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四月的一天,我们庆阳县游击大队正在吃晚饭,交通员甘边游击队庆阳县游击送来了刘志丹写的信。信上说,保安县九嘴坡地主同拔贡家有一批枪支和大队队员。浮财,让游击队前去商“借”,还说如果同拔贡不愿借给,就把他扣押起来,等他愿意交出时再予以释放。
晚饭后,部队向九嘴坡进发,午夜时分赶到了目的地。王勇大队长叫醒了同拔贡,讲明了来意。一听说是刘志丹让来借枪筹款的,同拔贡满脸怒容地说:“家里的东西都让他折腾光了,哪里还有枪支和金银给你们。”王大队长好说歹说,同拔贡不但不给枪,反而要我们告诉刘志丹退还以前他拿走的布匹和银圆。王勇大队长觉得和他这样磨蹭下去,任务无法完成,就说:“都讲你是个开明人,刘志丹已交代过,如果你不愿借给枪,就请跟我们走一趟。”
同拔贡懂得游击队的厉害,听说要把他带走,害怕了,便放软了口气说:“王队长,家里是有几条枪,我怕伤人,把它藏了起来,既然你们来了,也不会让白跑一次,这几条枪算是我送给弟兄们的。”随后,他让我们进去几个队员,从一个大柜里取出了几支枪交给了我们。王大队长见是几支破枪,满脸愁云,闷闷不乐,让我们又搜查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就叫我们把同拔贡带走。
在返回的路上,我见大队长对同拔贡照料得非常周全,心里产生了疑团,后经打听,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这位同老先生是前清时的贡生,在当地很有些名气,人们不叫他的名字,都尊称他为同拔贡。他是刘志丹同志的岳父,不赞成女婿刘志丹和女儿同桂荣参加革命。后来,刘志丹领导人民把革命闹得热火朝天,他也就无可奈何了。刘志丹领导的陕甘宁边区游击队打土豪、分粮财,他怕搞到自己头上,就把家存的枪支和“大洋”埋藏了起来。后经刘志丹和同桂荣的多次劝说,他拿出了一些钱财送给游击队。这次刘志丹同志考虑到游击队急需一批枪支,还要筹粮筹款,不先让同拔贡交出枪支弹药和财物,工作就不好开展。但他不属于反动地主,曾为革命做过一些好事,对他不可做得太生硬,就让我们以“借”的名义,叫他把东西拿出来。没料到他却拿出几支破枪,糊弄我们,王大队长见没法,才把他带走。
我们把他押到二道川后,由于看守员的松懈麻痹,让他趁黑夜逃掉了。为此,我们受到了刘志丹同志的严厉批评,那个看守队员还受了处分。
一九三二年冬,刘志丹率领游击队(已整编为红二十六军)回师保安时,得知同老先生从在杨虎城军队当官的一个亲戚那里又弄了不少枪支,并修建、加固了寨墙,还雇了一些人日夜防范,刘志丹马上命令我们骑兵团把这个“土围子”围困起来。同老先生知道不妙,慌忙爬上寨墙问:“你们打狐子是为皮还是为肉?”‘刘志丹派人传话:“为皮。”“为皮就不要打了,我马上送给你们。”同老先生说着就让寨子里的人把一捆捆枪从寨墙上放了下来,并要见刘志丹。同老先生见到刘志丹后,气又上来了,说:“上次你派人来借枪、抓我,这次又来打我,是不是想刮我身上的肉?”刘志丹笑着说:“我们这次是路过,并不是单冲着你来的。不过我们不这样,你是不会轻易把东西拿出来的。你老好好想一想,天底下有多少受苦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了改变这种悲惨命运,我们才起来革命。但是,国民党反动派不让我们起来斗争,他们要拿枪杀我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是个读书人,我想你会懂得这些道理的。”
“我不懂,乡里乡外的穷百姓都称你是恩人,可你就没有为我想想,这年月,兵荒马乱,我不弄点枪自卫怎么办?”
“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家,要想到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百姓。我希望你能同老百姓站在一起,推翻人压迫人的旧制度。”
经刘志丹的耐心开导,同拔贡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以一种又恨又同情女儿女婿的口气说:“你六亲不认,我还得认,我这个家交给你们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刘志丹笑了笑:“我们暂借吧!”说罢就派了一些人取回了枪支、弹药和一些金银、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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