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放不久,在繁华的南京路、浙江路口(永安大厦),一家崭新的国营百货商店—— 上海日用品公司门市部诞生了。它的隔壁是永安公司,附近还有先施、新新、大新几家驰名的大公司,包围着它的还有数也数不清的千家、万家私营商店。
一九四九年秋天,我们一百多个同志,为奉命筹备这爿商店而紧张地工作着。同志们中间许多是刚放下枪杆的战士,还有在上海坚持地下斗争的同志,也有从机关、学校介绍来的。我们对开店做买卖,几乎都是新手。连最起码的商业知识:柜台商品怎么摆,顾客来了怎么招待,如何算帐、开发/票……都是陌生的。但是,我们有决心从头学起。
我是渡江前从胶东随军南下的。一路上,我们除了走路,就是学习。学党的城市政策,学《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学党中央七届二中全会精神。毛主席的话,句句深刻的印在我们的脑子里:“一步一步地学会管理城市,恢复和发展城市中的生产事业。”“我们能够学会我们原来不懂的东西。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我们面对着困难,想想毛主席这些话,就浑身是劲。公司的经理——在白色恐怖下与反动派斗争了十几年的共产党员,在新的艰巨任务面前,为群众树起了好榜样。他一天几次找采购部门,为门市收购工业品。跑到门市部来的时候,事事过问,亲自布置:卫生衫、棉毛衫怎样陈列啊,哪个营业员卖肥皂、火柴碍…每个细节,都认真地抓。深夜他还带领着同志们打扫商场,忙得汗珠顺着粗框眼镜往下淌。在战场上流过血的小刘,常常发急地说:“用枪打敌人十有九中,可就是算盘珠子拨不准。”为了学珠算,他吃饭时间还念着珠算口诀,练习珠算常到深夜。一些从胶东贸易公司南下来的同志,虽然懂一点,但谁见过这么多商品?、谁掌握过这么多货色?大家每天利用午睡时间,抽空跑到对面商店观摩人家营业,现学现卖。七十多个营业员中,数着老闸区委调来的几个店员同志是内行了,他们有的是地下党员,长期以来,在白色恐怖下,就准备着这么一天。现在都以主人翁的姿态,苦心传授他们多年积累的经验。有的人虽然不是党员,但他们是工人阶级,解放后在党的教育和党的政策感召下,开始树立了工人阶级当家作主的思想。这些商业战线上的老战士,是我们的老师。在整个筹备工作中,我们得到了广大店员的支持,附近几个大公司的职工,都争着利用休息时间来帮助布置设计,都为这个新型的商店愉快地忙碌着。
国营百货公司筹备的消息,传到“环球百货同业公会”老板们的耳里,他们叫嚷开了: “国营公司领导就算了,何必开店。”后来看出了我们“ 开店 ”的决心,就到处放空气: “这些人耍枪杆还行,就是搞不出什么像样的店来。”我们同志中有人气愤地说:“资本家向我们挑战了。好!我们一定要把这一面经济战线上的红旗打起来!”我们设计了一块“上海市国营日用品公司”的小招牌。它虽然不像“永安公司”那四个大字耀眼,但这有什么呢?资本家靠招牌兜引顾客,我们靠的不是招牌,而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同志们意味深长地说:“小米加步枪能打败国民党,我们这块小小的招牌,也一定能战胜资本家的挑衅!” 一切准备好了,开门营业的前一天,先举行了一次开业演习。七十个营业员各就岗位,管理部门发给那些扮演顾客的人每人五十块钱(当时是五十万元)做“顾客”,公司经理和门市部主任像指挥战斗一样指挥着这次演习,再三号召大家:“今天的演习一切都要和真的一样,因为我们这个社会主义的商店,明天就要和人民见面了。”演习开始了,大家比演员演戏还要认真,“顾客”照着自己的脚买袜子,量着自己的衣领买衬衫,选择着各色规格的商品;营业员热情地照顾着“生意”,东西买好,照样开发/票,包扎好。由于同志们经过一段勤学苦练,演习得还算顺利,可是不少同志像初登舞台的演员一样,“顾客”一到柜台,心情就紧张起来。有一个“顾客”到钢精搪瓷柜买了一只大号钢精锅,回过头来打开一看,还套着五只小钢精锅,原来是营业员把一套作为一只卖出去了。这次演习收获真大,大家深深地感觉到:有多少知识需要自己认真学习,有多么重要的任务需要自己兢兢业业地担当啊!
第二天早晨,同志们都来得特别早,小刘、老于以及许多从部队下来的同志都特地换上新的草绿军装;几乎每个人都理了发,真是开业比过年还热闹!离开门时间越近,同志们的心情越有点紧张起来。
门外,顾客已经挤得满满地在等候开门,他们将是上海第一家国营百货商店的第一批顾客,他们要第一次亲手买到国营百货商店的东西。出于资产阶级老板们的意外,挂在“永安大厦”旁边的那块“小招牌”,竟有那样大的吸引力。九时,电铃响过,店门一打开,顾客们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营业员在经受着第一天营业的考验,开始多少有些紧张的心情,渐渐被顾客们融洽的情感冲跑了。顾客们耐心地等着营业员完成每件生意,有的甚至愿意借这机会,和穿绿军装的转业战士多谈一会,口口声声称这些同志“大军”。这一天,这个总铺面比不上永安公司五分之一的国营商店,却超过了永安公司当天的营业额。
这个商店的开幕,是上海人民经济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但环球百货业的一些资本家们却把她看作眼中钉,对她进行千方百计的围攻。他们先是靠老办法大干一番:在报上、橱窗上增辟了巨幅广告,什么“购货两千,摸奖一次,特奖十万,头奖五万”,“大减价,大赠品,只限今天,勿失良机”,“买一件送一件,买一尺送一尺”,甚至连美国货、特价杂色小型打火机,新式花木烟斗等等都祭起来了。但是这些人民早已“领教”过的花招,改变不了国营商店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场面。从我们开门的第一天起,资产阶级商店的老板就派人来抄我们的商品价格,向我们发起所谓“价格斗争”。一夜之隔,整个环球百货业的价格发生了变化:把每一类商品中的几种大路货,如“三星牙膏”、“‘四一四’钟牌毛巾”、“双钱胶鞋”等都降低零售价,借此大肆宣传,和我们唱对台戏。他们想用降低少数品种价格作诱饵,再从多卖其他大量高档商品里捞回利润来。可是谁还会去上当呢?顾客们有了一个国营价格的尺子,只有真正便宜的才买,结果正如人们说的,这是“干蚀鱼食不上钩”,他们的恶作剧害了自己!
当然,在这场和资产阶级的斗争中,我们新诞生的国营公司,只是经济战线上的“一支步枪”。在此同时,我们党全心全意地依靠着工人阶级,团结着一切劳动群众,争取知识分子,争取尽可能和我们合作的人,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战线上,展开着同公开的或暗藏的帝国主义分子及国内反动派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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