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饶阳、武强、献县三角地区十六个据点的日本侵略军,几次企图包围歼灭我在这里活动的部队,结果都扑了空。由于我们的情报工作做得好,还在他们回据点的路上狠狠地打了几次伏击。狡猾的敌人发现其中有问题,就收买地痞流氓,撒下大批汉奸、特务,千方百计搜集我情报站人员活动的情况,梦想把我们一网打尽,挖掉我军的耳目。于是,我们和汉奸、特务的一场斗争,便激烈地展开了。
一天夜里,我们情报站的代群站长领着三个同志,离开小韩村,到小高村新建的办公地点去办公。到小高村不久,留楚据点的鬼子,便包围了我们在小韩村的办公地点。敌人虽然扑了空,但这件事却告诉了我们:汉奸和特务已经盯上了。
第四天夜里,我和李红指导员、小赵、小贾,在北韩合村办完公,回中韩合村去。大约有下一点了,天阴沉沉的,看不见一颗星。
快进村时,我们拉长距离,绕到村西北角,打算从后门进家。刚走不远,走在前边的小赵忽然趴下了。我们也赶紧卧倒,悄悄爬到小赵跟前。小赵告诉我,他刚才好像看见一点亮,听见有人说话。这时候,李指导员、小贾也赶来了,我们叫小赵到前边去侦察一下。小赵贴着墙根,像一只轻捷的猫,一会就看不见了。等了一会儿,小赵慢慢地爬了回来,压低声音说:“我们家的后门,鬼子兵给站上岗了。”李指导员沉思了一会儿说:“后门有了鬼子,前门也一定有。严静同志(我当时的名字),我看咱们干他一下!你和小赵顺三黑家的房根绕到前门,我和小贾打后门。你们先开枪,再给他个手榴弹,打完马上就撤到大高村集合。天这么黑,鬼子不敢追。”我和小赵三绕两拐便来到前门。几个鬼子兵正抱着枪东张西望。我们俩每人瞄准一个,打了一枪,又扔过去两颗手榴弹。这时候,李指导员他们也打响了。敌人还没来得及还枪,我们就撤到了村边,和李指导员会合后,一气跑到大高村。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我们的义务交通员小牛子来了。他不紧不慢地说:“昨晚后半夜,俺娘正念叨着:‘怎么小赵他们还不回来?’忽然前后门响起一阵枪声。代站长他们钻了洞,我们也不敢睡觉。天亮出来一看,前、后门外面尽是日本兵的大皮鞋印子,还有六摊血。代站长叫我到这里来看看你们在不在,要你们马上回去。”我们告诉他:“晚上叫代站长他们到这里来。”小牛子一面答应着,一面背上柴筐走了。
晚上,代站长他们来了。在李红支书主持下,我们开了个支委扩大会,仔细地分析研究了情况和对策,决定和鬼子汉奸斗一斗法。
计划报告到区队部,很快就被批准了。我们立刻按照计划行动起来。
李指导员和我们五个人,暂时转移到献县的尹堡寨、富庄一带去坚持工作。代站长和刘高同志留在大高村领导改造地道。
公安局和敌工部,很快便把这两次发生问题的根源查清了,原来盯我们梢的特务有两个。一个是小高村挑担卖针线和洋袜子的韩夯;另一个是中韩合村的一贯道坛主胡占英。我们决定把他俩也列入我们的计划,将来还要利用一下,暂不逮捕,只秘密地监视起来。
在地方党的领导下,改造地道的工程,迅速地进行着。二十几天的工夫,就修成了大高村、西九吉、长安、北韩合等村相联的地下堡垒。地道口密布全村,每个入口都挖了水深七尺的陷阱,一旁还修上了刺杀孔。地道内,有的地方还修了“迷魂阵”。六十二岁的黄柏仁老大伯,又在“迷魂阵”里安装了自发弓,吊上了磨盘。街道上、院子里,又修了许许多多射击孔和了望台。在几个高房上还修了暗堡。这时,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天傍黑,二区区小队按照计划经过小高村来到大高村。夜里,我们情报站故意又回到小高村去办公。各部队、机关来取情报的侦察员、交通员,都住在距韩夯家仅隔两户的村边草棚里。办完公已经深夜了,我们就又回大高村。大约过了半小时,留在后面监视敌人行动的小赵也回来了。他一见面就说:“韩夯果然跟上你们啦,你们进家后,他又蹲了很长时间,现在到据点送情报去了。”
代站长立即到北韩合村把这一情况情告了区队首长。刘参谋长带着二、四连迅速来到大高村。一、三连和五、六连分别布置在西九吉和北韩合村。眼看一场战斗就要开始了。
谁知一直等到天大亮,敌人也没有来。我们猜测地交谈着:“是部队的行动暴露了呢,还是韩夯的情报没送到或是送迟了?”区队首长决定严密封锁消息,再等一天。
第二天夜里,老人、妇女、小孩又都下了地道。只有区队首长和我们几个情报站的人员仍留在屋子里。大家还是睡不着,每人都在琢磨着:“敌人会不会识破我们的计划?会不会上钩?”
一直等到下两三点钟,还没有一点动静。又过了个把钟头,房后传来了脚步声。大家都侧耳静听,房顶上也有人在爬。“好啊!敌人果真上钩了。”我们迅速进了地道,拆掉了洞口的托板。按预定分工,我守住正对北屋门的一个射击孔,小贾顺地道去报告二、四连。
天刚亮,七八个日本兵便进了院子。从射击孔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把两挺歪把机枪分别架在北屋的门口和窗口,其他的鬼子端着刺刀,在门两旁盯着。忽然,一个鬼子兵嚷了句什么,机枪“哗哗”地打了一梭子。一个鬼子一脚踢开了门(其实,我们就故意没插牢),四五个鬼子一拥而入。他们先对着炕边那个没有盖的地道口乱打了一阵枪,又乱哄哄地叫着: “八路的,出来出来的!”一个伪军也在屋顶上尖着嗓子叫:“投降吧!这回你们跑不了啦!” 守洞口的小赵听到狗仗人势的伪军也跟着瞎叫唤,气得大声喊道:“不怕死的下来吧!我们准备好了‘林刀鱼’和‘铁鸡蛋’,等着欢迎你们哪!”
鬼子兵不敢下洞,从房上叫十几个伪军下来,逼着他们下洞。伪军们躲躲闪闪不敢下,两个日本兵一嘟噜,架起一个就丢进了洞口。只听到“扑通”一声,那个伪军落在水里,刚叫了两声就被侦察班的大刘一刺刀捅死了。不多一会儿,鬼子兵又丢下一个伪军。还没落那伪军就大喊大叫:“八路爷爷饶命啊!八路爷爷饶命啊!”没等我们动手,日本兵又连着投下几颗手榴弹。那家伙再也不叫了。
忽然,日本兵退出了屋子,闪在门两旁。他们又要搞什么鬼呢?我们正纳闷,只见留在屋子里的一个鬼子,拿出个铁筒,手一扬,“嗤”的一声冒开了黄烟,他把铁筒丢进洞口,撒腿就跑。只听“扑嗤”一声,铁筒落到水里,烟也不冒了。
鬼子兵们乱嘟噜了一阵,又拿来了许多镐和锨。看来敌人再也不敢下洞了,又搬出了挖洞的老法子。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嘀嘀哒哒的冲锋号声。鬼子惊魂未定,高房上、暗堡里、墙壁上、院子里,所有的射击孔都一齐吐出了火舌。敌人立刻倒下一片。没有被打死的,钻进屋子,拥到街上,又到处遭到我火力杀伤。鬼子躲没有地方躲,藏没有地方藏,乱成一团。就在这个时候,二、四连和二区小队的战士们,喊着杀声,跳下高房,冲出院子,枪打刀挑,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敌人嚷叫着向村口逃去。哪知道,一、三、五、六连,早就在等待着他们。一阵枪弹,一阵杀声,又把敌人压了回来。这时候,整个大高村,到处是枪声、手榴弹声、喊杀声和日本兵的惨叫声。不到二十分钟,战斗便胜利结束了。清查了一下战果,活捉鬼子七名,伪军一百二十多名,毙伤鬼子四十二名、伪军二十多名,缴获轻机枪五挺,掷弹筒三个,步枪、手枪一百七十多支。代站长看着一堆堆的胜利品,兴奋地说:“又可以装备两个连了。”
区队首长估计敌人还有可能来报复,决定再等他一天,利用地道再搞他一家伙。可是鬼子一直没敢来。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仗把屯里、留楚、肖店、院头、窝堤等附近据点敌人的机动兵力都削光了。
傍晚,我和小赵想起了韩夯,便一口气跑到了小高村,想谢谢他替我们“请来”了鬼子。到村一问,战斗刚结束,我们公安局就把他“请”走了。(作者: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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