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二年十一月,当时,我爱人在中央军委作战部任作战科长,随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部赴朝。爱人去朝鲜的那几年,我们基本通过书信(偶尔打几次电话)了解对方的情况。他远离祖国,冒着生命危险,经常出没在战火的第一线。我则在中南海首长身边紧张的工作,更何况还要带着两个儿子,何等的困难。每一次接到对方的来信,我们都是相互惦念和鼓励。至今我身边还珍藏着,自己用小白纸压好,精心采摘了一小枝压成干枝的《珍珠梅》,寄给远在国外的丈夫。压花枝的小白纸上是这样写的:
“言:爱它吗?我自祖国的首都寄给你!
翼 1953.4.”
现在这张包裹的小白纸已经泛黄,信封也有些旧折,但那枝干梅还是那样挺脱艳丽,见证了当年我们的浪漫生活。
据当时我丈夫讲,他们作战部指挥部,设在一金矿坑道内。坑道很深,方便一次很不容易。每一次都要走很远的路,才能走出坑道(规定不容许在坑道内方便)。有些同事都因为工作繁忙,来不及处理,不等再走出来就尿裤是常有的事。
他们作战部的人员经常要去前线了解战情和实地观察。这也是我最为他担心的地方。一次他带领四个作战参谋去一线考察,回来路上,由于山高,道路崎岖难行,开吉普车的司机疲乏打盹,汽车翻入沟内,几个人都被甩出车外。幸运的是,我爱人只受了点轻伤。
1953.5~6月间,中国人民志愿军,配合停战谈判,先后两次进攻性作战,歼敌4万余人。当年7月13日,我丈夫还参加了中朝人民军队发起的金城战役。此次战役,歼灭敌人5万余人,收拾土地178平方公里。1953年7.27朝鲜停战协议在板门定签字,历时三年零三十二天的朝鲜战争结束。至此,中国人民抗美援朝运动胜利结束。我爱人在此期间,曾多次去三八线,进行军事考察,直到1955年7月圆满完成任务回到祖国。
丈夫参加抗美援朝一走就是三年多,因为他走时我们还住在香山,中央政治局已迁入中南海。我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从郊区到城里两头跑,实在是太困难,领导照顾我,让我搬进中南海保健局集体宿舍(仓库),三个人一个屋。那时,老大两岁多,老二才一岁多太小送幼儿园不收,组织上特批(保姆要经过严格审查),孩子和保姆一同进幼儿园,才解燃眉之急。孩子们两个星期接一回,我们三人挤在一张床上睡不好,有时他俩哭闹不止,我真怕影响同宿舍的同事休息。晚上有时还需要去给首长打针,可是当时条件有限,无奈之下,只能多与同事们解释,她们都很理解我的处境,经常帮我照看孩子,我至今想起还感恩不尽。
1953年春,我的二儿子先后得了麻疹和猩红热传染病,因我在中央首长身边工作,考虑首长安全是第一位的,需要母婴隔离。这和孩子一分开就是近50天,当隔离时间解除,我去看孩子时,老二病愈后身上脱了一层皮,竟然已不认识我了。我抱起儿子,心痛的眼泪扑扑的往下掉。
爱人在朝鲜参战,我在国内是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牵挂着,否则让丈夫担心。我的老公公还是在1953冬(爱人回国探亲之际),来北京看我们及两个孙子。没想到,爱人回朝鲜后,1954年底,老公公便查出了胃癌,一病不起。他一生只有一个儿子,从16岁出来革命,三年后才有了音讯。所以,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可想而知,老人家是多么的想念他!1955年春,直到老公公病故,爱人都不能回来尽孝,深感愧疚。当他一踏上祖国的土地,便从沈阳转车直接去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儿子径直走到父亲的坟头上痛哭了许久!还是村里路过的乡亲看见一个穿着志愿军服的他时,才知,他已经守在父亲的坟头十几个小时了。儿子从内心告诉老人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中国革命的解放事业,保国家、舍小家,父亲在酒泉之下,一定能理解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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