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光华回忆战襄阳

Admin 发表于2016-04-28 16:32:34
一九四八年六月,陈粟大军和陈赓兵团,在睢杞战役中,一举把蒋介石亲自指挥的区寿年兵团的五万余人装进了“口袋”。为挽救区寿年被歼的命运,蒋介石只好用拆西墙补东墙的办法,抽调其中原各地之主力驰援豫东。这样,襄樊地区敌十五绥靖区所辖的三个川军旅便孤立起来,完全暴露在我军的铁拳之下。为了抓住机会消灭这股敌人,开辟汉水南岸地区,打通桐柏、江汉两根据地,变汉水为内河,并配合豫东我军作战,七月初,我们六纵队和陕南军区十二旅、桐柏军区二十八旅以及独立团等兄弟部队,在刘、邓首长的统一指挥下,向敌人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战士们高喊着“消灭敌人!用新的胜利给党的二十七周年献礼!”的口号,沿着汉水、沿着南下的公路,日夜兼程前进。一时鄂西北到处在进行激烈的战斗,到处在传颂着我军胜利的捷报。老河口解放了!光化解放了!谷城解放了!南漳、宜城解放了! ……接着,七月七日我们又斩断了襄阳守敌南逃的水陆交通,把襄阳紧紧地包围起来。
襄阳这座古城,位于白河与汉水汇流处,南拱武汉,西屏川陕,为川陕鄂豫边界的战略要地,军事价值极为重大。城的东、北两面为汉水所环抱,西、南两面高山耸立,仅西门外琵琶山、真武山下沿河有一狭窄的走廊可入城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铁打襄阳”之称,因此成为国民党军“汉水防线”的枢纽。攻下它,不仅可使敌人的“汉水防线”全面崩溃,并为我军完全解放中原和进一步突破敌人的“长江防线”、“大巴山防线”创造条件和取得前进基地。
敌人显然也非常明白这一点。特务头子康泽驱使其精锐部队一○四旅在城南的虎头山、十字架山、羊岵山、岘山等一串大山上摆开阵势,妄图凭险阻击我军夺山攻城。站在万山顶上向东望去,只见江水滔滔,烟雾迷漫,襄阳周围数不清有多少敌人的工事、碉堡。
开初,我们还是使用过去的老打法,准备先夺取南面的大山,尔后再破城歼敌。但当我军夺取外围的万山、大山头、双背梁子、铁帽山及凤凰山等阵地后,再向前推进时,却被敌人凭险阻击,停滞不前了。攻十字架山和岘山、文壁峰的部队,连战两夜未能成功。
在林间指挥所里,纵队的几位首长紧锁双眉,有的叉起腰在棚子里来回踱步,有的坐在地图跟前苦思。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司令员王近山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再攻山就中敌人的计了!我们要逐个夺取这些大山,不但付出的代价太大,而且会拖延时间,贻误战机。”说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水,又接着说:“根据敌情和地形,我们完全可以派一支部队迂回至东关,与将要突至西关的部队相配合,东西夹击城中守敌。”说着他两手一兜,做了个“掐”的手势。“自古打襄阳,都是先夺山后攻城,现在我们要打破这种常规,只夺它几个小山,就开始攻城。我们来它个‘猛虎掏心’,撇开十字架山、虎头山等敌人的主要阵地不管它。估计山上的敌人在我攻城时,不敢脱离工事下山来攻打我们,而它在山上的火力又打不到我们,那就让它看着我们攻城,叫康泽把那些大山当成包袱背着吧!”
第二天,司令员王近山和旅长们一道看了地形,新的作战计划形成了:我军主力放弃了对虎头山、十字架山、岘山等大山的攻击,而只准备夺取这些山脚下的襄阳城的西屏障琵琶山、真武山两个小山头和西门外的铁佛寺。以上三处是我们从西面攻城的三道“关”。我们准备首先劈开这三关,夺取一条通路,然后从西门突破。十七旅被派往西面“刀劈三关”,十八旅担任了从东面迂回的任务;陕南十二旅和桐柏军区部队,继续猛攻凤凰山、文壁峰、岘山等处,以迷惑、钳制敌人。
九日黄昏时分,东南角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友邻部队在文壁峰打响了。敌人只顾应付东南面,哪会想到我主攻的矛头却在西面!就在这时候,我西面阵地上排炮怒吼,琵琶山上顿时硝烟弥漫,碎石纷飞。我四十九团三营七连突击队的勇士们,由于白天都仔细地看了地形,摸清了进攻的道路,冲锋出发地就选在距敌人仅二百米远的地方,发起进攻后,十五分钟即攻占了琵琶山,胜利地劈开了第一关。
第二天晚上,四十九团二营,在琵琶山阵地的火力支援下,向真武山发起攻击。战士们运用战前军事民主会上研究的打法,碰到暗堡时,就在正面吸引住敌人的火力,从两翼迂回到敌人背后去实施爆破。这样,二十多分钟内,突击排就连续摧毁了敌人的十八个地堡,顺利地闯开了第二关。
同一天夜晚,十八旅乘桐柏独立团猛攻文壁峰的机会,悄悄地紧挨着汉水边的土坎,穿过敌人的火力封锁,插到东关外。很快便控制了护城堤,抢修了工事;并动员群众连夜在汉水上架桥,接应二十八旅渡过汉水。这对我们攻占第三关铁佛寺更加有利。我们利用两个夜晚的时间,依靠群众和动员全军的力量,挖了两条长长的交通沟,直通铁佛寺敌人脚下。十三日晚,我五十团一举歼灭了铁佛寺一个营的守敌,拔掉了进攻道路上的最后一个钉子。我军直逼襄阳城下。
这一系列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打得敌人晕头转向,康泽忙将樊城守敌一六四旅全部撤过汉水,加强襄阳城防,同时放弃南山阵地,连夜把部队撤进城里。我们唾手而得,占领了南面大山。这时,我军像一把巨大的铁钳,已从东西两面将襄阳紧紧夹祝
十五日下午,攻城的时刻到来了。七点三十分,一红一绿的信号弹升上天空。紧接着,各种口径的火炮和百多挺轻重机枪一齐开火,西门左右城墙上几百米的地段内,完全打成了火龙,敌人的暗堡、火力点一个接一个地飞上了天空。待炮火一延伸,战斗英雄李发科、冯季林、岳发清便首先搭着人梯,从西门城楼边爆破口登上了城。敌人集中大量兵力向突破口疯狂反扑。我军战士们英勇顽强,用成束的手榴弹和刺刀与敌人进行殊死格斗,多次击退了敌人,巩固了突破口。当敌人的第十九次反扑被击退时,我十七旅的预备队第五十团、十八旅、陕南十二旅和桐柏军区二十八旅等各部的战士们,呐喊着,射击着,如狂风,如怒火,从不同方向一齐扑向敌人,扑向古城的中心。敌人溃散了,四处乱窜。密布在街心的暗堡,许多都成了瓦砾,没有被炸毁的建筑内残敌都伸出了投降的小白旗。成百成千的俘虏背着没有栓的枪,一群群被押出了城。
次日清晨,战斗发展到城东北角的一条狭窄的小街里。街左高高耸立着几幢平顶楼房,房顶上有许多小炮楼;楼房四周被高大而厚实的水泥墙团团围着,墙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机枪眼——这就是康泽的司令部。敌人还在顽抗。我十八旅五十四团的一个爆破组,利用民房,悄悄地钻到围墙根,在炮火的掩护下,在十二旅、二十八旅等兄弟部队的配合下,用火箭筒和炸药轰开了大门。霎时间,部队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进去,一下占领了康泽的老巢,首先活捉了敌十五绥靖区副司令郭勋祺。后来,一查没有康泽,王近山司令员说:没有活的,死的也要找出来。我们就派人到俘虏中查问,在地道的尸体中搜查均无结果。经过对俘虏宣传政策,在俘虏中一个列兵,悄悄指着侧面一个俘虏说,他是康泽的勤务兵,问他就知道。我们工作组的同志即单独将这位勤务兵带出来,做了过细的思想工作,消除他害怕的心理,尔后,他把我们的战士带入坑道内,突然他用手向一个方向指了一下,也不敢说话就回头猛跑。我们战士经过反复搜查,在这个坑道的敌尸堆中,终于把国民党著名的特务头子康泽捉住了。
整个襄樊战役,我军以两万人的兵力,取得了歼敌两万人的胜利。至此,敌人在淮河、汉水以北的广大地区,仅剩下南阳、郑州等几个孤立据点了,其所谓“分区防御”的体系已完全被我粉碎。我中原各解放区迅速连成一片,日益巩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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