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家才回忆连长王寿松同志

Admin 发表于2016-03-25 11:19:02
冬季攻势胜利结束后,部队集结在伊通地区进行军政整训。当时我在六纵队四十七团一连任三排长。
诉苦运动开始了。全连的干部、战士有苦的倒苦,有冤的诉冤,一下子把对旧社会的血海深仇全都揭了出来。接着便是追根、找仇人、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订立功计划…… 整个连队像火堆上泼了瓢热油,呼呼啦啦地烧起来。
可就在这时候,偏偏还会有人塌了架子。这就是我们连长王寿松同志。这几天,只见他闷着头工作,话说得少了,饭吃不下了,腮帮子塌下去一大块。没事的时候还常爱独自个蹲在炕角里想心事,一呆就是大半天。
我和连长算得上是老战友了:我一当兵就在他班里,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从苏北到东北,除了负伤住院,就没分开过一天。彼此什么脾性都了解。他热情、开朗,干起工作来 “嘁哩喀喳”,平日里一天到晚咧着个大嘴乐呵呵。打起仗来更没说的,情况再紧张、再危险,眼皮都不眨一眨。总是牙一咬,匣子枪一抡,一马当先地喊:“虎一点,同志们!把眼瞪起来、牙咬起来,跟我冲!”表扬或者批评人,也是这句话:“好样的,有股虎劲!”或者 “那熊包劲。你虎一点嘛!就因为这股劲,连里同志都背后亲昵地称他“大水牛”。这么个人,怎么一下子蔫巴了?他有啥心事?难道他被那辛酸、悲痛的苦史压倒了?
一天夜里,我带班,一进四班的房门,碰上连长在查铺。他捏着手电,挨个把同志们看了一遍,把几个同志的被子掖好了,才慢慢走出了屋。往连部的路上,他说:“运动期间同志们心里难过、急躁,这种时候,当干部的要特别关心他们埃”
我“嗯”了一声。嘴里没说心里想:“你也该关心关心自己了。”
几天来,我一直想找他拉话,今晚是个机会,就跟着他到了连部。进了屋,他拨亮了小油灯,招呼我上炕坐下,没等我开口,劈头问道:“老庞,你说怎样才算是爱兵?”
乍一听,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也许要考考我吧?这可考不住我,我便顺嘴回答:“行军时,要帮助体弱的战士扛枪、背背包;宿营时,战士们没进房子以前干部不进房子;对病号,要派专人照顾,一定给做病号饭,多撂点油,打两个鸡蛋……”
“得了,得了,”他打断了我的话,“这是平时的,战时呢?”
“战时嘛——”我略略沉吟了一下,“那更简单: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冲冲冲。”他的脸刷地沉下来,看样子想说我几句,却没有出口。他轻轻吁了口气,脸上浮上了一层痛苦的神情。好半天,他又突然问我:“老庞,去年夏天打四平的事,你可还记得?”
“啊,原来是为的这个。”这下我弄明白了。四平战斗我从头到尾都清楚:那功夫,一连的任务是从铁路以西往路东攻。枪一响,“大水牛”照例地抡着匣子枪喊了声:“虎一点! 准备好刺刀、手榴弹,跟我冲1就跳出了堑壕。机枪排长紧追着他请示任务,他头也不回地问:“你们的机枪能上刺刀吗?”这么一句话,七挺轻机、一挺重机就撂在一边了。他领着战士们紧追着敌人拚杀,打得又猛又勇,一气越过了七道路轨。
当敌人退到一道铁丝网跟前,展开火力向我猛烈还击的时候,因为我们的火力没有跟上,队形又没有很好组织,部队被压在毫无遮掩的铁路线上,头都抬不起来。有几个同志就在那里牺牲了……。这事过去已经一年多了。前些天,给干部提意见的会上,有人旧事重提,批评“大水牛”打仗不用脑子、不讲战术,伤亡大;还给他安了顶帽子:“爱兵观念差!”想不到他一直把问题挂在心上。
我问:“这几天低头耷拉角的,就是为的‘爱兵观念’?”
“事就是这么一桩,可它够你想一辈子哩!”停了一会儿,他轻声慢语地说:“老庞啊,全连百十号人,都是一条苦蔓上的瓜,都是一个阶级的亲兄弟啊,党把他们交给咱带,去给工农打天下,咱就得对他们的一切负责。打起仗来,又要消灭敌人,又要尽力减少伤亡,护存自己。光靠一冲一拚,不行啊!”
这一夜,小油灯拨了一次又一次,灯油添了一回又一回,我俩就这个问题谈了大半宿。 不久,全连召开了复仇立功大会。我们连长也上台讲了话。他含着眼泪沉痛地做了检讨。最后,一扬胳膊说了句:“同志们,下次战斗中看!”
诉苦教育一结束,就展开了军事练兵。
练兵开始不久,连以上的干部就去听纵队首长讲课。一连几天没见连长的面。这天,听说他回来了,我忙去看他。
这正是晚饭以后,部队在进行文体活动。连部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连长一个人蹲在那里,低头在地下划拉什么。走近一瞧,只见他面前像倒翻了个垃圾堆:又是树枝、草棒,又是砖头、坷垃,杂七杂八摆了一地。
“刚回来,休息休息得了呗,摆弄这些干啥?”我说了一句。
他抬头看看是我,一把把我拽住,说:“老庞,快来看!”他指了指面前那些摆得很均匀的一条条的树枝说:“这是铁轨。”然后又指着地下的砖头和土坷垃说:“这是重机,这是轻机。”接着,又一边移动着那些砖头、坷垃,一边说:“我们的机枪这样打,你们这样冲……”啊!原来他摆的是四平战斗的小沙盘。
我被这新鲜玩艺和他那专注的神情深深吸住了,也蹲下身和他一道摆弄起来,一直到院子里上黑影了才罢手。他站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要是早懂得这个,那有多好啊!” 略停了一会,他又说:“你听听这段话:‘……现在,我们不再单是小米加步枪了,有了炮,有了各种火器。战斗中如果善于组织、使用,把敌人的炮手打得离开了炮位、机枪手离开了机枪,这样,部队冲锋时该减少多大伤亡?!’说得多好!”
当我回排去的时候,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咱们得多研究研究才行。从前在苏北,咱打的是游击战,凭刺刀、手榴弹拚一家伙还可以,如今仗越打越大啦,伙计,咱们这个,”他拍了拍脑袋,“掉队了啊!”
打那以后,连长像着了魔似的,没明带黑地学习,听课从来不缺席,一有空就把我们几个排长叫到一起,研究怎么打法的问题,他对练兵抓得可紧了。那些天,我这个粗枝大叶的毛病,可没少挨他的批评。
还记得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这天,演习排进攻,我带着三排来到一座小山下,准备夺取山头。我的部署是:八班突击,七班迂回;九班作二梯队;机枪班就布置在正面,掩护八班冲锋。一切准备就绪,我对机枪班下达命令:“目标——正前方-…”“射击”二字还没出口,忽听有人喊:“等一等!”连长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我把部署向他报告了以后,他东瞅瞅,西望望,最后在一个射手身旁趴下,夺过机枪瞄起来。瞄了一阵,他问那个射手:“你的射击目标在哪?”
“正前方……”那个射手指着前边的山头回答。
“那一点?”
“……”
他翻转身来,瞪起眼睛盯着我,生气地问:“你规定的射击目标在哪里?”
“正前方山头上——那个地堡。”我急忙解释。
“什么?这个地堡面向我方有几个枪眼?你,你具体封锁哪一个?”他真火了,声音越来越大,结结实实“将”了我一“军”。
碰巧,那次七班的迂回动作也搞慢了,等八班冲上去时,“敌人”全跑光了,一个也没抓住。
演习完毕讲评时,他声色俱厉,狠狠地给了我一顿批评:“打仗,你死我活的斗争,要流血的!作一个指挥员,任何粗心大意都会给革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练兵运动正搞得火热,突然接到了出发的命令。部队不分昼夜地行军,赶到了长春的西南郊外。
任务很快下来了:我们一营的任务是接替兄弟部队攻占长春西郊飞机常营里组织各连干部去看地形。连长把我们三个排长叫了去,说:“走,一块去!”
赶到营部一看,别的连来的都是连级干部,唯独我们连多出几个排长来,我心想:也许是连长弄错了吧,正要张口问,连长连忙扯着我的衣襟顿了几顿。噢,原来是我们连长多了个心眼,打了个“埋伏”。
我们一行十来人一路趱行,很快赶到了机场跟前。远远就看见前面横着一座青灰色的大楼,那就是我们营将要攻击的目标了。据说那是整个机场的指挥中心,也是一个坚固的核心工事,守敌有暂五十六师的一个团部和大约一个营的兵力。兄弟部队已经打到了楼下。
兄弟部队的一位同志领着我们来到东南角上一座宽敞的机库里。从射孔里往外看,只见几十米远处,大楼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洞洞,从黑洞洞里伸出来的机枪的喇叭头也看得真真切切。那位同志指着大楼东山墙下边的一道半圆形围墙向我们介绍说:“这里有个侧门,本来从这一点突破最便宜。但是,”他摇了摇头,“就是无法接近它。”接着手往右前方一指:“你们看!”
那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地堡,虎视眈眈地警卫着大楼的东侧门。看样子,只要你一挨近这门前的通路,这群猛兽便要吐出火舌,把你吞噬得干干净净。
敌人的冷枪冷炮一直没断。突然一颗流弹钻了进来,连长的帽檐被穿了个洞,险些伤着脑袋。我伸手去拉他,他却反手一把抓住我,指着大楼东侧门前围墙下的一个很不显眼的小土包,对我说:“我说不能这么简单嘛!你看,敌人好鬼啊!”原来这是个从地下伸出来的小暗堡。他又叮嘱了一句:“看清楚了?”我漫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反正这里下不得手了,看那么仔细干啥。
看罢,又沿着一条不足一米深的小壕沟来到大楼的西南角。这里距离大楼也不算远,敌人的火力配置也差,是一个弱角,唯一的缺陷是地形比较开阔。
“我看可以从这里开刀。”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我一心想早一点把任务拿到手,快点干,听了这话,更耐不住了,紧盯着连长轻声问道:“就在这里干,你说怎么样?”他瞪了我一眼,说:“冒失鬼!”
返回库房以后,大家便你一言他一语地议论开了。有的主张从西南角突破,有的主张从大楼东侧门突破,各有各的道理。只有我们连长靠墙蹲着,紧锁双眉,一边听一边思索,一言不发。
“老王,你的看法哩?”大家的意见谈得差不多了,营长问连长。
连长四下里扫视一下,慢悠悠地开腔了:“刚才看过的地方,敌人的火力配置算是弱的,但地形条件却不利。那里除了一道小小的壕沟以外,什么遮挡也没有,部队怎么往上带?别说突破,部队在冲锋之前就会被打掉一半!后一句话语气很重,显然他不同意从西南角突破。
“大楼东门那里,”他接着说下去,“确实敌人的火力最强。但如果把营的重机、团的九二步兵炮这些重火器集中,一齐叫起来,那强点不就变成弱点了?再加上地形对我们十分有利……”他越说越兴奋:“我算过啦,从这边突破,比较那边距离要近六七米。六七米呀! 要知道,在冲锋道路的选择上,就是一米,半米也得争……”
他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一时,把大家都惊呆了。几个连的干部小声议论起来。不了解他的说:“老王这家伙真有两下子!了解他的说:“嘿,咱们的‘大水牛’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一套。”
营长同意了我们连长的意见,突击点决定下来了。营里当即把突击任务交给了我们连。我和一、二排长就要去带部队。连长又向我们交代:“动作要迅速!注意隐蔽!队形不能太密,一定要拉开距离!”最后他把手一扬,说了声:“快!”那股干脆劲儿又来了。
部队很快进入了阵地。连长把班以上干部召集起来,简单介绍了情况,又仔细观察了地形和敌情,布置了火力,区分了任务。安排停当之后,他又和路指导员商量了一阵,恍惚听见路指导员对他说:“……遇到问题时千万要冷静。这次一定打个漂亮仗!”他说:“老路,你放心,……”说罢,便来到我们排亲自指挥着爆破组和突击组进行准备。嗨,什么地方他没有检查到埃‖破组的炸药包一包一包被打开看了,导火线和拉火把的接续,甚至每个同志的鞋和袜子,都仔细地检查了。然后,他奔到窗口,一招手:“第一名!”
七班战士郭照明应声跑了上去。
他指着大楼东侧门前那个小暗堡,说;“仔细看看,那就是你们的目标。”停了一会儿,又说:“记住了目标,看清楚道路。看,那里有个小坎,那里是一顶打烂的钢盔……”他边指边交代,“好好记住这些,前进时不要离开这条道!接着,第二名姜东海,第三名刘永庆……他逐个地交代,直到每个爆破手都明确了爆破的目标,记住了前进的道路。
看着他的动作,我觉得心里一阵热乎乎的。看他想得多周到。有战斗经验的同志都清楚:一打起来,冲锋道路上烟火弥漫,爆破员在掩护火力组成的一道道火墙之间前进,往往会因为迷失方向而被自己的火力误伤。记清道路,看来是件小事,但对胜利、对安全,意义多大啊!
突击组的准备,也受到了连长严格的检查。他挨个地看他们的武器、着装,当检查到八班一个战士时,突然发出口令:“原地,跑步——走!”
这个战士力气大,打仗勇敢,工作积极,可就是有点拖拖拉拉。每次行军,身上的水壶、手榴弹总要打架,绑腿一走动就脱落到脚脖上,是全连有名的“邋遢兵”。看来他是有意来抓“典型”的。只见“邋遢兵”昂首挺胸,原地跳动起来,全身利利索索,毫无响声。连长满意地笑了,上去扳着他的身子连摇几摇,说了声:“好样的,有股虎劲!”
我们的准备工作接近完成的时候,团、营的首长来到了阵地上。他们一进库房,就被眼前的情景吸引住了:面向敌人的墙壁上布满了射孔,上上下下,机枪、步枪摆了一层又一层(有些地方搭起了架子或堆起了麻袋,把射击位置垫高了)。按连长的说法,今天我们给敌人预备的是“双料火力”:有的两挺机枪对付敌人的一个机枪枪眼;有的用机枪对付敌人的步枪;用步枪对步枪,是按三比一的比例配置。
我随着连长、指导员,跟在首长们后面走着。首长们显然对我们连的准备工作很满意,不时地对我们连长投以赞许的眼光。等把全连的阵地看完,首长们简直高兴极了。团长对我们连长打趣地说:“王寿松,怎么样,这回你的机枪没掉队啊?”说着向营长递了一个眼色。
连长红着脸,没吭声。团长笑了笑,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完全相信:只要你的机枪能保持跟上建制,仗就打得赢!”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我明白,团长所说的“机枪”是指的战术思想。他这话也是对我们连长的进步的称赞。 傍晚,攻击开始了。开始敌人还打得蛮凶,但是我强大火力一“发言”,他们的各种火器都像霜打的“知了”似的,慢慢地成了哑巴。
连长站在窗口朝爆破组一招手,可着嗓子喊了声:“第一名,前进!”
郭照明奉命扑了上来,翻身跳出窗口,猫着腰向前飞奔。……三十米、二十米,眼看快要接近爆破点了。突然,迎面又飞出一串枪弹,他身子一斜,不见了。
怎么回事?叫敌人打着了?我像被人兜心捅了一拳,血,一下子冲上了脸。再斜眼看看连长,只见他凝望着前方,脸色铁青,豆大的汗珠挂了一脸。他把牙齿咬得吱吱响,攥着匣子枪的手抬起又放下,看模样又要往上冲。但这次他没那么做。看着路指导员,迟疑了片刻,他又用沙哑了的嗓音喊了声:“第二名!”
姜东海已经挟起了炸药包,连长也正要下达“前进!”的口令,忽然前面烟雾中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接着是一个人影猛地扑向敌人。人影又往回跑了,卧倒、滚动……“轰!”的一声巨响,大楼门前浓烟砂石忽地冲上了天。后来才弄清:原来是郭照明心眼细,见敌人发现了自己,便连忙随着枪声倒下,迷惑敌人,然后乘敌不备突然跃起,完成了任务。
“同志们,虎一点呀!报仇的时候到了。冲蔼—”连长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抡着匣子枪喊起来。紧接着,七班在前,我带着八、九班在后,全排冒着烟雾一齐向敌人冲去。
部队迅速占领了一楼。这时,敌人企图用火力把我们阻在楼下。郭照明拎着小包炸药当手榴弹使,猛力向上一甩。接着,谢朝芳也不顾左手鲜血淋淋,和另几个战士一起又将一束束手榴弹掷了出去。战士们 在硝烟中一下子冲上了二楼。
敌人还在作垂死挣扎,躲在各个房间中射击。“嗒嗒嗒”的枪声响成一片。
“同志们,敌人不投降坚决消灭它!”人群中传出来连长的声音。他和路指导员带领二排也上来了。
战士们听到连长的声音更加来劲,一个个端着刺刀,不顾一切地朝前冲。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战士已挨近一个房间的门,连长急忙冲过去,一把把他拉开,说了声:“不想活了?” 紧接着又向大家喊道:“注意,先用手榴弹!话音没落,房间中扔出来一颗手榴弹,冒着烟在地上直打转。连长眼疾手快,马上拣起来扔了回去。他身旁几个战士也甩进去几颗手榴弹,一起在屋里爆炸了。“上!虎一点,上!”随着连长的喊声,战士们一下子冲了进去。房间里边传出一片刺刀、枪柄的撞击声和“缴枪不杀!”“解放军宽待俘虏!”的喊话声。
射击停止了。准备了半天的战斗,只用不足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解决了。三百多守敌除死伤的以外,一个没跑掉,连前来督战的暂五十六师副师长王正国也成了俘虏。
战士们兴高采烈、有说有笑地押着俘虏往外撤。连长却这里瞅瞅,那里瞧瞧,还不舍得走。他被打得一塌糊涂的敌人工事吸引住了。
他正在仔细观察敌人的一个工事,见连部文书走来,忙问:“伤亡数字统计了没有?”
文书兴冲冲地说:“轻伤九名。”说罢又补充一句:“一比三十呀!”
他好像没听见这后一句,把脸一沉:“记住,下去以后告诉有伤亡的班,要他们开个会,好好检查检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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