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不断隐隐约约传来大炮的轰鸣,兄弟部队围攻宜川城已经好几天了。听着隆隆的炮响,大家心里很着急。战士们一见我们就嚷:
“怎么搞的?我们吃着人民的小米,光听炮响呀!”
“向上级请求战斗任务吧!……”
大家的心情我是完全理解的。部队刚刚经过了诉苦、三查运动,战士们衣襟上的泪水还没有洗掉,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哪个人心里不像点着了一把火?这时候就是有千张嘴也无法说服他们,我只能这么回答大家:“同志们!不要性急,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仗呀,保险有你们打的。”
二月二十八日,战斗命令终于下达了。敌整编二十九军军长刘戡率领增援宜川的四个旅,已经进入了我们预定的战常我们三五八旅的任务是待敌人全部进入口袋后,锁住袋口,截断敌人的退路。
傍晚,我和副营长陈占彪同志到各连去检查战斗准备。战士们一个个在埋头收拾装具、擦拭武器,见了我们,不再围上来乱嚷嚷了,只是会意地一笑。从一张张兴奋得发红的脸上,我看出了他们内心的喜悦。
在六连,见许多同志在磨刺刀,我打趣地说:“嗬!你们临阵磨刀啊!”
二班长笑着说:“敌人穿着棉衣,不把刺刀磨快,刺不进去咧”。
另一个战士接着说:“明天保证刺刀见红,让敌人知道我们刺刀的厉害!”
返回营部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一轮皓月挂在当空。路上,不断碰见三三两两的战士,有的趴在地下练瞄准,有的练习投弹和刺杀,我劝他们回去休息,他们怎么也不听。
躺在炕上,我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睡在我身旁的陈占彪同志,在不断地翻身。他也是在苦水里长起来的一棵苦苗苗。从小是个放牛娃,母亲害病无钱医治,眼看着断了气。母亲死后,连个地方埋都没有,只得将尸体用一块席片遮住,垒在一个山坡上的小庙里。一九三六年红军到了他的家乡,他怀着对地主刻骨的仇恨加入了红军。诉苦运动中,他和战士们一起诉了苦。在清涧出发前,他再三向我表示,这次战斗由他带领突击队。明天要和仇人见面了,我知道这时候他的心情一定是很不平静的。
老陈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服,由于天气冷,嘴巴急促地哈着气。刚睡下怎么又起来呢? 我问了一句:
“起床干啥?”
“睡不着哟,再到六连看看,明天他们主攻。”
老陈走后,我更加睡不着了。我感觉到:明天的战斗已是胜利在握。
胜利——不仅在战斗进行的过程中产生,往往在战斗进行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二
二十九日拂晓,我们二营沿洛(川)宜(川)公路跑步赶到了瓦子街。任世鸿团长、徐文礼政委给我交代任务说:我们已经收紧了口袋,但是瓦子街以南高地,还有一个缺口,敌人正向那边集结,看样子想从那里突围。纵队首长决定我们七一四团去执行这个堵口任务。任团长斩钉截铁地命令:“你们二营担任主攻,现在马上上山,坚决把敌人堵住,占领东南山,配合兄弟部队全歼敌人”。
跑上一个山梁,那座东南山就看得清清楚楚。它岗峦绵亘,形势险要。我军占领东南山,就可以堵塞敌人的退路,形成弧形的、居高临下的对敌包围。敌人占了东南山,守则可以成为他们最高的支撑点,退则可以成为他们侧翼有力的掩护。现在第一个小山头,有我们独一旅的一个排警戒,其余的山头都在敌人手里。
为了使后续部队便于展开,我们立即命令突击连——六连向敌占的第二个山头发起攻击。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四下里灰蒙蒙的。突击连的战士们端着闪光的刺刀,猫着腰,一个跟着一个朝着那大雪笼罩着的山头扑去。一声激昂的口号声,透过雪雾,清晰地传来:“同志们,为亲人报仇,冲呀!听得出来,这是一排长陈占元在喊。这口号是适时的、有力的,喊出了所有同志心底的声音。战士们跑得更快了,喊杀声更响了。
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通信员跑来报告:第二个山头拿下来了,我看看表,还不到半个小时。我迅速赶到前面。只见整个山头上,积雪被踩得稀烂。壕沟里、山坡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敌人的尸体。在距山顶三四十米的斜坡上,十几个战士正围成一堆,沉默地低着头。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突击排长陈占元同志牺牲了。
“简直是只虎啊!六连连长赵贵荣同志走到我身边,低声地说。接着,他告诉我陈占元同志牺牲的情形:
战斗一开始,陈占元就冲在全连的最前面。突击排快接近山顶的时候,敌人朝着他们甩出了成排的手榴弹,冲锋道路上立刻腾起了一堵火墙。陈占元的胸脯和右腿负了重伤。他又紧跑了两步,卧倒在雪地上,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向山头上扔手榴弹,一气扔了四颗。前面密集的敌群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冲!”他手朝前一摆,同志们就从这个口子冲上去了。
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要卧在身旁的战士王士斌扶他坐起来。他歪着身子俯在山石上,定睛看了看山顶敌人的火力点和正在冲锋的突击排,用尽最后的气力说:“去,去告诉副排长,动作要猛,队形……疏散……”
雪花飞扬,风在呼啸。我情不自禁地凝视着这位用生命打开胜利道路的阶级兄弟。他昂着头,一只手直伸向前方。在晶亮的雪坡上,像是一尊庄严的雕像。在飒飒的风声中,我仿佛又听到了他那略带沙哑的喊声:
“同志们,为亲人报仇。冲碍…”
三
第三个山头是东南山的最高峰,敌人的地形好、兵力多、火力强,进攻它还必须通过一段开阔地和一条陡峭的崖口,战斗将更加艰苦了。陈占彪副营长快步来到我的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老夏,刚才俘虏说,敌人的军部、师部都集结在第三个山头后面,看样子这是一块硬骨头,……”
望着他那紧拧在一起的浓眉和那坚定的眼神,我知道他要去亲自带领突击连。要劝阻这个老战士,是没用的,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嘱咐他:“小心……”
话还没说完,冲锋号声响了。陈占彪同志随着六连冲上去了。与此同时,左翼的四连也向敌人发起了冲击。
我们的攻势够猛的,但是冲锋却不甚顺利。山坡很陡,在敌人阵地前又有几处断崖。敌人居高临下,我们的火力够不着。四连和六连两次冲上敌人的阵地,和敌人拚上了刺刀,但终因人少、地形不利,又被压了下来。为了减少部队伤亡,缩短下一次冲锋时间和距离,部队便在敌阵地前几十米的地方,挖一些简单掩体,紧贴在敌人阵地的前面。
山头还在敌人手里,战斗又打成了胶着状态,实在令人有点发急。我一面向团部报告情况,一面通知五连作准备,决心把五连再投进去。刚布置好,随副营长去的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把一副望远镜递到我手里:“教导员,副营长牺牲了……”
像迎头一棒,我觉得脑袋“嗡”地响了一声,眼前直冒火星。几年了,我俩在一个炕上睡觉,在一盏灯下学习,合用一个菜盆,同在一个党小组里生活……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从这个老战士身上,我得到了多少勇气和力量啊!
对战友的怀念、对敌人的仇恨,啮噬着我的心。直到五连连长来报告,才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举起老陈的望远镜向前面看了看,喊了声:“跟我来!”便带领五连奔上了阵地。
把五连安顿在断崖底下隐蔽好,我便向六连阵地走去。刚翻上峭崖,就看见卫生员韦士江正在给一个伤员包扎,我走过去问:“谁?”
“六连二班长。”
二班长我很熟悉。在新式整军运动中他是六连的诉苦典型,是一个穷泥瓦匠的儿子。他父亲被地主逼着冒雨去打墙被砸伤,想告状伸冤,却又被折腾得倾家荡产。老人咽不下这口气,一根绳子吊死了。他在诉苦中表现出对地主阶级的刻骨仇恨,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这次他浑身都被绷带缠裹着,要不是小韦说,我却怎么也认不出是他了。
“二班长全身共有十一处伤,光是头上和脸上就有五处。全是刺刀伤咧,”小韦带着钦佩的神情说道,“他一个人刺死了七个敌人。……”
二班长是在头一次冲上敌人山头的时候负伤的。他们班在冲击途中受到很大伤亡,到达敌人阵地的时候,只剩他一个人了。他连头都不回,平端着刺刀,一步跨上敌人的壕沟,随手把敌人的一个机枪射手捅倒,然后便向惊慌后退的敌群扑过去。他紧追着敌人,一连刺倒了七个。直到追过壕沟,敌人军官见他只是一个人,便用手枪逼着十几个敌兵,返身把他围祝他在敌人十几支刺刀的包围中,搏斗了十多分钟,后来听见右边有自己人的声音,便从包围圈内冲了出来,一看壕沟对面一班长舒照明正被两个敌人夹击着。事不宜迟,二班长奋力一跃,隔着交通沟向敌人猛刺过去。谁知敌兵头一低,他的刺刀落了空。舒照明是脱险了,他却跌进交通沟里。后面敌人跟上来,十几把刺刀一齐扎来,把他刺成了这个样子。
从韦士江这片断的介绍里,我仿佛看见了这场生死搏斗。这样众寡悬殊的战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力量啊!我叫小韦赶快叫担架来,把他抬到救护所去,并且嘱咐他:“告诉救护所,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
六连的阵地就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他们占领了一段不长的土坎,挖成了简单的工事,和敌人对峙着。我来到副连长胡开珍身边。他在和三排副尹五圪旦说话,我正赶了个话尾巴。胡开珍说:“……人少,人少怕什么?十三个人,可以组成一个班。我当班长,你当副班长,咱们一定要打上去!”
六连连续参加了两次夺山头的战斗,伤亡实在够大了。但是,尽管打得只剩了十三个人,他们却仍然屹立在敌人的面前,而且还在准备重新组织力量,投入新的战斗。我轻轻拍了拍胡开珍的肩膀,说:“老胡,你们打得好啊!接着我谈了谈自己的想法:要他们用火力掩护,让五连攻。
我的话还没说完,十几个同志都从掩体里探出头望着我,他们眼里都流露出焦急和不满的神情。胡副连长也恳求地说:“教导员,还是让我们攻吧!我们熟悉地形……,我们,我们保证……”由于过分激动,他的话都说不成句了。
我望着这十几张溅满血迹和泥污的脸,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们的心情我完全知道。在清涧出发前,他们连长曾经交给我一张写给旅首长的请战书。请战书一开头便详细地列举了他们连战士们的血泪仇恨:十六个战士的亲人被地主、国民党反动派逼死,有三十几人挨过地主、官府的打骂、欺压。冤有头、债有主,血债要用血来还!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亲人惨死的旧恨,再加战友伤亡的新仇,都要亲手和敌人清算,他们哪肯放掉这个机会呢?但是,他们实在太疲劳了!于是,我只好以劝解的口气说:“同志们,让五连的同志攻吧! 他们会为大家报仇的。”
五连的同志早憋坏了,攻击令一下,便高喊着震天动地的杀声向敌人的阵地冲去。战斗英雄寇思礼、王白银冲在最前面。他们一边冲,一边提出和左翼的四连、右翼的三营八连比赛,看谁先冲上去。六连十三个同志用火力掩护了一阵,终于憋不住,也一齐冲上去了。敌人的火力虽然凶,但因我们冲锋距离短、动作猛,山头上很快便展开了白刃格斗。一阵激烈的金属碰击声和敌人的惨叫声之后,第三个山头又被我们占领了。
登上山头,放眼望去,透过淡淡的雪幛,只见山下的敌兵乱哄哄地在奔跑、呼喊。我们已经紧紧卡住了敌人的咽喉,敌人突围的梦想已经完全破灭了。
四
阵地上出现了短暂的沉寂。战士们抓紧时间改修工事,大家都知道:我们控制了这个山头,正卡住了敌人的脖子。狗急了还要跳墙,敌人会作最后挣扎的。
果然,不一会儿,敌人的排炮打来了,山头上硝烟滚滚,泥水四溅。我和五连的战士们趴在泥泞的掩体里,炮弹爆炸溅起的泥巴,暴雨般地洒落下来。我们的棉衣上糊了厚厚一层稀泥,头、脸被打得麻辣辣地疼;浓烈、呛人的硝烟,一股股直往鼻孔里钻,使人感到窒息。敌人的炮火一延伸,硝烟中模糊可见黄蜡蜡一群敌人,正猫着腰向我们阵地摸来。一直等到离我们只有三十多米时,我们才端着刺刀,跃出工事向敌人冲去。敌人知道解放军刺刀的厉害,不敢交手,扭头就跑,战士们边追边刺,一气追出几十米。
正面的敌人刚打垮,通信员来报告左翼吃紧,我连忙朝四连阵地跑去。四连的一部分同志正在进行反冲锋。他们一面追击,一面高喊着。 喊的口号很新鲜, 仔细听听才听出是: “为路新理同志的母亲报仇!”他们反击的气势很壮,眨眼功夫,就赶上了溃退的敌群。跑在头里的一个同志特别引人注意。他个子不高,动作却非常利索。他平端着刺刀,飞快地跑着,踢起一片雪雾;一下子把其他同志落下了一截距离。只见他灵活地往左边一闪,横刺了一刀,一个敌兵被戳翻了。
望着那矮小的背影和那勇猛灵巧的动作, 我问身边的四连副连长:“ 头里那小个子是谁?”
“路新理嘛!俺连那个出名的‘罗嗑兵’。”副连长兴奋地回答。
咦!是他!我不由得惊奇。当初他真是个令人伤脑筋的“罗嗑兵”。从蟠龙战斗解放过来后,他成天闷着头不言不语。谁要找他谈谈,翻来覆去总离不了这么一句:“吃谁的粮,就给谁干呗!”两个多月以前,榆林战斗中,他还畏缩不前,把头埋在地下,不瞄准就放枪,气得四连连长说不想要他了。在诉苦运动中才发现他的苦是全营最突出的一个,母亲被地主逼死,死得惨哪!在诉苦大会上,他还没讲完,台下就喊起口号:“为路新理同志屈死的母亲报仇!会上,他哭着检讨了自己被解放以来的种种错误思想,最后举起枪说:“现在我明白了我扛着的这支枪是打谁的!从此,他有了明显的转变,如今在这艰苦的战斗中,竟成了一个无畏的战士。四连副连长说:“只要提高了阶级觉悟,废铁也能变成钢啊!”的确,我也有同样的感想。
卑鄙的敌人见炮火和冲杀都不能打退我们,就打起燃烧弹来。阵地上浓烟滚滚,烈火腾空。许多同志的棉衣都着了火,大家就在雪地上打滚,一个个成了稀泥疙瘩。有的战士脸上、手上都烧起了燎泡,疼痛难忍。但大家都咬住牙,在烟火中圆睁双眼,监视敌人。
敌人无数次轮番冲锋都失败了。太阳快落山时,冲锋的次数逐渐减少,攻势也渐渐弱了。显然,敌人没有多大的劲头了。这一天,我们共打退了敌人三十多次轮番冲锋。敌人的尸体堆满了山头、山坡。我们像一条坚韧的铁索,始终把敌人牢牢地捆绑在歼灭战的口袋里。
天黑以后,团首长叫一营和特务连来接替了我们的阵地。
雪,早已停了。群山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只有我们据守的山头一片焦黑,冰雪都被炮火融化了,到处弹坑累累。它挺立在群山中,显得很不调和。凝视着这个鏖战后的山头,一天激战的情景又历历在目。我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带有浓烈火药气味的空气,带着部队离开了阵地。
夜,渐渐吞噬了整个大地,身后又传来激烈的枪声——一营和特务连的同志和敌人又干上了。
五
我们回到第一个山头的后面。清点了一下人数,全营只剩下一百一十几人,六连只剩下七个人了。但大家的情绪仍然很高,战士们围着新生起的篝火烘烤着衣服、谈论着一天的战斗。有几位连的干部来到我旁边,把几张纸条递给我。映着火光,看出是战士们的请战书。他们一致要求:到团部去请求明天的战斗任务。
炊事员送饭来了。六连炊事员老陈老远就嚷嚷:“同志们打了胜仗,辛苦啦!吃咱们做的‘大大米’吧!激战了一天,大家除了从地上抓几把雪吃以外,谁也没喝上一口水、没吃一口饭,这时才感到肚皮都快要贴在脊梁上了,便狼吞虎咽地嚼着玉米粒,觉得比什么都香。炊事员的心情显得非常沉重。六连炊事员做了百多人的饭,现在见只有几个人来打饭,许多熟悉的面孔不见了。他们又是心痛,又是气愤,他们说什么也不回去,含着眼泪请求留下来参加战斗。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决定每个连留下两三名炊事员。这一来,又增加了一个战斗班的力量。
深夜,山那边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枪声。就在我们露营的山下,大队人马正急匆匆地向前开进。一问,才知道是二纵队从河东山西日夜兼程赶来参加战斗的。明天将是全歼敌人的一天。胜利的喜悦,使我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黎明,团组织股长陈式权同志拿来一份野司的总攻击令。野司号召全军同志再接再厉,英勇顽强,全歼敌人;并且告诉全军,这一仗打胜了,就把胡宗南的机动兵力大部消灭了,并将彻底改变西北敌我对比的形势,更快地收复延安。战士们听了,一个个欢欣鼓舞,摩拳擦掌,准备参加总攻。
下午两点一刻,总攻击开始了。四面八方,大炮轰鸣,震得山摇地动;冲锋号声此起彼伏。这真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大歼灭战啊!我们二营又奉命投入战斗。赶到前面,只见沟里的敌人黄糊糊的一大片,像被捅翻了的马蜂窝似的,东奔西跑,狼奔豕突。我们和兄弟部队从两边山头上往下压。沟里、坡上、村寨里,到处响彻着“缴枪不杀!解放军宽待俘虏!”的喊声和叫俘虏站队的口令。
太阳隐没在群山中。喧腾了两天的瓦子街山区渐渐平静了。不一会儿,胜利消息传来:敌整编二十九军军长刘戡被我们打死。全歼敌五个旅的战斗结束了。
在胜利的欢呼声中,我们押着二百多俘虏向宿营地走去。战士们一边迈着大步,一边唱起了雄壮的战歌:
挺进!挺进!
向渭南,向渭北,
向大关中平原上大进军。
那里有穷苦的老百姓,
多年来遭受灾难和苦痛,
早就盼望着人民解放军,
去解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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