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云讲述进攻临汾的地下战斗

Admin 发表于2016-04-21 23:58:55
围攻临汾已经三十多天了。部队扫除了外围据点,攻占了东关,逼近城下。
临汾是晋南的重镇,城墙有四丈多高,五六丈厚,外陡里坡,像是犍牛伏卧,所以有人管它叫“卧牛城”。相传当年李自成能攻下北京,却没能攻下临汾。这位声威赫赫的闯王,一气之下,卸下盔甲挂在城外的一棵树上,上马而去。至今,城东一个小村子还叫挂甲庄。我们旅部就驻在这个庄子上。
这座城高墙厚的古城,多年来一直被敌人当作盘踞晋南的重要据点。日本鬼子修过它,阎、胡敌军又在日军的防御工事基础上大兴土木,加修过一番。一九四八年十二月,我军解放运城以后,晋南的反革命势力都挤到这里来“避难”,更是把活命的希望放在这圈城墙上了。城防司令梁培璜又纠集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增修了明碉暗堡、深沟高垒,把临汾城打扮成了个半现代化设防的堡垒。
攻打这样坚固设防的城市,对于我们来说,是十分困难的。没有飞机大炮,攻城只能用爆破。可是常用的外部爆破的办法,对付这座城墙就不行了。两三百斤烈性黄色炸药,也不过剥掉它的一层皮。所以上级决定挖坑道,进行大爆破。这种攻坚手段,在攻打运城时也用过,但那是一夜就挖成的短坑道。这里敌人封锁得紧,不允许近迫作业,得从百把米以外开始挖。坑道距离长,敌人看得紧,问题就复杂了。
攻占东关的当天晚上,团首长把我叫了去,向我们工兵排交代了向城垣掘进的任务。首长指着地图,详细地对我讲解了作业的方向、位置,末了,握着我的手说:“张贵云同志,临汾城打开打不开,就决定在你们的两只手上了!”
接受任务回来,我一路上都在想着首长的这句话,觉得肩膀上像压上了一副担子,沉甸甸的,但心里却很兴奋。走着想着,半个月来外围战斗作业的疲劳都忘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一早,我召集起本排的三个班长,来到了东关。我们走着看着,最后选定了敌人炮弹炸起的一个坑坑作为坑道口。我说了声:“好,就从这里干!”随即抡起铁镐,一下子刨下去。
一场艰苦的地下战斗开始了。
掘进工程开始进行的蛮顺利,几天工夫,坑道就掘进去了五十米。可是困难和问题就像故意躲在这里等着我们似的,一到这里,一下子全涌上来了。
首先碰到的是通风问题。洞子里墨黑墨黑的,全靠盏菜油灯照亮儿。指头粗的灯捻子直吐着黑烟,烟雾几乎把灯亮给包住了。油烟熏得人满脸都成了黑的;呛得人头昏脑胀。往后随着坑道的加深,氧气越来越少,就这么个灯亮也没了——灯苗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扑闪了一下,灭了。没有灯还可以凑合,可人总得喘气。为了解决通风问题,我们什么法子没想到啊!把米袋接起来来回抽动;挖副坑道通风;最后甚至把老乡打谷用的扇车也搬来了。这些办法,坑道浅的时候还有效,慢慢地就不大起作用了。唯一的办法是换班。可是换班的时间也在一次次缩短:两小时,一小时半,一小时……。
这天下午,刚换班半个小时,我就听见身旁的一个同志喘起了粗气,喘息越来越短促,动作却渐渐慢了。我自己也觉得胸部发闷,透不过气来。我马上让大家停止工作,到洞口换换气去。刚走出洞口,忽听得“砰!砰!”两声,两颗炮弹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了。炮的响声不大,我们都没在意,但顿时觉得一股刺鼻的辣味,眼泪不住地滚下来。我猛地一惊,喊道:“ 毒气!”幸好,前天一号坑道受到敌人毒气的袭击,接受他们的经验,我们早做了准备。大家将毛巾浸在漂白粉水里,捞出来捂住口鼻,又回到坑道里。
敌人这一手干得真绝,弄得我们在里面呆不住;到外头去不成。但是,难道就被这么个难处憋住了,让工程停下来?不行!我们在坑道里合计了一下,决定照样坚持着干。好在敌人的毒气弹也还有停歇的时候,我们多换几次班,又想了些防御措施,坑道还是继续掘进着。我们这样顶住毒气干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刚上班不久,忽听得轰隆一声,坑道里晃荡了一下,身后泥土哗哗地落下来。原来敌人又想出了破坏坑道的新花招:用炮向我们掘进的地段胡乱轰击。刚巧一发山炮弹落到我们坑道顶上,坑道中部被炸塌了一个大窟窿,一时,我们都吓了一跳。正愣着呢,小鬼何树安却快活地叫起来:“好哇!这一下可好了,敌人怕我们憋得慌,帮我们开了天窗啦!”
的确,有了这个露天的洞洞,空气流畅得多了。但是敌人也发觉了坑道的位置。城墙上几挺机枪哒哒地封锁了这里,运土的同志的行动受到了很大威胁。情况报告到团里。当晚,三营来了一个班,在塌口两边修了两个地堡,并用门板把塌口盖好,留好了通气口子,还在坑道口架上了一挺重机枪。坑道被地面的同志护起来了。
坑道一寸寸、一尺尺地向前掘进。经过测量,距离外壕外沿不到两米了。
“怎样通过外壕呢?”几天来,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这是掘进的一道大关,要使坑道顺顺当当地通过外壕底层,必须准确地知道外壕的深度和宽度。可是,外壕距离城墙那么近,敌人瞪着眼瞅着,用密集的火力和大小碉堡守护着,怎么能够知道呢?我正犯愁,忽然接到坑道指挥部的通知,要我马上去开会。
指挥部的首长听了各个坑道负责人的汇报以后,拿出一张图,摊在桌子上,语气沉重地说;“看吧!这张图来得可不容易!”我靠近桌边一看,正是外壕的详图。图上,壕沟的尺寸、水的深浅都标得清清楚楚。看着地图,听着首长介绍地面部队侦察外壕的情况,我又是感激,又是敬佩。为了争夺外壕,为了取得这些准确的数字材料,不知多少好同志流了血、牺牲了生命。这张图,是鲜血绘成的呵!
回来,我把这情况向排里同志们一讲,同志们也都很感动。这张图给我们加了劲,当天,坑道就伸到了壕沟边上。
坑道过了外壕以后,生活又变了一个样子。外壕的水滴滴嗒嗒直往下漏,抽了两个人排水也不行。整个壕底的一段坑道全成了烂泥沟,走起来噗哧噗哧直响。一不小心,上边碰头泥巴,下边摔一跤。更严重的是,由于坑道向下拐了个弯,成了弓背形,通风的副坑道没法再挖了,空气更加稀保油灯早就点不着了,只有用手电来照明。因为电池缺,手电筒也少得可怜,六七十米的坑道只有七只电筒。也不知咋搞的,一节新电池用不上二十分钟,灯泡里便只剩下一股红丝,发不出光了。
经过半个来月的外围战斗作业,加上这十多天连续的艰苦操作,同志们体力消耗很大;再加上空气少,体力更加不支,工作几分钟,就得休息。就是这么几分钟也是硬撑的。一进到坑道底部,胸膛就像被铁索紧紧箍住了,透不过气来;再过一会儿,喉咙里就像塞了一大团棉花,憋住了。于是头晕,心跳,浑身发软,慢慢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如果不赶紧往出走,就会昏倒在地。可是自从过了外壕,同志们心里都像点了火,恨不得一镐头把坑道挖成,能多刨一镐也是好的,不是实在憋急了,谁也不肯跑出来。
过了外壕的第三天晚上,我借换班的空,包了包伤口,返回洞里。刚挖了几镐,停下来喘气的工夫,突然发现八班副张国里工作的地方没有动静了。他是我们这伙人里唯一能坚持十分钟以上的人。因为他身体稍壮些,这一阵就不大注意他。这会一没见他,料想事情不妙,我连忙抓起手电跑过去。只见他身子伏卧在地上,头垂在手上,一只手握着十字镐,一只手紧抓着一把泥土。看样子,他在昏倒之前,抡不起镐头了,还用手抠了一阵子。我抱起他,摇了摇,他一动不动,摸摸他的鼻子底下,稍稍还有点气儿。我忙把他抱到洞口。这时正是四月中旬,夜晚的春风清清凉凉的,我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借着明亮的月光,我望着他那黧黑、清瘦的脸,轻声叫唤了一阵。好久,他才睁开眼睛,挣扎着半侧过身子问我:“ 排长,我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见他醒来,我心里真高兴,嘴里却还责备了他一句:“一点也不爱护自己,坚持不了还硬坚持……”
“现在我不是好了吗?”说着就往起爬,还没站稳,踉踉跄跄摔了个趔趄。我连忙按住他说:“命令你在这里休息半小时。”他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可是,我刚刚打了个转身,他却一躬腰又钻进坑道里去了。
眼瞅着张国里那晃晃荡荡的背影,我觉得心里热呼呼的——有这样好的同志,什么困难能够挡住我们?什么样的任务不能完成?但我也暗暗着急,不久前,我胳膊上负了伤,上次的伤口又有些发炎,最近肚子痛的毛病又犯了,内外夹攻,折腾得我怎么也跟不上同志们。不行,在这紧要的关口,能帮同志们多分一点劳苦也是好的啊!我一跺脚,跟着张国里进了坑道,抓起把镐头干起来。
不知是干得急了些,还是干的时间长了些,刨着刨着,只觉得胸中一股闷气直往上涌,脑袋被冲得昏昏沉沉,眼里直冒金花,伤口也像鸡啄着一样地痛。我觉着不好,便顺势坐下来。就这工夫,眼前一片乌黑……等我醒过来时,只见满天星斗。原来我也被同志们抬到坑道口上了。同志们都围着我。我怕他们去报告连长,便打起精神说:“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还不快去工作。这会一分钟也是宝贵的,都进去!”
可是,钟连长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按住我的肩膀说:“张贵云,你该去休息一下了。” 我说:“没什么,连长。”
“没什么,哼!你当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爱护自己!”他故意沉下了脸,“说不动你,我去找旅长说……”
这可把我吓坏了。我恳求的说:“连长,你别……我能坚持。我保证:临汾一解放,马上就去医院。”
坑道挖过了外壕,敌我地下斗争也就越发尖锐起来。敌人破坏我们坑道的办法越来越多,越来越毒:用炮轰、派出“敢死队”向我们袭扰、把一口口大缸扣在地上,探听我们坑道的方位……。但用得最多、对我们威胁最大的还是对挖——我们向城里挖,他们从城里向外挖,跟我们的坑道一挖通,便抢先爆破。在这些日子里,时常得到其他坑道遭到破坏的通报:有的被敌人发现了;有的和敌人挖对了头。听说兄弟部队有条坑道已经快完成了,被敌人挖通炸毁,三十多个同志牺牲了。我们连一二排的坑道也和敌人挖顶了头,幸亏他们动作快,抢在敌人头里爆破,自己人没有受到损失,却炸死了不少敌人;但辛辛苦苦挖了十多天的坑道白废了。
坑道一条条遭到破坏,剩下的坑道一天天少了。旅里、团里一天几次派人来了解情况,提醒我们:“有什么动静没有?要小心啊!”这种情势激励着我们,我们更加意识到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更加努力掘进,也更加警觉谨慎。
为了不被敌人发现这条快要成功的坑道,我们都脱掉鞋子,脚上绑上棉花和破布,走动起来没有声音了。镐头也不能使了,领来了十把镰刀、几个铁爪,一星一点地往下剜土。运土的小车轻便省力,可它吱吱乱叫,只好改用转运伤员的担架往外抬。改了工具,声音没有了,可是进度却慢得多了,一天进不了两米;而且操作更苦了,大多数人的手都磨破了,胳膊肿得老粗。两手实在没劲了,便用胸膛、肚子抵着镰刀把它压进泥土里。不几天,胸部也被顶得红肿了。有的胸膛磨破了皮,血浸透了衣服、浸湿了镰刀把子,但战士们仍旧不声不响地刨着、挖着……
越接近城墙,敌人伸过来的坑道越多。我们也必须边挖边听音,听敌人挖到什么地方,好对付它。不知是谁发明的,用一个电筒,去掉头尾,插进土里,耳朵凑上去,便能听到很远的声音。有时听到嚓嚓的挖土声;有时听到噗噗的铲土声,这都不要紧,凭经验,我们知道这是在十米以外。可是听到沙沙的声音,我们的心便紧张了。这是和敌人的坑道挨得近了,顶多不过三米。但我们始终没和他们碰过头。不是从左边,就是从右边擦过。我们挖到敌人的背后,他们也挖到我们的背后。这样背对着背,你挖你的,我挖我的,越挖越远。【来,我们要把他们埋葬在里边并不难,但是我们没理他。我们的任务是撕破城墙,开辟进城的通路。虽然如此,我们时刻都在提心吊胆,因为上下左右都能听到挖土声。有时听到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估计只一两米了,就得赶紧停止工作,弄好炸药,准备战斗。过了一会儿,听听声音渐渐远了,我们的心情又稍微缓和一点。有时,突然地下一震,泥土哗哗落下,这是别的坑道发生了问题,在爆破了。闷雷般的响声,时远时近,我们的心也时紧时松。就这样,我们好像在一条条看不见的毒蛇包围中,过了几天双手捧心的危险日子。事后才知道,就在我们这条坑道的进路和旁边,敌人挖了大大小小总共二十七条坑道。这么密集的包围、阻拦,却没有碰上我们,不能不说是万幸了。
就在这最紧张的时刻,我们得到了首长和地面同志更多的支援和关怀。一天,旅首长亲自到我们坑道里来了。首长们钻进坑道最里边,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把我们集合在坑道口,问了问情况,表扬了我们。最后,首长语气沉重地告诉我们说:“现在,整个前线几十条坑道都遭到破坏,只剩下你们这条和另外一条了。全军都注视着你们!前线指挥部命令地面部队,坚决控制外壕,全力保护你们,希望你们更小心,更努力地继续掘进。”
首长的到来,给我们带来全军的托付,给我们很大的鼓舞,我们工作得更起劲了。有两个受伤和生病的同志,听到消息,连夜从卫生队赶了回来,参加了战斗。
经过二十多个昼夜的艰苦劳动,全长一百一十三米的坑道终于挖成了。坑道完成后,就该掏药室,再过一两天就可以进行爆破了。同志们都很高兴,小鬼何树安更是来劲,锄完了最后一抬土,他一连在坑道里走了两趟,最后抱着我的脖子跳起来。看着同志们瘦得只剩一层皮的面孔上泛起了兴奋的神采;想起各级首长为了坑道,付出了多少心血;步兵同志为了掩护坑道流血牺牲;想起我们在地底下二十多天没明没夜的劳动,我也很为眼前的胜利高兴。可是就在这接近胜利的时刻,差点前功尽弃。早晨,我到连部开党支委会。刚走出坑道三百来米,一架日本造的敌机飞来了,“哐哐”丢下了几个炸弹。这玩艺是不常来的,我怕发生意外,连忙跑回来。顺交通沟走了不几步,就听得掩护坑道口的那挺机枪响起来。奇怪的是,机枪响了几声就不响了。我仔细一看,呀!坑道口上像蚂蚁一样爬满了敌人,足足有一百多,有的在刨坑道口,有的撅着屁股掀着坑道的“天窗”。这可怎么得了!我连忙掏出手枪扑过去。这时三营发现了情况,也赶来了,向敌人发起反击。敌人火力很猛,但三营同志们连腰都不弯,一股劲地往前冲。一排手榴弹以后,便端着刺刀冲上去。战斗很快结束了。一百多敌人全被消灭。从俘虏口中知道,他们是梁培璜挑出来的“敢死队”。敌军要他们从暗道里钻出来,拚死侦察我们大坑道的位置;如果找到,答应赏二百块大洋咧。敌人是被消灭了,坑道也保住了,但是我们又有几十个同志为了保护坑道,英勇地献出了生命。
战斗结束以后,我走进坑道,只见同志们都抓着工具、炸药警惕地向外瞅着。他们说: “我们准备好了,敌人进来就跟他拚!”我把外边的详细情况对他们讲了讲,大家都很感动。张国里一句话说出了大家共同的感情:“这坑道成功了,不是我们排的功劳,是地面同志用鲜血挖成的啊!”
药室挖成了。我把挖下来的最后一块土拿在手上,舍不得把它扔掉。整个坑道工程已经胜利完成。现在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装药。
装药开始前,我们把铁器工具一律换上木棒,把可能引起一点火星的东西都拿走。这易燃的黑色炸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刚擦黑,下起了蒙蒙细雨。由三百多人组成的运输队,从后面一直排到坑道的尽头。坑道里漆黑,烧得只剩一点红丝的手电筒,一点也不顶用,大家只好摸着干。一万二千多斤炸药,就经过三百多双手传到药室里。
我带着十八个人,分成两班在里边装药。平时坑道里进来几个人就憋得慌,现在更是出不来气。口罩戴不得,只好张着嘴干。炸药倒进药室,药末飞溅,喉咙呛得发疼。
我们这一班,坚持着干了二十多分钟,实在支持不住了,连忙跑出坑道歇一歇。一出洞口,就看见黄定基旅长也站在坑道口传送炸药。他只穿件单薄的衬衣,已被雨淋透了。棉袄却盖在炸药上。他一见我,忙走过来,关心地说:“张贵云,看你弄的像个‘炸药人’了.” 我笑着回答:“旅长,要是炸药不够,我也能算上百十斤。”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正说着,看见一个人背了一包东西走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坑道的总指挥、旅政治部郑其贵主任。他也送炸药来了。我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急忙一转身,又钻进坑道里去。 五月十七日下午六点钟,开始攻临汾城。
我紧紧按住一部手摇发电机,眼睛盯住表上的秒针。六点整!我猛力一摇,只见火光一闪,接着天崩地裂的一声响,震得指挥所掩蔽部的大柱子不住颤动,沙土“哗哗”地落了我一身。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我急切地想知道爆破效果,连忙抓了一个子弹箱子顶在头上,跑出指挥所,只觉得火药味直冲鼻子。眼前烟雾弥漫,连天上的月亮也不见了。土块砖头像下雹子一样,打得我头顶的箱子梆梆响。我顾不得这些,边摸索着拚命地向突破口跑去。突破口上,这时已听不到枪响,原来敌人已被轰上天了。突击部队正冒着土块石头,潮水般地涌进城去。我跑到突破口一看,乖乖!足有四十米宽的一个大口子。地形完全变了样,外壕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十八日,临汾这个“攻不破的城市”终于被我们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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