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永银回忆晋冀鲁豫野战军的陇海路战斗

Admin 发表于2016-04-29 10:55:47
一九四六年八月中旬,我晋冀鲁豫野战军为了策应中原突围,配合苏中作战,突然向陇海路出击,一连打下了十余座重镇,攻入兰封,共歼敌一万六千多,控制了开封到徐州间的铁路三百余里。这拦腰一刀,砍乱了国民党反动派在南线的作战计划。敌人慌忙从各个战场调集了十四个整编师,共三十二个旅、三十多万人,气势汹汹地向我扑来。
局势是十分严重的。从地图上可以清楚看出,敌人像把张开的钳子,正向我军合拢。东路徐州绥署的五个多旅自砀山、虞城一线向单县、城武、丰县、鱼台地区进攻;西线郑州绥署的十个旅自封丘、开封、商丘一线向东明、定陶、曹县地区进攻。此外,在豫北的安阳等地,还有大量的敌人配合作战。很显然,敌人企图以三倍于我的优势兵力,乘我陇海作战后疲」的时机,将我钳夹歼灭于陇海路以北、老黄河以南的狭窄地区。
这时候毛主席来电指示我军集中于陇海路北休整,诱敌深入,寻机歼灭,并指出对进攻的敌人,不打无把握之仗,打则必胜。∝须以三倍、四倍甚至五倍、六倍的优势兵力,先歼敌一部,再歼另一部,各个击破。刘、邓首长根据毛主席指示一面指示部队抓紧空隙休整,一面准备再战。刘、邓首长分析了当前的敌情,认为东路全是美械装备的蒋军嫡系,战斗力强,而西路五个整编师中,只有整三师是蒋军的嫡系,其余都是杂牌部队。整三师是到过缅甸的所谓“远征军”,骄气十足,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弱点。如把整三师诱到预定战场再以绝对优势兵力围歼,敌人内部派系矛盾很深,其它杂牌部队不会积极支援,这时强敌变成弱敌了,就好打了。一旦整三师被歼灭,西路敌人必将震惊溃败;东西两钳去其一,敌人的整个战役计划自然就会瓦解。刘、邓首长运用军事辩证法分析了这些强弱变化之后,立即下达了战斗命令,决定先打整三师,并把诱敌的任务交给了我们六纵。
六纵接受了任务以后,就像钓鱼一样钩住了整三师不放。今天打一下,丢下几个空村子;明天又换个部队同他纠缠。敌人依仗着优势装备,在飞机、坦克掩护下,骄横不可一世,每占一个村子就要报一次“捷”。蒋介石的“嘉奖”电报接二连三地从南京发来,陈诚、范汉杰、刘峙等也都飞临前线督战。整三师师长赵锡田简直发昏到了极点,牛皮吹翻了天,竟然在无线电里不用密语,向刘峙说:“刘先生,飞机不需要了,就凭我这点装备,不把共军赶入黄河,也要叫他们回太行山去!”
赵锡田驱其全部兵力,向北猛进。正当他蒙头转向往我们口袋里钻的时候,野司把中央的指示转下来。中央谆谆告诫我们:要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要以保守或夺取地方为主要目标;必须集中三倍或四倍于敌的兵力,将敌整旅、整师干净、全部地加以歼灭。刘、邓首长一面抓紧行军和作战的间隙,组织干部进行了学习,使我们明确了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指导原则;一面迅速对孤军深入的整三师布下了天罗地网。
九月五日,整三师已全部进入我预定战常他的师部进至天爷庙,主力二十旅进至大、小杨湖,三旅进至周集。原来和整三师并肩前进的整编四十七师,被我兄弟纵队拦阻在四十里以外的曹县以南地区。这时我二、六纵队为右集团,三、七纵队为左集团,向敌展开分割包围作战。其它各路敌军,行动更加迟缓,有的被我阻击在百里以外。整三师已陷入我重重包围之中。
当日下午,刘伯承司令员来到了六纵队司令部,召集纵队首长开会,布置战斗。他要求当夜发起总攻,并提出用牛刀子杀鸡的办法,集中六纵全部兵力,先歼驻在大杨湖的敌二十旅五十九团。五十九团是整三师主力的主力,人多,装备好。但在我们连日阻击下,部队疲劳,伤亡很大,敌团长也已被打死,再加上在这个局部我们是绝对优势,必能全歼敌人。歼灭了这个强中之强的五十九团,就会使整三师惊慌失措,士气动遥这样的打法,是完全符合毛主席的军事思想的,而且会收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进而把处于孤立状态的整三师全部吃掉。因此,刘司令员再三叮嘱:大杨湖战斗一定要打好。纵队首长当即决定:由我们十八旅和十七旅四十九团担任主攻,十六旅和十七旅的一个团(另一个团在北面掩护十八旅主攻)配置在大杨湖东北四公里的大张集、范庄一线为预备队。
天黑以前,我们正忙着攻击的准备工作,纵队首长突然打来电话,说:“师长要到你们旅指挥所去,看看你们!”师长,就是我们敬爱的刘伯承司令员。因为抗战期间他是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长,所以我们一直这样亲昵地称呼他。我一听,心里异常兴奋,也很激动。但这里是火线,纵队指挥所离前沿也很近,是敌人的炮火封锁区,我连忙在电话里说:“请转告师长不要来了,我们保证打好这一仗,请他放心!”消息传到部队,全体干部、战士都知道了师长就在我们身边,情绪十分振奋。
天黑了,部队分头向前运动。五十二团从村东北进攻,四十九团由村东南攻击。五十四团任务最艰巨,他们迂回到敌人后面西南方向发起攻击。而他们的西面就是敌整三师师部,战斗发起后,可能受到敌人的夹击。因此我们把五十三团两个营放在他们南面,准备打援和掩护他们侧翼的安全。
上半夜,我接到五十四团电话。他们已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两股敌人中间穿过,按时到达了指定地区,截住了敌人可能西逃的去路,现在正等待总攻。
夜里十一点三十分,旅指挥所发出了向大阳湖敌人进攻的信号。枪弹炮弹像一阵狂风暴雨压向大杨湖,转眼间,村里起了大火,天空一片通红。攻击部队一片杀声猛冲上去,在手榴弹不断爆炸的闪光里,映现着战士们和敌人搏斗的身影。经过一阵激战以后,五十四团首先从村西南攻进了村子,占领了两座院子;接着五十二团、四十九团也分别从东北、东南攻入,夺占了几间屋子。
部队一进去就遭敌疯狂的火力阻击。战士们前赴后继,十分英勇。民兵用牛车把手榴弹运送到前沿,给了他们很大的支援。但进攻受阻,五十二、四十九团都未进入敌人纵深阵地。显然,如果让敌人反扑出来,再要进攻,困难就更大,二梯队也无法投入了。因此我们立刻命令他们以部分部队连续向敌人进攻,以攻代守,阻止敌人反扑,掩护其他部队构筑工事,掩护二梯队火速进入战斗。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后退一步。他们坚决执行了这个命令,稳住了阵脚,为后续部队创造了有利的进攻条件。
五十四团的情况更为紧张。他们攻入村子,夺下两座院子以后,敌人就从四面调集了大批兵力,集中火力反扑。战斗空前激烈。七连长李粟智紧靠在一堵墙边,拚命堵住企图冲出的敌人,一口气扔了一百多个手榴弹,一直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机枪手都负伤或牺牲了,三营教导员抱起机枪就打。团长、政委、参谋长等,和团部所有的人都投入了战斗。正在最紧张的时候,西面敌人整三师师部三辆坦克疯狂地吼叫着冲了过来,企图援助大阳湖的敌人。坦克冲到团指挥所旁边了,团主任霍宗岳同志抓起两颗手榴弹高喊:“同志们跟我冲呀!就首先向坦克扑去,警卫员、电话员、通信员等十三个同志随后跟了上去。在他们的英勇反击下,敌人坦克两边的步兵,被打死了一些,其他的也吓跑了。坦克见步兵溃逃了,慌慌张张打了一阵炮,也逃了回去。但是战斗并没有松弛一刻。我们的电话线打断了,五十四团和旅里失掉了联系。我们一连三次派人出去联系都没得到回音,人也不见回来。这个团所处的位置是这样重要,如果他们顶不住,敌人就会从那个缺口逃跑,全歼敌人的任务就完不成。我正急于了解五十四团的情况,四十九团转来一个报告说:“五十四团伤亡很大,所有的团首长都在和敌人拚手榴弹了!”无需再问,这个团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我和旅政委李震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以后,立即命令南面的五十三团,留下一个排监视敌人,其余的部队十分钟以内飞跑前往支援五十四团。这支部队赶过去,才扭转了他们危急的局面。
这时作为旅预备队的最后一个营,也已投入作战,但整个战斗仍迟迟不决。
我在电话上向纵队汇报了这一情况,纵队首长决定把纵队的二梯队三个团全部交我们指挥,立即投入战斗,以求在拂晓前全歼敌人。在这样的时刻投入二梯队,就决定了这次战斗的全胜。
在使用二梯队的时候,我们仍然牢记着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原则,把两个团投到五十四团那个重要方向。
后续部队投入战斗后,又经过了一阵激战,敌人开始全线动遥不久,接到尤副旅长的电话:“村子已全部占领,敌人大部被歼,部队正在搜歼残敌!”
我放下耳机,步出指挥所,只见东方已经发白,这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血战一夜了。
六日拂晓,大杨湖的敌整三师主力五十九团被歼灭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战局的大门被敲开了。赵锡田见他的师部暴露在我军直接攻击之下,慌忙调整部署,并企图南逃与敌整四十七师靠拢。敌人一离开工事,我各兄弟纵队立即乘机出动追歼,一时广阔的田野上人喊马嘶,杀声震天。当天下午,敌二十旅、三旅及整三师师部,就全部在运动中被我歼灭。七日敌整四十一师、四十七师仓皇向考城逃窜,友邻纵队即尾随追歼,又歼敌约两个旅;敌整编五十五师与六十八师向兰封逃窜,亦被我兄弟部队追歼约一个团。
这次定陶战役共历时五天,歼敌四个多旅,一万七千多人,俘虏整三师师长赵锡田以下一万二千余人。这次战役的意义很大,正如当时延安《解放日报》在《蒋军必败》的社论中指出的那样:“这是继中原我军突围胜利与苏中大捷之后又一次大胜利,这三个胜利,对于整个解放区南方战线,起了扭转局面的重要作用。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局面是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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