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从正面强攻四平,不得逞,再以七十一军从八面城一线向我侧后迂回,我外线部队顽强阻击,敌人切断我通往长春后路的企图同样没有得逞。一个月来,敌人使尽了所有的现代化武器,使用了在东北的所有“王牌”部队,采用了强攻、迂回、偷袭等种种战术,可是,四平仍然可望而不可及。而在此期间,我军先后解放了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等重要城市,歼灭敌伪三万余人。南满部队也积极打击敌人,有力地配合了四平作战。
拿不下四平,蒋介石把进攻南满的又一支“远征军”新六军也抽了来,又严令杜聿明限期一周拿下四平,还特派参谋总长白崇禧到沈阳督战。敌人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发动了大规模的全线进攻:以新六军的两个师和七十一军的一个师为右兵团,从四平东面向我迂回;新一军的三个师为中兵团,继续正面攻击四平;七十一军的两个师为左兵团,从四平以西北犯;另有五十二军的一个师作为预备队,准备随时投入战斗。敌人主力集中,形势显然已对我不利。但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建设后方根据地,为了配合全国的斗争,我军力争再守一个时期。在这种情况下,我团奉命扼守四平以南的塔子山。
塔子山在哈福车站附近,距四平二十余里。这里地势峻峭,站在山上可以俯瞰四平东北我全部阵地。十七日夜,三连来到这个方圆不过七八十米的山头。这时,我左翼第一线重要阵地“三三一·五”高地已失守,紧迫的形势激励着全体指战员,大家不顾一个月来连续行军作战的疲」,一进入阵地便抢修工事。
战斗正如我们预料的那样:一开始就很激烈。这天天刚亮,敌人就向我塔子山阵地炮击。轰击半小时后,黑压压的一大群敌人在飞机掩护下,汹涛恶水似的分三路向山下涌来。
“来者不善。”三排长从工事里探出头来,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后,他告诉全排战士:“ 瞄准敌人,听命令射击!”
从东面冲上来的敌人,离山头仅有三四十米了。这时,三排长才看得清楚,敌人的兵力超过了他们十倍。但他毫不犹豫地发出了命令:“打!”全排战士一顿猛打,那“汹涛恶水”,顿时像碰着了坚固的堤坝,激起无数旋涡,向后散去。这时,我山腰的部队也展开了反击,敌人第一次攻击很快被我打退。
激烈的争夺战一直持续到中午。敌人见集团冲锋和小部队轮番冲击均不能奏效,不得不再乞灵于大炮。于是,几十门炮又向我进行三线式的轰击。五分钟内,那个方圆不到八十米的山头,就落了百多发炮弹。敌机也更加猖狂,擦着山头向我俯冲扫射。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东面的友邻阵地已被突破,塔子山陷入了三面包围之中。山上没有可以隐蔽的工事,战士们只得利用石缝和弹坑作掩护。弹药快要打完,伤亡在不断增加。
三排长满脸烟尘,棉衣也被弹片打了几个窟窿。战前他曾表示: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现在,全排只剩下七个人了,他非但没有动摇这个决心,反而更加顽强。他只是觉得,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弹药,七个人只有几排子弹,怎能挡得住眼前的这群疯狗。因此,他把六个战士编成了一个班,命令机枪班的王先德同志代理班长,而后对大家说:“你们好生看住敌人,我到连部去去就来。”
他跑步来到山后。只见连指挥所的掩蔽部已被炸塌,只有文书一人在一块大石后面料理伤员。他不觉一惊,着急地问文书:
“连长、指导员呢?”
“都到一、二排去了。”
他很快明白了。一、二排正在同敌人进行白刃格斗,那里的情况比山头更危急,那里的处境比三排更困难。在这种情况下连里能有什么来支援三排呢?他急忙转身返回山头。
“同志们,我们没有子弹,也要守住阵地,决不后退一步1他一回到山上,就向大家发出这样的号召。随后,又命令:“把山上的石头拣起来,砸敌人!”
从排长的声音里,战士们知道了一切。大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六个洪亮的声音一齐回答:“我们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只要三排有一个人在,就有塔子山在1说罢,就搜集起石头米。
不多久,一堆堆的石块集中起来了。这时,约有一个连的敌人从南面冲了上来,排长一声令下,几堵石墙山崩似的滚落下去,砸得敌人哭爹叫娘,抱头鼠窜。正在这紧张时刻,排长也负重伤下去了。
敌人退到山腰,在重新整顿队伍。小孙看到前面躺着敌人的几具死尸,就向班长王先德建议:“我去把子弹拣来。”班长同意了。他一个箭步窜到敌尸跟前,抱了一抱机步枪子弹回来。他们正在高兴,从远处飞来一架敌机,绕山头转了一圈,投下一团团的纸片。“敌人又来劝降了。去他妈的!”小孙拣了一张传单,看也没看,“哗”地扯了个粉碎。
敌人又冲上来了。小孙端起机枪,瞄准着敌人点放。正打得来劲,一块弹片击中了他的肩部。班长王先德连忙跑过去,把机枪接了过来:“你快下去,阵地有我在,不会丢的。” 小孙知道再从班长手里夺回机枪已不可能,咬着牙向前爬去,说:“不!我还有两颗手榴弹 ……”敌人接近了,一股复仇的怒火从王先德心头升起,他端起机枪向敌人狠狠地扫去。小孙仅有的两颗手榴弹也滚进敌群中。敌人最后一次进攻又被打退了。
阵地上只剩下王先德和负伤的小孙两个人了。机枪子弹已经打完,王先德也只剩下最后一颗手榴弹了。他那被硝烟熏黑了的脸上,汗珠滴滴,两眼充满着仇恨的火光。“敌人再上来,就和他一起吃这个吧1他摆弄着手榴弹,自言自语地说。小孙也抓起几块石头,准备和敌人同归于荆正在这时,山下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王先德和小孙紧盯着山下,等待着严峻的时刻。过了一会儿,敌人反而溃逃了,原来是五连增援上来,把敌人打退了。
太阳渐渐向西山坠落,晚霞映红了塔子山。山上仅有的两名英雄,在万道霞光里站起来。山上连一个敌人的影子也看不到了,经过连续激战后的塔子山,却仍然屹立着……
这一天,四平城郊也展开了空前激烈的争夺战。敌人拚着老命想与我决一死战。在此情况下,如果我继续同优势的敌人相持下去,必将处于被动不利的地位,因此,我军在取得了歼敌一万余人的重大胜利,完成了党中央指示的在四平以南给敌人以严重打击的任务后,决定主动放弃四平。就在这天晚上,我军悄悄地全线撤退了。
五月十九日,敌人又用飞机大炮向市内轰击了半天之后,才胆小如鼠地进入四平。但是,敌人接连背上四平、长春等几个包袱以后,它的兵力就分散了,行动就不那么灵便了。而我军则保存了力量,抓紧时间进行了整训。剿匪、土地改革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根据地巩固了,广大翻身农民掀起参军热潮。为时不久,我军便又挥师南下,发动了三下江南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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