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纵队政治部宣传科长张际春同志把我叫去谈话。我把自己的简历对他谈了之后,他开门见山地说:“你会写字吗?”我在老家读过几年书,还在小学校当过一年半的校役,便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写得不好。”张科长高兴地说:“不要紧,写几个字给我看看。”随即他拿来了纸笔墨砚,要当场面试。我接过纸和笔,心里有些紧张,一时不知写什么字才好,憋了老半天也没有下笔。张科长很随和地说:“不要紧,随便写什么字都行。”紧接着他又说:“就写‘打土豪’三个字吧。”于是,我一笔一画地写出了“打土豪”三个字。字体虽然不太漂亮,但还算端正。张科长一看,满面笑容,拍拍我的肩膀说:“行!你就到宣传队当宣传员吧!”在这以前,部队还不太重视宣传工作,搞宣传都是抽一些病号参加,因此,曾经有少数同志说宣传队是“收容队”、“卖狗皮膏药的”。
古田会议以后,这种倾向逐步得到了纠正。古田会议决议,指明了红军中宣传工作的重要意义、任务和方法,为红军的宣传工作制定了正确的方针。
一九三O年四月二十六日,红军第四军政治部还发布了《宣传员工作纲要》,使宣传工作更加具体化了。自那以后,宣传员的成分也起了变化,挑选机关、连队中文化水平较高的骨干分子参加。这样,宣传队的地位比以前高多了,谁当上了宣传员,谁就被认为是有两下子的人,其本人也觉得光彩。我能到宣传队里去工作,心里当然是甜滋滋的。
宣传队的任务主要是宣传工农群众,检查部队的纪律,瓦解敌军和教育俘虏,搞社会调查,发动群众打土豪、筹款,对部队进行宣传鼓动工作,给连队战士教唱红军歌曲等。形式上主要是文字宣传、口头宣传、化装宣传等等。文字宣传主要是写标语,散发传单。同志们随身带着宣传品,在行发给群众。到了县城、圩镇,我们宣传队就用大红布写上道中间。凡是人们常到的地方,都要写上和贴上标语。我们给敌方白军官兵邮寄宣传品或信件,向他们宣传红军的策。
我到宣传队的第二天,就拿着一把棕刷子,提着一小哪里写到哪里。石灰用光了,就在当地购买补充。标语内有对群众的,也有对部队的,如:“打倒土豪劣绅”、“消灭反动势力”、“农民暴动万岁”、“穷人不打男女平等”、“士兵不打士兵”、“遵守三大纪律、八项话说:“雁过留声,人走留名。”当时我想,写标语难道,扩大红军的政治影响吗?所以,我们每到一地总想多写斗大的字还觉得没有气魄,就到老乡家里借来梯子架在墙就这样,红军所到之处,在行人易见的墙壁上,都有我们看这些石灰字,其政治影响可大啦。穷人看见它高兴。
一天,我们几个人来到湖南浏阳县文家市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大家一到此地,几把棕刷子在墙壁上就刷开啦。附近的群众看见教写标语,知道是“朱毛”的红军来了,纷纷围拢上来看热闹。有个中妇女走到我们跟前说:“红军同志,到我家门口写一条好吗?”“好!我高兴地应了一声,就走到她的屋檐下写了四个大字。那位大嫂笑嘻嘻问:“什么字?”我指着墙上的字告诉她:“红军万岁!”她听了连连头,说:“好!好!红军万岁!红军万万岁!”可是这个村子里的地主土豪劣绅,发现我们来了,知道将有大部队进村,一个个都逃到村外了。这也好,部队进村后不费一枪一弹就可以向地主“清仓查库”,地主、土豪剥削农民的粮食和物资,分给当地的工农劳苦群众。
搞口头宣传主要靠口讲,这个任务要由一些善于讲演的同志担任。们手持一面红色宣传小旗帜进行讲演。为了更好地吸引群众来听宣传,时还敲锣打鼓,而后乘机作讲演。他们还经常深入各家各户作个别谈话教育俘虏兵等。我虽然负责文字宣传一写标语,但也免不了搞口头宣传。
一次,领导上让我看管一百多名俘虏。这些俘虏绝大多数是穷人出身,被迫参加国民党军队的。他们被俘后,红军实行优待俘虏政策。因此,们对我们没有什么敌意。除少数人想回家外,多数人表示愿意参加红葺但一时还没把他们编入连队。
一天晚上宿营时,一个俘虏兵趁我睡觉时候,从我的口袋里偷走了几十元(银洋)伙食费。当我起床后,发现[里的银洋没了,猜测是俘虏兵干的。但我没有发火,也没有挨个搜身,是向他们耐心地讲清道理。我对大家说,这笔钱是大家的伙食费,歌份,你们每个人也有份,在红军队伍里,人人亲如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像国民党军队那样,谁手长谁发财。现在这笔菜金钱丢了,大家吃饭就成问题,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大家没有饭吃,怎么能行呢?我的话一停,底下就唧唧喳喳地议论开了。不一会儿工夫,有个人把我拉到一边,说是某某偷的。后来经过个别教育,偷钱的俘虏兵承认了错误,把钱交了出来。这件事使我体会到:写标语威力大,但口头宣传的作用也不小啊!在红军部队里,还经常举行文艺晚会,鼓舞士气。不过,那时的剧团都是业余的。参加演出的演员除宣传队的宣传员外,有不少是自动参加演出的战士、班长、排长、连长。许多领导同志也登台表演,如当时担任师直党总支书记的杨成武、团党总支书记王集成等政治干部都当过临时演员,这对我们宣传队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
我第一次参加演出的节目是表演唱:《工农兵和妇女解放歌》。表演时有的扮成工人,有的扮成农民,有的扮成士兵,还有的扮成女人。我扮农民,我唱的那一段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歌词是:我本是一农人,多少年痛苦都受尽。
今天想起来,怎么不痛心?地主剥削豪绅压迫到如今还有靖匪更凶恶,屠杀我工农不留情。铲除封建地主,消灭豪绅靖匪,要不这样永做奴隶。我初次登台,演得很不自在,但却博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越演越起劲。现在回想起这次演出,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当时,还有一种宣传形式,就是搞化装宣传。所谓化装宣传,就是演活报剧,演斗地主、斗“洋人”的戏。演反面人物的演员要穿上地主、“洋人”的服装,戴上高帽子进行游乡、游街。扮“洋人”的宣传员还要想办法把鼻子弄得高高的,腹部塞上点东西装成大肚皮。这种形式为群喜闻乐见,效果也不小。
但由于那时文艺人才不多,所以一般都是运用文字宣传和口头宣传的形式比较多。当宣传员比在机关、连队的工作累得多。每天部队还没有出发,宣传员就跟打前站号房子的管理员提前动身。
部队到达宿营地后,大家都休息了,宣传员才陆陆续续地回到宿营地。当时虽然工作量很大,但我们并不觉得累,总是乐呵呵的。因为我们觉得,这也是红军的一项重要工作。《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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