼罩整个阵地。七班长悄悄地说:“连长命令我们,要时刻警惕,预防情况的任何变化。”
雪片铺满了山坡,填满了沟渠和洼地,呼啸的北风夹着雪花扑打着战士们的脸。曾排长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高地,仔细地观察前方,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和呜呜的北风外什么也没有。
他掏出驳壳枪,朝天空打了三枪,清脆的响声,冲破了高空的宁静,等了足有三分钟,对方才像答话一样应了三发步枪声,曾排长抑制不住兴奋说:“这是信号!”直到这时战士们才知道,原来是国民党军队要起义过来当红军了,而我们这次的“奇急”任务就是来做接应的。
在阵地等候了一昼夜,“敌人”不开火也不出击,丝毫动静也没有,谁知道这种宁静的平和后面会有什么变化呢?静夜,天空突然闪出一片橙红色的光亮,成弧形地滑向上空,一会儿就消散了,在这种光亮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阵地对方的岗楼和在雪地上走动的士兵,谁也没法预测“敌人”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十二日的白天,我们这些战士对国民党军队的起义,开始有些怀疑了,有的同志领头在阵地上向对方喊起话来了。
农民出身的九班长高伦同志,原来是从国民党部队解放出来的,加入共产党后当了班长,又是支部的宣传委员,为了争取敌人,便自告奋勇地跑到“敌人”的阵地上去做策动工作。大家眼看他被“敌人”带进碉堡以后,不久又看见被押送到宁都城。
大家都担心他的行动会遭到不测,为了这件事团政委还亲自过来检查了事情的始末,担心发生问题。直到十四日太阳刚露脸的时候,值日班长忽然吹起了紧急集合哨,有的战士把事情往最坏处去猜想,认为敌人要袭击我们了,很快集合到阵地上,司务长的伙食担子还未来得及整理好就挑出来。
连长提高了嗓门对大家说:“宁都的国民党军队起义当红军了,要我们赶快去支援,这里离宁都城还有三十里,必须跑步赶到!”
部队赶到宁都西门外的小高岗上,就可看见起义的队伍密集在北门处,正有条不紊地向中央苏区瑞金的方向进发,这就是进攻中央苏区的国民党二十六路军一万七千余人,由参谋长赵博生,七十三旅旅长董振堂等率领,在宁都起义,参加了红军。连队是以战斗姿态进城的,小司号员陈金,首先发现走来的九班长高伦同志仍然背着自己的“老机关枪”,笑容满面,小陈高兴极了,连蹦带跳地喊:“九班长!九班长!”随后问他:“没受什么委屈吧?”
九班长笑着回答:“没有什么,我向士兵们做了宣传工作外,还调查了两家大土豪哩!”连里召开的庆祝大会上,指导员说:“这就是我们执行的那个‘奇急’的任务。”大家欢笑起来了,沉醉在欢笑中。
一晃二十六年的时间过去了,领导这次起义的赵博生同志、董振堂同志,分别在江西黄狮渡和甘肃高台战斗中牺牲了,每当我想起他们的时候,心情总是很沉重,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纪念赵博生同志的哀歌:“莫忘记,宁都起义,博生是先驱,推翻国民党统治,举起血红旗,为阶级身经百战死,阶级仇恨君须记,杀敌莫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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