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深山里的天气是很凉的,陈毅同志在一首词里这样写:
天将晓,队员醒来早。
露侵衣被夏犹寒,
树间唧唧鸣知了。
满身沾野草。
我们住的棚子里,是一个大统铺,特委负责同志加上警卫员、炊事员等,十几二十个人住在一起。每人只有一条毯子,垫的垫,盖的盖,两三个人合着睡。当时,不分等级,每人每月都是一块钱的“鞋子费”。我们这些领导干部路走得少些,一个月穿不了一双鞋。战士们就不够了,一双鞋补了又补。我们常常用自己的“鞋子费”买来鞋,给战士们穿。也没有什么你的我的,衣、被、鞋、袜等用品,不分彼此,谁需要谁就用。天气寒冷了,陈毅同志每夜总要起来查哨,帮战士们盖被子。行军中,干部战士们互相帮助,充分地表现了阶级友爱的精神。
陈毅同志很爱写诗,每到一山一水,就即兴吟诗,这些诗里都很生动的描写了当时的艰苦生活。像:
叹缺粮,三月肉不尝。
夏吃杨梅冬剥笋,
猎取野猪遍山忙。
捉蛇二更长。
捉野猪的次数不多,因为打枪容易暴露目标。在情况较稳定的时候,陈毅同志常在夜里带我们几个人去捉蛇和石鸡,有时还带我们去捣马蜂窝,捉马蜂的蛹吃。
陈毅同志在第四次反“围剿”时,大腿坐骨负伤,伤口时常复发,爬山越岭很不方便,然而他不以为苦,不让人家知道。当时药品很少,主要用草药治疗。我们有一盒万金油,算是“万灵药膏”,不管什么病痛都用万金油抹一下。陈毅同志的伤口化了脓,也用万金油抹一抹。有一次伤口发得更厉害,他把大腿绑在树上,着人拚命挤,挤出了血水,扯些白布条抹上万金油,用竹签子一点一点塞进伤口去,旁边的人都不敢看,他却仍然谈笑自若。
我们也很注意学习,一有重要时事问题,就组织讨论。就是书太少,一本《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卜和一本《列宁主义问题》,翻得破破烂烂,大家把它当宝贝,封面裱了又裱,里面补了又补,行军的时候抢着背,驻下的时候抢着读。很多时间是组织讲故事。讲故事能手要数陈毅同志。他的故事真多,永远讲不完。讲起刘玄德携民渡江等等故事来,还联系实际,加以阐说,真是有声有色。战士们常常给他吸引得忘却了时间,不断要求他: “再讲一个。”
游击队生活既紧张也愉快,只要情况允许,终日歌声不断。除了少数中央根据地来的同志唱唱兴国山歌,主要是唱本地的山歌,很多人唱采茶戏里的爬山调是非常出色的,而大家经常唱的是《十二月革命歌》,我还记得其中一些歌词:
正月革命是新年,
无产阶级笑涟涟,
好比笼中放鸟子,
脱了笼背出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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