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一天三餐改为两餐,用稀饭来代替干饭,到后来就得上山拔竹笋子,拔野菜,有时候还得下河捉鱼,那时一切都必须靠自己来解决。现在还有两件事情,让我记忆犹新,那就是捉泥鳅和砍油松。
我们一排胡副排长带着十多个人,到水田里去捉泥鳅。一路上说说笑笑,这个说,看到泥鳅应该怎么抓;那个讲,怎样防备蚂蟥叮。年纪小的背着筐子,迈着大步走在前面,胳膊扬得高高的,嘴里唱着:“当兵就要当红军,处处工农来欢迎,官长士兵都一样,没有人来压迫人……”
一会儿,来到了田间,副排长把人员分成两路:一路捡田螺,另一路抓泥鳅。大家一窝蜂下到田里,好热闹啊!简直像竞赛一样。这个报告:我捡了一个大螺蛳!那个在喊:我抓到了一条大泥鳅!若有两个人同时发现一个田螺,就像山鹿似的抢前跑去,黄澄澄的田水,溅到身上脸上,人变成了泥菩萨。突然二班的小刘“哎哟”一声,大家一怔!
副排长赶过去就问:“小刘!怎么的了?”“他妈的,蚂蟥还咬人呢!”抓下来一看,这条蚂蟥足有两寸来长,小刘脚上的鲜血一直流,副排长关切地叫他回去,小刘对副排长说:“我在家种田,蚂蟥咬一口半口的,还不是常事,蒋介石我都不怕,还能叫蚂蟥吓跑了?”副排长拗不过小刘,也就算了。
一场虚惊刚过,同志们过了一丘又一丘,小刘一心要报仇,果然他捉到了一条大泥鳅,可是刚要往筐里放,“哧}留”一下,大泥鳅又逃到水田里了。小刘的眼手快,几乎和泥鳅同时入水,跟着水声,两手连泥带水一把又把它抓了回来。勤务兵“小鬼”,一直一条也没有捉到,有些惭愧。
于是,他也准备学小刘的办法,他走过一丘田,看到前面有一个又大又新鲜的洞,好像是泥鳅的出气眼,小鬼心想,这里一定有条大的,便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两手从田里连泥带水端出来一大捧泥巴。“呀!蛇!”一声怪叫,接着“啪”的一响,小鬼把端在手中的泥巴往田埂上一摔,扔下筐子拔脚就往副排长那里跑,惊恐地对副排长说:“蛇!有一条大蛇!”副排长微笑着安慰他:
“小鬼,你的胆子这么小,那是泥蛇,就是咬了人也没有毒,不用怕。”又逗得大家一阵好笑,调皮的战士顺口给他编了个快板:
小鬼小鬼真糟糕,见了泥蛇就逃跑
一条泥鳅没抓住,惹得大家一场笑。
说说笑笑,很快地到了中午,大伙儿每人背着沉甸甸的筐子,高高兴兴地回到营地。永丰县东固圩附近是山区,路很狭窄,只有沿着河边田埂走;有的道上铺了一层溜滑的鹅卵石,白天走,稍不留神也会摔倒,晚上更得小心。我们政卫连在夜间出去送信是常事,走夜路就要点灯,可点灯没有煤油,怎么办呢?有人提议:上山砍油松。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油松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越是古老的大松树,上面的油松越多,可是大松树不好爬,树上的蚂蚁、蜈蚣也不少。我们连挑选了我和曾广珍、谭石友等一共五个会爬树的人去砍油松。午饭后,我们带上斧头、柴刀,挑着簸箕,抬着梯子就出发了。
为了保证安全,我们分成两个组:一组上树一组扶梯子,互相轮换着采。我和曾广珍在一起,他给我扶梯子,我先爬上去。松枝很密,我只顾一个劲儿地砍油松,不防松枝将我的手背戳去了一块皮,虽然有些痛,但我仍坚持着,把这棵树上的油松砍完了才下来。到另一棵树旁,轮到曾广珍了,还没有等我扶好梯子,他就上去了。
大松林里十分寂静,只听见斧头砍树发出的“笃笃……”的回声。眼看这棵树上的油松快砍完了,忽听到“哎哟,妈呀!”的叫声,我猛抬头一看,只见曾广珍两只脚踩在树权上,身子紧靠着树干。
我问他:“你怎么了?”他没头没脑地回答:“快拿条绳子来!”谭石友递给他一条绳子。他把绳子和松树干绑在一起,从树上滑下来。只见他的手臂上、脖子上、脚上隆起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疙瘩,还有许多小蚂蚁在身上爬。
我们一面给他赶蚂蚁,一面听他讲那棵树上的情况:“那是一棵老松树,上面有许多蚂蚁窝,刚上去时,就看到不少蚂蚁,但是没有留意,谁知震撼了树干,把蚂蚁惊了,窝里的蚂蚁通通涌出来,一个个都爬到身上‘开辟战场’来啦。
因为这棵树上的油松实在多,所以我只顾砍油松,哪顾得它们这些小蚂蚁呢。后来,越来越多,一直钻进头发里面,等我把最后一支油松砍下来时,才觉得全身发痒发辣,已经受不了了,这才叫起来!”捉泥鳅和砍油松,是我在艰苦的战斗生活中所经历的有趣的两件事,至今我还常常会回忆起那情景,回忆起艰苦生活中战友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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