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怀回忆中央红军打监利城锯桥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3-14 15:07:35
上弦月快要落山了,我们从上车湾急行军,摸黑朝监利接近,谁也不敢有什么响动,怕被敌人发觉。
唯独我们连长用他那山东腔咕噜个不停,不时用拳头捶自己的脑袋。我和连部的传令兵,都是一样的小鬼,很要好,就悄悄去问他。传令兵神秘地说:“可不能乱说,这是我们团长施的一个计策呀……”他说说又停住了,急得我捶了他一拳头,才老实起来,告诉了我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次配合中央红军打长沙,贺龙军团长给我们下了命令,首先拿下监利城,好从这儿渡江;城里有一个团敌人,一个也不准漏网!任务交给红二军团四师的两个团和我们六军警卫团:四师打东门和北门,警卫团打南门。为什么西门没有人打?文章就做在这里。
监利城一边靠长江,县城就在大堤上,堤上堤下都是房屋;长江与县城之间有一条河,河很深,可以行船;河上有一道宽阔的木桥;河对面有个大码头,常停靠敌人的军舰、运输船和商船。要到码头上去,除了这个大桥,就无路可走,因而敌人特别派了一个排,专门来守这座桥。
团长桂伦同志是福建人,学生出身,才二十来岁,很机灵,一转身就是个主意。团长往常打仗占了不少便宜,这趟,他又施了一计:他估计敌人打不赢就会溜,三面陆地都有红军,只能上军舰,这座桥对岸是他们撤逃的必经之处;团长便指派一排人带了几个木匠,悄悄潜到木桥下,把桥桩锯断,但还连住一点点,不让桥塌下来,战斗打响后留下西门不攻,好让敌人中计。
锯桩的任务很艰巨,我们连长和二连长便抢起来。团长嫌我们连长嗓门大,心眼少,就让二连长去了,所以我们连长一路直叹气。我听了高兴得心都要跳出嘴来,掂了掂手中的小马枪,心想入伍快两个月了,上次打沙市,拿的是“哑巴”红缨枪,又没捞到和敌人肉搏,只好干瞪眼,真不带劲!这次拿的是会“说话”的,可得给敌人点颜色看看,多缴几支枪。
还没走到监利,敌人就发现了我们,乒乒乓乓打了起来。这等于下了个跑步的命令,我们很快就跑到城壕外不远的冲锋出发地。这时,大约正是午夜,天黑得厉害,敌人架在城头的机枪,喷射着红火,小炮弹一炸一蓬火光,越发显得光焰夺目。我们也不管它,听到冲锋号一响,就拼命向上拥。
冲到城壕边一看,哦哟,城壕有三米宽,带去的木板根本搭不上,搭攻城用的木梯子吧,走上去人从梯子漏下去,直往下掉。壕有几米深,有水,人一掉下去,都痛得哇哇叫,原来敌人在壕底密密麻麻插上了竹篾子,篾头削得很尖,每根有两尺多长,水面上只露三四寸,人一掉下去,就像落到剑山上,竹篾往肉里刺,又是夏天,衣服少,没遮挡,越挣扎刺得越多越深,许多同志就在这里牺牲了。我们气得眼珠都红了,忍住眼泪不往下掉。很远,我还听到战壕里战友们喊“共产党万岁”的声音。
我们用生铁打的土炮灌足铁疙瘩和火药,狠命地朝城头上揍。这玩意真吓人,一打一声雷,震得地直抖,敌人的枪就顿时变哑巴了,我们抓紧这个间隙,又发起冲锋。这趟动员了老百姓的许多木器家具,桌子、椅子、床板、棺材,什么都有,扛着抬着,冲到城壕边就一齐往壕里丢。当敌人的机枪又响起来时,我们已撤回来了,于是,又是一阵土炮的轰击。
这时,东门和北门都打得十分激烈,东门是主攻方向,打得格外猛。当我们再一次冲上去时,城壕已经被填满了一段,大家跳下去,踢踢蹬蹬爬上了对岸,用木板压在铁丝网上,一直冲到城墙下。敌人见我们冲近了,也不打枪了,把手榴弹大把大把地朝下扔。我们动作快,好多木梯一竖,爬上半腰,就朝城头上扔手榴弹。有一些敌人动摇了,喊道:“上来了,撤吧……”
“妈的皮,谁跑打死谁!”敌人军官还想弹压,可是我们已经登上了城头,用手榴弹开路,打到他们鼻子下面。敌人站不住脚,哄地一下逃跑了,有的纵身就跳,跌死在城下,腿快的沿着阶梯滚下去,就往大街上蹿。这时,天已经亮了,我们警卫团全部突进了城内。
接着北门也被我军突破了,东门的敌人见南北门已破,也退下城来。满街到处都是敌人,他们凭着预先堆好的巷战工事,节节阻击我们,打得十分顽强。我们一条街、一道巷地和敌人争夺着,终于占领了城内大部分地区。最后,由于我们人多,几方面一齐攻击,敌人支持不住了,放弃了最后一个阵地,向城外跑去,我们紧追不放。
这一团敌人都是北方人,宗派观念很强,对我们的政策不大了解,许多人硬是不肯缴枪。有的受了伤,不能跑了,便假装缴枪,等我们接枪时,他却突然扔来个手榴弹,有些人见我们只追赶敌人,来不及收下他的枪,就从后面朝我们射击,因此,我们也吃了不少亏。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急红了眼,管他缴不缴枪,一扣扳机就崩了他。敌人像灰色的狼群,被我们追逐着拥出了西门,朝江边奔去。那里有军舰,舰上有陆战队接应他们,有火炮掩护他们,只要奔过大木桥,他们就可以隔河抗击了……
他们打着如意算盘,六七百人挤成一团,你推我撞地奔上了大木桥。可是,敌人哪里想到红军早已在这里为他们挖好了坟墓,只听见轰隆隆一声,桥身猛然塌倒,桥上成百个敌人像饺子似的,被一齐掀下了河,后面的敌人,有的收不住脚,有的被后面的推挤着,也纷纷落到河里。
这时候,堤上河里可真热闹,黑压压一片都是敌人,有喊的,有哭的,有的拉扯,有的扑腾,水花四溅,尸体横流,不一会儿,这些死的活的灰狗子,都被流水冲下了大江。岸上的三四百人,除跳水自杀的以外,都成了我们的俘虏。敌人这一个团,在红军的锦囊妙计之下,就这样被全部消灭了。
敌人的军舰见城中守敌全部被捉,便拼命朝城里打炮报复,打死了不少老百姓,我们也牺牲了一些同志。这可把大家气坏了,便把刚缴获的三门迫击炮拉到河边去,可是,却没有人会打,最后,在俘虏群中清查出了几名炮手,简直像得了宝贝一样。知道这班家伙都是财迷,任务紧迫,教育也来不及,只好一边教育,一边答应他们,只要打得准,可以多给点钱。
于是,敌人的炮手,敌人的迫击炮和炮弹,便为红军服务起来,“咣咣咣……”炮弹一个接一个在敌舰上开了花,吓得敌舰连忙拔锚溜走。我们在监利住了两三天,便渡过江去,投入到进攻石首、南县、江陵、华容的战斗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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