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显旺讲述下霍州战“五虎”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5-01 01:53:26
饥荒威胁着我们、威胁着群众。部队每天只能喝两顿照见影子的稀饭。沁源这一带土地贫瘠,加上连年干旱,特别是敌人疯狂的“扫荡”破坏,弄得十室九空。怎么能吃上一顿饱饭呢?粮食,粮食,成了我们谈论的中心。
七月间,我们太岳纵队决一旅三十八团正在新驻村休整,突然接到旅部通知:团的干部到旅部接受任务。我们立刻出发,赶了六十里,来到了旅部驻地——沁源县城南阎寨。
军区陈赓司令员也来了,看到他,大家都很兴奋,嘴上不说,心里在想:“陈司令员一来,必定有重要的战斗任务了。”果然,我们刚坐下,李聚奎旅长就说:“你们三十八团准备下霍州,执行一项战斗队、运输队的任务。”
地图摆开后,大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霍州,旅长的手指向汾河东岸,详细地讲述着任务。
这个地方被称为“山西的粮仓”。太原失守后,日寇严密地控制着这一带的交通要道,这就使霍州、灵石以东的河湾地区,三年的公粮运送不过来。我们听说到那里去打仗、运粮,双倍地高兴。
“可不能麻痹!”陈赓司令员严峻地说,“这一回,你们必定要碰上老对头板井,这是个不可轻视的敌人!”
“他自称‘五虎’的呵!”旅长笑着说:“既然称‘虎’,总比狗难对付些。”
“不管他是真虎假虎”,陈赓司令员说,“你们要当真虎来对付。棋法要变一变,不能用老一套的办法了。”接着讲述了霍州一带的地形、敌情和板井大队的战术特点。陈司令员对敌人的情况,真是了如指掌。
板井大队,是日寇一张“王牌”。在一九三九年“九路围攻”中,曾被我军打得落荒而逃,以后重整旗鼓,移驻霍州时,板井声言要与八路军决一雌雄。据说他手下有“五虎”。每条虎带一个中队,另外还配属一个伪军大队。他们盘踞在同蒲路上,分别驻扎在霍州附近的八个大据点里,扼守着交通要道。以往我们曾几次下霍州运粮,中途都遭到“五虎”的拦阻。这次首长们特别提醒我们,要认真对付这个劲敌,是有原由的。为了加强团的指挥,陈司令员要陈科长随同我们一块去,并决定给我们带上一部电台,以便及时和指挥部取得联络。首长们一系列周密的安排,使我们对执行这项任务更加充满了信心。
交代任务中,陈赓司令员和旅首长再三嘱咐:这次任务关系太岳区的全局,只准胜利,不许失败。对敌斗争要用智,向群众征集公粮要贯彻党的政策。要特别注意与地方党政干部密切协作。一句话,要争取军政双胜。
天已黑了,我们要走,旅长硬留我们吃饭。陈司令员也操着亲切的湖南口音说:“在这里,管你们一顿饱饭,算我招待你们。”
我们七八个人围着一锅菜糊糊,有说有笑,哎,野菜糊糊竟也这么香哩。
辞别首长,月亮已经很高了。任务紧迫,我们心急如火,加鞭催马赶回部队后,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战前准备。为了对付板井和他的“五虎”,我们先派出便衣侦察,去探听敌人的情况,调查敌人的兵力部署。同时和当地党政负责同志共同进行了研究。只两天工夫,一切准备妥当,夜晚便向西开拔,部队、民兵和运输队的洪流,逼向霍州城。
经过连续的黑夜急行军,来到了霍山。过山不远,就是霍州城。我们运粮队伍必须翻越此山。山上有一条通路,是我们运输的唯一通道,如果让敌人控制了它,就无法通过。为此,便按预先的部署,首先把这个咽喉控制起来。指挥所就设在霍山半腰一个四户人家的小山庄里。左侧是一营,右侧是三营,参谋长余丙钧同志亲自率第二营由中间插下山去。各营都是摆成梯形。如果敌人来攻,每个阵地打它一个多小时,敌人从复哨打起,需七个小时才能打到霍山上来。除此以外,霍县游击队和武工队又以三五个人一组,遍布到敌人据点四周,啃住据点里的敌人。所有这一切的部署,目的就是为了牵制霍州城的敌人,争取时间掩护运粮。我们在严阵以待的同时,又派出几支小部队插向敌人纵深去,掩护团、工作队协同地方党的工作队,分头深入到各村,发动群众,征集抗日公粮。
尽管我们十分隐蔽,天亮以后,诡计多端的板井还是察觉到了。二营阵地前方响了一阵机枪,电话里传来了报告:霍州城里的日本鬼子出动了。
从清早到中午,敌人向我二营阵地发起了七次冲击。攻不动,又向我两侧迂回过来,也被击溃了。我们的梯形布阵很有效,打到中午,七八个小时了,敌人也没突上霍山。我们团的几个同志,在指挥所里,庆幸地交谈着:照这样打到天黑,鬼子往据点里一缩,阵地又全部是我们的。只要能保住这条交通线,粮食便大体上可以运过山了。于是,我们不断地用电话传下去:充分发挥特等射手的作用,敲鬼子的指挥官。
这时,我们团有二十几个特等射手,他们每人有一支经过多次矫正的三八式步枪,个个枪法高强。打夜战,摸据点,不大容易施展他们的本领,今天白天阻击,他们就大显神通了。一枪一个,一枪一个,接连打掉了日本鬼子的几个指挥官。不知哪位神枪手的功劳,竟然把板井称为“五虎”之一的中队长——外号独眼龙,从洋马上揍下去了。板井又命他的另一只“ 虎”出马,也被揍死了(这是事后知道的)。这样一来,可把“五虎”头领板井气恼啦,天过中午,他亲自率队出动,想从中间一举突破。从望远镜里观察到:二营阵地上烟尘滚滚,电话线被炮弹打断,令人十分着急。我们正派通信员去二营问情况,一个侦察员从山下跑来,报告说:“板井大队全部出动,霍州城里都空了”。
板井大队全部出动,我们就顶不住了。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撤啊!这不是丢几个山头的问题,丢了山头,就等于丢了这条运输线,等于让敌人卡住了我们的咽喉。
指挥所几个同志都焦急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陈赓司令员的嘱咐:对敌人要斗智。怎么斗法呢?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凑了一个新方案:趁板井倾巢出动的机会,给他来个“还巢计”,派出一支部队插过去,搞它的霍州城。看你要山头,还是要老窝。
“对!就是这个办法。”周政委坚定地说。
“板井这个老东西,骄傲自大,不会料到咱们会来这一手。”蒋副团长说,“让我带一支部队去!”
大家很快同意了这个方案,便迅速用电报报告给指挥部。几分钟后,陈赓司令员回电批准了我们的计划。
“跟我来!蒋副团长高叫了一声,率领着两个步兵排和一个侦察排,跑步绕向敌后,直向霍州城奔去。
这时,板井正亲自指挥着四个中队,分四路向我二营阵地猛攻。同时以少数兵力佯攻我左右两翼。我们识破他的计划后,也以两翼小部队佯动,而集中两翼的兵力、火力支援二营。看样,板井是豁出了血本,钢炮、迫击炮、轻重机枪,全部火器都用上了。我二营阵地上一片火海,看不见人,分不清天和地。但是,二营的战士们顶住了敌人的猛攻,电话中一次又一次传来二营营长王长友同志坚定的声音:“我们抗得住,抗得住!放心……”
突然,电话又不通了。约摸一个小时后,二营的一个小通信员穿过封锁线,跑来了。这个小鬼口齿流利,咬字清楚,见了我们,开口就说:“报告首长,我们已经打垮了敌人第七次冲击,拚了刺刀,有三十多个同志伤亡……营长说:可以坚持到底。……”
周政委、陈科长和我,都深深为二营战士英勇无畏的精神所感动。同时,我们都明白,要减轻二营的压力,最有效的办法是蒋副团长在敌人背后打响。
眼望着霍州,心想着霍州。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大地,我们的心像烈火升腾。正在万分焦急的时刻,霍州城那边突然枪声大作。周政委连连叫了两声:“好啊!好啊!”
这一着棋,恰似当头炮,完全出乎板井的意料之外。他万没想到八路军会去抄他的老窝,不得不拨马而回。我一营营长和副营长一见敌人往后跑,分别带着两个连从两翼猛攻敌人。三面夹击,杀得敌人阵势大乱,夺路奔逃。
此时,蒋副团长趁霍州城里空虚,已经率领三个排杀了进去。这支精悍的队伍,在城里一阵冲杀,消灭了残兵,一直搞到板井的指挥部,连电台、军用地图、作战计划和板井的日记,都搞到了手,还散发了传单。板井赶回城里时,蒋副团长他们已经出了霍州城,携带着大宗的胜利品,在指定的地点和团的主力会合了。
后来听说板井在逃跑时,耳朵也被子弹削去了一半。他窜回霍州后,一时摸不清外边的虚实,又加上手下的“五虎”两死一伤,也不敢出城应战了。我们的主力部队和民兵遍布城外,又放出风去:“攻下霍州城,活捉板井”,更把老贼吓得心惊胆战。
一连两个白天,都平静地过去了。我们的工作队分散在各村,积极展开征粮工作,向群众宣传,召集伪保长、维持会会长开会,反复讲解我党的抗日救国主张。我们团部的几个同志,也亲自到霍山山下赵家乡一带分头参加群众大会,宣传党的政策。人民群众如同拨开乌云见太阳,欢乐异常。人们有的称我们是刘司令(刘伯承同志)的队伍;有的称我们是陈司令 (陈赓同志)的队伍。一些地主豪绅和伪保长,不得不把三年未交的公粮交出。地方党的同志组织了广大群众参加运输工作。每天夜晚,各村的男女老少,一齐出动,有背的,有挑的,有用牲口驮的,也有使小车推的,浩浩荡荡翻过霍山,向我们的根据地奔去。
据点里的敌人,似乎也发觉我们在运粮,但因遍地都有游击队、武工队啃住他们,只好干瞪眼,不敢出窝。实在憋不住了,就暗放几枪,乱开几炮。直到第四天,他们还是不敢出动。事后才知道,就在我们袭击霍州后的第二天,驻守太原的日军司令部发出一个“指示”,说我军系刘伯承的主力,军官和士兵都是老红军、老共产党员,战法很厉害,不可轻视。其实,我们不过是一支不满五百人的部队,真正的八路军主力团并不是我们。
在霍州城外围,我们活动了四天四夜,争取了军政双胜,把霍州和接近赵城、灵石、介休交界地区的三年公粮,全部征收并运了回来。为此受到太岳军区的通令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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