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山讲述雪夜“拉驴”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5-01 18:49:25
炎热的暑天,部队又转战到峰峦迭翠、林海浩瀚的老爷岭。一连翻过了几个山头,突然,迎面扑来一团团恶臭的气味。什么东西竟有这么大的臭气呢?大家正在纳闷,一个同志叫了起来:
“山谷里有一大片鬼子尸首!”
“啊,可不是,还都穿着黄呢子军衣哪!”
日军什么时候到这里边来过?我们什么时候在这里边打过仗啊?
“是我们拉进来的那群驴吧!”小刘喊叫了起来。冯志超和赵凯也猛然醒悟似的附和着: “对!对!正是这个地方!”
大家把情况一凑,又向当地的猎人作了了解,才证实正是那回事。
去年,一九三三年的严冬降临的时候,部队还穿着夹衣衫。一天下午,我们冒着狂风暴雪和零下四十多度的寒冷,在老爷岭二道河子桥边,把日军两汽车准备换装的棉军衣缴到了手。战斗刚刚结束,就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马达声。七辆大卡车满载着头戴钢盔、身穿黄呢子军服的鬼子,迅速驶了过来。看样子,他们尝过了北满严冬的滋味,为了这两汽车棉军装,要拚命了。
我们立即通知部队:每人穿上一套,剩下的马上运到密营,绝不准鬼子夺去一套棉衣。并命令中队长冯志超带领两名战士,立即掩护部队撤退,相机将敌人引到与密营相反的方向去。
冯志超选出了机枪手赵凯、弹药手小刘,当即拉上山头组织掩护。
部队撤下去了,日军冲上来了。赵凯用机枪把敌人一片又一片的扫倒在冰天雪地之中。接连打退了敌人的三次冲击,冯志超计算时间,部队已撤远,遂下令撤退。
天已黑下来了。三百多鬼子兵跟着冯志超他们的足迹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这里,每一条岔路都有密密麻麻的脚印。抗联战士朝哪个方向去了?真叫人难以分辨。于是,他们便在这里拉起磨来了。好些个手电筒在雪地上闪着白光,晃来晃去,来回转圈。冯志超见了这副情景,诙谐地说:“小鬼子变成磨道驴了,不打自转。”小刘随着加上一句:“要是把这群驴拉进老爷岭,那就转的更热闹了。”正在这时,鬼子们突然奔密营方向插了下去。冯志超见势不妙,大叫一声:“打1一片火舌直向鬼子的背后扑去。鬼子们一听枪声,马上来了个向后转,大叫“哈牙哭!八格牙路!哈牙哭!”然后像疯狗般地向冯志超他们扑来。
“好了!”冯志超对赵凯和小刘说,“这群驴又叫咱们拉过来了!现在,咱们三个人分三路走,各自要把脚印在雪地上踩得越多越乱越好。要边走边放枪,枪声不要起自一处,应该是忽东忽西,忽此忽彼。两个小时以后,到老山嘴子会合。”赵凯和小刘领受了任务,就按着各自的方向走去。当鬼子赶到枪响处的时候,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冯志超他们打打撤撤,撤撤打打,不到两个小时,已把三百多鬼子拉到了老山嘴子,靠近了老爷岭。
提起老爷岭来,日本鬼子可是大伤脑筋。人们传说:“走进老爷岭,没有天老爷下凡领路,就别想再走出来。”以往,日寇几次“扫荡”都是兵临老爷岭边缘却不敢进去。谁料这群鬼子胆大包天,竟不顾深山密林,一股劲地跟着冯志超他们追来。大概他们想找到我们大部队吧!
老爷岭虽然神秘,但对冯志超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小就常跟老人们进山打猎,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了若指掌。现在,他们见鬼子死死叮着不放,都暗自高兴。冯志超对赵凯和小刘说:“鬼子既然自己找上门来,咱们就不能让他回去了。” 方圆数百里的老爷岭,夜雾溟濛濛,白雪皑皑。巨大的松树密如蒿麻,繁盛的松针遮天盖日。森林中阴风惨惨,寒气逼人。风雪早已停止了,万籁俱寂,只有那发自松林深处清脆的枪声,时而打破这片茫茫无边的寂静的松林。鬼子兵踏着一米来深的积雪,冒着零下四十多度的奇寒,一步一滑地追进了老爷岭。
三个抗联战士进入森林以后,犹如鱼儿投入了大海,忽东忽西,来回自如。鬼子兵却被他们拉得精疲力荆四周一片漆黑,雪下到处是凹坑、荆棘、树杈、败叶和乱草。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了,累得气喘吁吁,半天迈不了几步。一会儿,鬼子停了下来,看样子,有些泄气了。继续追吧,深山密林,简直是个无底洞;往回转,那冷一阵、热一阵的枪声,却又引诱人。正在这时,前面的大片脚印突然不见了,只有一个人的足迹踩着的一条S形路线伸向森林中心。鬼子们也许是以为部队宿营地就在眼前,劫走他们棉衣的抗联大部队就在眼前,又高兴起来,顺着这条S形的路线继续向着密林深处追去。
不知又过了多少岗坡,穿过了多少沟谷,那密密麻麻的脚印,一会儿分了岔,一会儿又合拢来;一会儿向南拐,一会儿又向北转。渐渐地,那些脚印兜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在这里,鬼子兵又拉起磨来了。他们转了几个圈,才发觉上了大当,于是又是“八格牙路!“八格牙路!”地骂个不休。
过半夜了,奇寒像无数把钢刀袭击着鬼子们的心。他们又停下不走了,森林里又寂静下来。三个抗联战士听不见鬼子的动静,就悄悄地向鬼子跟前摸去。远远看见,鬼子们披着毯子,围着火堆,一个个像狗熊似的,蜷着身子正在烤火。下一步,他们想干什么呢?三人正在猜测,鬼子群中传来了一个奴才声:
“太君,抗联的大大的滑头,里边去的不要了,回去的干活吧!”
小刘把大腿一拍说:“糟了,这小子不正是兵痞流氓李五子么!他是熟悉老爷岭道路的,不把他干掉,咱们这个拉驴计划可就吹了。”小刘把拳头一捏,对冯志超说:“中队长,我去干掉他。”三人计议了一下,决定由小刘前去干掉李五子,赵凯用机枪掩护。研究完毕,小刘从雪地上一跃而起,向鬼子的侧面迂回过去。当他听到赵凯的机枪一响,一个箭步,窜向鬼子跟前,借着火堆的光亮,看准了穿便衣的那个家伙,把全身携带的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投了过去。直到他清楚地看到了李五子倒在那里再也没有起来,才转头向后飞跑。
鬼子兵慌了,架起机枪小炮,盲目乱放一阵之后,嗷嗷叫地冲了上来。冯志超和赵凯二人等了好久,不见小刘回来,便一面抵抗,一面后撤,终于把鬼子引到了老爷岭地形最复杂的中心地带。
寒风戚戚,松涛阵阵,不知什么时候,惨淡的上弦月已挂在天空。月亮周围一圈圈弧光缭绕,凭他们多年森林生活的经验,知道马上就要变天了。鬼子逃不出去了,让这群野驴子冻死在老爷岭吧!至于小刘,他们相信他的机灵,会自己回去的。于是,他们二人便甩开了鬼子的尾追,迅速转回宿营地。
这时候,西北风狂呼起来。积雪飞扬,暴风雪骤至,北满的人们称之为“大烟儿炮”的天气,突然降临在老爷岭的林海雪原中。可巧,机灵鬼小刘也回来了。他们三人围在火炉旁,一边烤着被冻得梆梆硬的新棉衣,一边兴奋地估计着那群野驴子的下常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到那三百多名日军会全部冻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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