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令下了——向察南进军,拯救辗转在国民党反动派铁蹄下的察南人民。
察南(察哈尔的南部)是我所熟悉的老地方。那里的人民在抗日战争中曾和八路军一起打过鬼子,抗战胜利后,正当察南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用自己的双手,重整破碎的家园、重建幸福生活的时候,蒋介石的魔爪却伸进了这块抗日军民用血汗灌溉过的土地。
前天,张主任在旅直军人大会上作了进军察南的动员报告,宣读了《解放军宣言》。宣言中提出的“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号召,成了每个人进军察南的行动口号。
今天就要出发了。大家忙着送还借物,打扫庭院。房东大娘对我们这些工作,看来已经习惯了,一直默默地看着,没有说什么。直到我们收拾完了,她才拉着女儿小娟蹒跚地走进我们屋里,进门就责问我们:“要走,为啥不早说声?!”
“要走,留是留不住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略带伤感地说,“我知道,军队不能常驻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不动怎能打敌人呀?可是,刚住得热呼呼的,乍一离开,总觉着不好受。”
屋里的空气有点沉重。一向诙谐的邢培卿说了一句:“大娘!您是不是偏心眼?我们走你不好受,别的同志住下您准讨厌。”
老邢的话很有效,大娘微微笑了笑,却又故意板起面孔说道:“老邢!你甭气我,天下的小米黄又黄,毛主席的军队一样强。你们这样的军队,我摆上十盘子八碗请都请不来,你说我讨厌不讨厌?”要说偏心眼,倒也不假:老百姓偏心向着解放军,解放军偏心向着穷苦人”。话一扯开,大娘似乎轻松了些,又讲起她那个百说不厌的“偏心”的故事:“你们来以前,就在这屋里住着一个班。班长叫段福春。他们穿堂进屋,大娘大娘叫的挺顺口。除了练武,还帮我挑水、劈柴、送粪。让我腾出工夫闹土地平分,可是从来没见他们给地主干一点活。”她指了指墙角的那个红漆木柜,“看,这就是分浮财的时候他们帮我抬回来的。你们说解放军偏心不偏心?……”
集合的号音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向大娘告别,急促地跨出大门。大娘拉着小娟送我们出来。刚才她脸上那爽朗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双眉紧锁,眼角皱纹更深了;嘴唇颤动着,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被什么塞住了喉咙,啥也说不出。小娟紧紧地揪着妈妈的衣襟,眼里噙着泪珠,低声央求着:“妈妈,不让叔叔走!深深的离情别绪填满了我的心。拿什么来安慰她母女呢?多年的革命斗争,把军队和人民熔在一个阶级友爱的熔炉里,结成了亲如骨肉的血缘关系,铸成了解放区这样一个钢帮铁底的“家”。依靠这个“家”,我们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还将依靠它,打败美帝国主义支持的蒋家王朝。在这艰苦斗争的日子里,就是这些亲人们,顶着风霜雨雪,把数不清的粮草弹药送上了前方。就是他们,从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抢救下伤员;冬天,他们脱下棉衣盖在伤员身上,夏天,他们在担架上撑起遮阴的凉棚。多少慈祥的妈妈,为照顾伤员熬红了双眼。多少姑娘为做军鞋扎破了手指。从一个战场打到另一个战场,从一个村庄转到另一个村庄,我住过无数像大娘家一样的暖屋热炕,享受过像大娘一样慈母的爱抚,也经受过无数次这样的离别,看见无数双像大娘、小娟她们一样的依依惜别的泪眼。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家”了,什么言语才能表达我们的心意呢?向她说几句“打扰了”“麻烦了”的客套话吗?那会惹她老人家生气的。寻思再三,最后选择了这么一句:“大娘,门口风大,请回吧。打了胜仗一定回来看你!”这句话看来平常,但它似乎最足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也最能安慰大娘的心。她扯起衣襟揩揩眼角,半晌才答了话: “走吧!人不能来捎个信来!”
走到街角了,我回头看看,大娘还紧揪着半截衣襟。
别了,亲爱的家。前面还有无数新的家在等待着我们。
紫荆关下的欢迎队(三月十一日于涞水龙门)
低沉的云雾和绵亘的群山结成一道高大的围屏。部队在阴雨中向紫荆关前进。山坡一步比一步陡,道路顺着山势层层盘旋而上。回头望去,长长的队伍夹杂着大队民工担架,曲折蜿蜒,一眼望不到尽头。行列里不时出现一瘸一拐的战士,他们脚上打了泡,裂了口,鲜血浸透了鞋袜,但谁也不愿入收容队,却咬着牙一步一步跟上来。哪个单位一爬上块平坦的地段 ,立时腾起一阵歌声 :“歌唱人民的子弟兵,战斗中锻炼成英雄,为人民不怕翻山越岭 ……”豪迈雄壮的歌声,久久地震荡着山谷和长空。
穿过“畿南第一关”,走进“紫塞金城”。这是紫荆关的二道卡。当地群众组织的劳军鼓动棚就设在这里。并排在路旁的长桌上,摆满盛好的开水、豆汤。稍远处有杂耍摊,男的女的,扮成花面小丑或者梳着“朝天锥”小辫的傻姑娘,唱着惹人发笑的“数来宝”。“喝了我的水,打的顽军张了嘴;喝了我的绿豆汤,打的蒋军叫爹娘!”战士们听着哗然大笑。 走过第三关,路慢慢低下去。放眼望去,欢迎的人群排列在路两旁。万头躜动,振臂欢呼。队伍刚一下坡,人们一齐拥上来。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老大娘,有活蹦乱跳的小学生。锣鼓声更响了,情绪更热烈了。一队儿童团员打着霸王鞭,唱着:“各位老乡手摸心,喝水想想打井人,共产党来了好光景,土地改革翻了身。同志们从咱门前过,咱们招待要殷勤,前方后方一股劲,早日消灭蒋家军。……”青年妇女们胸前挂着“支前妇救会”的红布条,有的双手捧着水碗递给战士,有的把慰问袋、毛巾塞进战士的手里。特别看到背锅的、挑油挑的更是非给不可。炊事员张锡福正在应接不暇的时候,一个姑娘把一朵碗口大的红花,挂在他胸前。张锡福平日爱说好笑,这会不知是过分激动还是为什么,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嘴巴张了几张,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我刚绕过张锡福,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背包,一回头,一个小学生把一封慰问信塞进我手里。多可爱的小孩啊,圆圆的小脸,由于兴奋和忙碌,更加红润了。我放开大步赶上队伍,把信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小字,不及细看,把它塞进挎包里。
部队迤逦向前,刚通过这条人胡同,迎面走来一位老太太。她满头白发,银丝似的随风飘拂,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到战士跟前:“孩子们辛苦了! 我的腿脚不灵便,来晚了。” 她掀起衣襟,掏出一大把白线,一缕一缕的塞到战士们手里,不停地嘱咐着:“孩子们,出远门了,衣服鞋袜处处得自己操心喽。拿着,缝缝连连用得着。”
仿佛这些细细的线,把我们的心和这位慈母的心连得更紧了。同志们轻声答应着,不少人扬起手掌揩去了脸上的泪水,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程,休息的号音响了。部队停下来。同志们有的吸烟、绑鞋,有的拿出慰问袋,吃着、看着、说着。我掏出了那封慰问信,信上写道:
亲爱的解放军叔叔伯伯们:
你们这次开往前线,我希望你们不要挂家。家里的事情有我们的政府和贫农团照顾,我们儿童团还帮助割草、推碾、打水。希望你们在前线多打胜仗,早日消灭蒋匪军。祝你们身体健康。最后,向你们敬个翻身礼。
汤玉忠 一九四八年三月十日
一捆柴草(三月十六日于涿鹿赵家棚)
昨天下午到了赵家棚,距离敌人不远了。为了作好战前的具体准备,早晨总务科通知了三件事:一、再次轻装;二、以科为单位准备战时干粮;三、整理个人卫生。总务科还规定:为弥补行军以来柴票的亏空和维护群众纪律,烧柴由各单位自拾自烧,不得动用群众的柴草。早饭后我们分了工:秋山和其他同志,留在家里领米、推面,准备蒸干粮,我上山去拾柴。
已是春天了,塞外的寒风呼啸了整整一冬,早把枯枝败叶吹得干干净净。光秃秃的山上,几株小树的枝条随风摆动,只有大树才偶尔飘下几片枯叶来。柴草是不容易拾到的啊!
我细心地搜寻每处沟洼和塄坎,把残存的烂草、枯枝、落叶扒出来。搜遍了方圆几亩地的地面,总算积了一堆。我小心地把它归拢、捆扎起来,一步一颠地背回去。
街上很静,只在背风向阳的墙根下,坐着几个老汉在打盹。当我走过的时候,不知是对我军的赞叹,还是好奇,都对我投以慈祥的微笑。
刚刚进院,秋山跑过来接我。房东老大爷也紧跟着出来,脚没迈出房门就嚷起来:“一捆柴能值几个钱”我没别的,还管不起你们烧把烂柴禾?!”
“我们住在你家,就够麻烦啦……”他没等我说完就插了嘴:“麻烦?!”老人打断了我的话,抬手指着北面说,“山那边盼着你们去‘麻烦’,早盼得眼都红了。”
秋山忙着烧水烫衣服,房东大娘帮我们蒸干粮,老大爷一边插手帮忙,一边给我们谈东道西,从他如何扛长活受苦,说到怎样分地翻身,最后又扯到那捆柴草。他说:“你们不肯烧我一把烂柴禾,说是上级的命令,我看上级也管的太宽了,当兵的还能背着柴禾去打仗?! ……”似乎有些激动,胡子微微抖动着,感叹地说:“一把烂柴也替老百姓打算,咳,解放军的心哪!……”
一阵高声嘻笑,打断了他的话。几个年轻妇女挎着篮子走进来。这是妇救会临时组成的慰问组。她们进门就说:“同志,把该洗的衣裳都拿来吧!”
我们刚要答话,老大爷早把话接过去:“人家柴禾都不肯烧咱一把,衣裳还能让你们给洗?”老大爷指着刚才烫好的衣服,开玩笑地说:“来得晚啦,一群懒婆!”
她们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事可插手,便伸手从篮子里抓出大把大把核桃、红枣和花生往炕上撂。我们紧拦慢拦,她们已撒了满炕。
不能再盛的一碗饭(三月二十日于涿鹿榆林寺)
榆林寺,是一个仅有十三户人家的小村庄。虽然离敌人的据点——桃花堡有四十里,但从残破萧条的景象看来,已是不折不扣的敌占区了。
各家都住得满满的。我和秋山住在一个宽不过四尺的草棚里,说是草棚,哪里有草埃墙上泥巴已经脱落了,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地上撒着一层碎草末子。我们把它收集在一起,铺成薄薄的一片,把仅有的两条被子铺上一条。二寸长的蜡烛头点在墙角里。一阵子收拾,还算不错,比露营强百倍啊!
九点钟的时候,把饭打来。黄黄的小米饭虽然不多,却腾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我们正吃着,房东大嫂走进来。她年纪不过三十,怀里抱个未满周岁的娃娃,还有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女儿紧扯着她的衣襟。她倚在门边,信任的目光久久地望着我们,嘴动了几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好一会儿,忽然问了一句:“你们,……你们要打桃花堡吧? ”语气里带着莫大的希望。
我们漫应着,一面让坐让吃饭。但看看盆里不过只有一碗了;即便再有两碗,也难填满我俩的肚子。再看看小女孩,小嘴噙着冻红的手指,两只乌黑晶亮的小眼睛,望着饭盆骨碌骨碌地打转。这碗饭啊,不能再盛了。秋山早已放下碗筷。我赶紧把饭刮到碗里,递给了孩子。她一面伸手接,一面怯生生地仰起小脸看看妈妈。母亲欲推不忍,忙把孩子拉到膝前,眼里流露出凄楚的神色。鼻子抽动了一下说:“唉,不怨孩子给爹妈丢人现眼哪,怨只怨那些乡狗子作践得忒狠。前几天把罐底几升小米全倒了,还说缴不够粮食拿人顶,吓得她爹东藏西躲,至今不敢回家……。”她摸了摸孩子的小蓬头,接着说:“庄户人家谁不盼啊,恨不得一下把你们盼来。”
秋山笑笑说:“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是啊!前几天就听说‘南边’的人要来,村里准备着腾房子,可俺家没有暖和屋给你们住,你们倒省下饭给孩子吃,真叫人心里……”两行热泪从她瘦削的脸颊上流下来,滴在吃奶的孩子的额角上。
秋山连忙把话接过来:“大嫂,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们军队吃的穿的,还不都是老百姓的。”我也随着安慰她一句:“放宽心吧,大哥也快回来了。”
房东紧锁着的眉毛舒展了。她说:“话说百遍是一句:我们东西拿不出手,可心是向着你们的啊!”她用衣襟把怀里的孩子使劲裹了裹,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你们歇着吧!” 她拉着女儿走出了门,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收拾了乡狗子,喝碗凉水也充饥!”
冷风呼呼地吹进来。我和秋山身子蜷得像两条干虾,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清早睁眼,就看见门边站着两个黑影。我抬头一看,正是房东母女俩。大嫂端着一盆热水,小女孩双手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洋芋,看样子早就来了, 一直在等我们醒来。 大嫂说: “洗把脸,尝尝洋芋,庄稼人没好的。”我们连忙道谢。把洗脸水留下,洋芋要孩子端回去,可是她们像没听见一样,把东西往墙角里一搁,赶快走了。
出发时,我们以较高的钱偿还房东。她推开秋山的手,笑着说:“你们有钱给我,我可没有小米还你们。”一直争论到当街,最后秋山把钱放到地上。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看,房东还在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对我们满怀信任和希望。我心里一热,顿时想起前些日子学习《双十宣言》时那激动人心的语句:“……我伟大祖国哪一天能由黑暗转入光明,我亲爱同胞哪一天能过人的生活……依靠我们的努力来决定。……” 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不能开的锁(三月二十一日于下沙河)
部队顺着蜿蜒的山沟快步前进。春夜显得非常寂静,只有脚下的积雪滋滋作响,间或夹杂着低声传述的命令:“肃静!”“跟上!”“别掉队!”山口处人马更多了,有时穿插过去,有时并肩行进。看来很乱,实则各有既定路线。九点多钟,我们到了离敌据点桃花堡不过三里的下沙河。
村里寂静无声,透过断墙颓垣,不少的窗户上闪着暗淡的灯光——有的同志已经进了房子。我和警卫连的一个班,被指定在一个院子里。院里空荡荡的,两间东房的门窗都没了,留下了黑洞洞的窟窿。土炕上连席子也没有,浮着老厚一层尘土。只有两间北房的门窗无损,窗子被横三竖四的字纸糊的很严,门上扣着把大锁,看来房东出门了,但不知为什么锁却没有塌簧。
飕飕的冷风吹透了棉衣和被汗水浸透的衬衣,冷得身子直抖;冒水的鞋袜沤得两脚发麻,多么希望有间暖屋温温脚、烤烤鞋袜埃但谁都没有在那间北房上打主意,每个同志都懂得,那把没塌簧的锁是不能开的。冷点不算啥,在新区,维护群众纪律可是大事。小王说;“房东不在,不用说锁着,就是开着也不能进去。”大家动手去拾掇东屋。
“李干事!请进吧!这里虽说冷点,空气倒很流通。”一个战士开玩笑地叫我。我进去一看,炕上已经扫干净,全班仅有的两块雨布也铺上了。
我们一共十二个人,我数了数炕沿砖,只有十一块,平均每人不到一块砖宽的地盘。我正琢摸怎样睡才能睡得下,一个战士说:“常言说:睡得美,打通腿,又暖和,又省地方”。小王不同意:“打通腿互相闻臭脚,又不合战备要求,有情况动作不方便”。最后一致意见是来个 “白菜帮”,弯套弯地顺脸睡。
同志们对我特别优待,让我挨墙睡,还给我留下较大的空子。班长要求:不要乱翻身,因为一动就要影响别人。那个爱开玩笑的战士说:“发扬我们行动一致的光荣传统,要翻身喊着口令一齐翻”。一阵嘻笑之后,屋里安静下来。工夫不大,屋里便充满了鼾声。我却不能入睡。看看身旁的战士,他们是那样纯朴。为了受难的察南人民,明天,他们将冒着敌人的炮火去冲锋陷阵。为了同样一个崇高的目的,为了亲密地团结新区群众,今天,他们宁愿挤在冰凉的炕上,却无人想开那把未塌簧的锁。……想着想着渐渐地入睡了。
睡梦里,好像我和秋山还睡在个草棚里,正冷得发抖,秋山把一件大衣盖在我身上,我又赶快扯给他。推来让去,一着急醒了。只见一个老大爷正拿着床棉被往我们身上盖。我连忙轻轻地爬起来,但因挤得很紧,终于碰醒了我身旁的一个战士,接着一个碰一个,来了个连锁反应,一下子全醒了。同志们立刻坐起来,招呼老大爷坐在炕沿上。
月亮从窗洞口射进来,照在老人脸上,看来他已有六十多岁,额前的皱纹很深,胡子上挂着哈气凝结成的小水珠。他拉拉这个的手,又按按那个肩膀,一连说了几声:“你们一来就好了……”他没顾得把盼望解放军的话尽情的吐出来,又扯到那把未塌簧的锁。“你们来以前,我给路过的同志带了会路,估摸着同志们要来,就没把锁簧塌死,谁想就这么着你们也不开它,倒挤在这条凉炕上,”他又像抱愧,又像埋怨我们,叹了口气说:“我回来以后,本想把你们叫过去,又怕惊动你们睡觉,只好给你们加条破被子……”
我们说:“挤着睡得暖和”。
“暖和!暖和得舌头底下出汗了!”老大爷笑着扯住我们的手,再三要我们搬到北屋里。我说:“睡下了就不要再搬了,明天不走再挤你。”话音刚落,老大爷又插了嘴:“挤!老百姓盼你们盼的红眼了,要是有你们挤我,谁敢拆我的窗户门子!”
正说话间,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似的炮声,接着密集的机枪声夹杂着炮声、手榴弹声从桃花堡上空传来。察南战役的序幕揭开了。
“好了!好了!老百姓有望了!”老人兴奋地喊着,抬脚跳下炕沿说,“打起仗来,我们老百姓也忙了,我看看去!”走到门边,还半开玩笑似地嘱咐我们:“锁我开开了,再进去就不算犯纪律了!”
我看看北屋,窗纸透出了火红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