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杰回忆右翼梯队的战斗

Admin 发表于2016-05-01 21:04:40
渡河东征的红一军团和红十五军团,在毛主席亲自率领下,分两路抢渡了天险黄河。十五军团为右翼,我七十五师二二三团担任右翼第一梯队。
我带着团的渡河先遣支队来到河边已经十多天了。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就进行了渡河的技术训练。渡河的船只已由地方政府准备停当。现在,我们先遣支队的主要任务是:继续详细的侦察地形,选择渡河场和登陆点,等候上级命令首先抢渡黄河。
这里是黄河上游,两岸都是高山、陡壁,黄澄澄的河水在高山陡壁中间急流直下。时值初春,河两岸的冰冻已经开始融解,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冰块顺流而下,河水的吼声和冰块的碰击声,在两岸山中回响。
对岸,阎锡山利用自然地形,从河边山头,隘路构筑了蜂窝似的地堡群,地堡与地堡之间以交通壕连结,通往纵深的道路都被切断,并将山崖、地坎都切得壁陡壁陡。阎锡山派了重兵,配置了步重炮,自吹为“攻不破的黄河防线”。
我们到河边十多天以来,利用河边自然地形——村庄、沟坎,不分昼夜的隐蔽活动,先遣支队的每个战士对两岸地形都已了如指掌,战士们的劲头鼓的足足的,每天问我:“参谋长,什么时候过河呀?”“团里怎么还不下命令呀?”这四十多个小伙子,是从各营选出来的勇敢、机智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他们的心情我是了解的,说实在的,我也同样着急。究竟什么时候过河,上级还没明确指示。
这天黄昏,我们正在渡口研究船只如何下水的问题,政委的警卫员跑来了,他把我叫到一边,脸上带着一种很神秘的表情对我说:“团长、政委请你赶快去1我问:“叫我去干什么?”这小鬼严肃地说:“我不知道,团长、政委只说请你去。”我知道这个小鬼的脾气:一听说打仗就乐得不知道怎么好,肚子里有半句话,不说出来也不舒服。可是有时候也装得满正经,不用话套,他不说实话。于是我故意逗他:“什么重要问题呀,你看我不是正忙着吗?明天再说吧。” 这下子,他可着急了:“ 真是重要问题,”接着又小声说:“今晚渡河。”
我随着他来到团指挥所——高村一个窑洞里。 一进门, 陈锦秀团长和刘震政委就说: “老韦,辛苦了!准备的怎样?有把握吗?”我说:“有把握,大家信心很高,就等着团里下命令呢。”接着陈团长说,徐海东军团长命令,为了保证顺利渡河,便于指挥部队,各级干部都要到下一级去指挥战斗。我说:“这样好!我就在一连吧。”团长说:“要得,我和政委在一营营部。来,对一对表,现在是七点二十五分,再过一个半小时——九点整开始渡河!” 最后,政委又指示,回去再彻底检查一下准备工作,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要暴露目标,指挥要冷静。
我回到河边,天已经黑得对面看不见人了。战士们把船抬进河汊里,参谋检查后报告说: “先遣队的五只小船和一连的两只大船已经全部下水。”我站在沟边向大家传达了团长、政委的指示后,战士们在沟里非常肃静,除了河水的响声和风声,什么动静也没有。先遣队的战士,每人衣服后背上钉一块正方形的白布;一连战士的左臂上都扎着白手巾,作为联络标志。天黑,我看不见同志们的脸,知道他们一个个都鼓着劲,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像箭一样射向对岸。看了看表,还有一刻钟才到九点,我又往对岸望望,还和往日一样,灯火点点,时隐时显,不时打一阵冷枪。
这十五分钟,好容易才挨过去。先遣队的五只小船顺着河汊成一路队形进入了黄河,一连的两只大船随后跟进。七只船沿着河岸上游拉了一里多路。到了预定的渡河点,先遣队的五只小船成扇形向对岸划去。开始还能看到黑乎乎的几个影子,后来只能看见战士们背后钉的白布,几个小白点在河心晃动。两只大船开始前进了。这时我才感觉到河里风很大,浪声和两岸山谷的回声,有如万马奔腾。
浪花溅入船中,靠边坐的战士的衣服被打湿,渐渐结成冰。对岸仍如渡河前一样安静。估计前边的小船快到河心了,前方一片漆黑,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几个小白点。耳边传来战士们划水和低语声:“加油!”“不要慌!”
忽然,前边传来木船碰击声,“靠岸了吗?”我自己问自己,“不会这样快吧?”在黑暗中隐约见到三个小白点在前边移动。两个小白点落在后边,“糟了!一定是撞在大冰块上了。” 我正想着,只见敌人阵地上空升起一红一白的两颗信号弹,几乎与此同时,几条强烈的电光向河中沙滩上集中照来。紧接着机枪、步枪、炮弹响成一片。借助电光和火光,我看到两只小船在浪花和炮弹击起的水柱中间,摇摇晃晃的继续向对岸划行。我两手捏得紧紧的,心想,只要一登岸,有了立足点,这些勇士们就有办法了。
靠左边的一只小船加快了速度,赶向前去。突然火光一闪,一声巨响,那只小船被击中,晃了几下,就被急流冲走了。正在着急,对岸响起了清脆的枪声。“是我们的枪响!警卫员高兴地说,“前边三只船上岸了1我说:“快划,赶快靠岸。”我们的船在敌炮轰击、机枪扫射中急驶直进。战士们把准备能舀水的东西都用来划水,甚至用手划,有的战士负了伤还坚持划。船被子弹穿透了,水从弹孔涌进来,战士们有的用帽子堵,有的干脆用背靠在洞上。
两只大船先后靠了岸。战士们不等船停稳,就争先恐后的往冰上爬。这时,先遣队的战士有的已经打到山脚下去了;有的还在冰上射击;有的牺牲在冰上。战士们一上岸就撒起欢来,战士找班长,班长叫战士。
我和参谋、警卫员进入紧靠河岸的第一个地堡,一面指挥登岸部队作战,排除地雷;一面组织后面部队渡河。 这时山脚下不时响着同志们的呼喊声:“缴枪不杀, 宽待俘虏! “我们是北上抗日的红军。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河边到山脚下的地堡大部解决了。
连续部队在继续渡河。
我刚要往前转移,师参谋长毕士弟同志赶来了。一进地堡,就用他那两只大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说:“祝贺你!我们胜利了。”警卫员立刻点上蜡烛,摆开地图。我向参谋长报告:山脚下在我们前面一百多米处,还有一个大地堡和一个小地堡没有打下,正在围攻;我们准备打下后继续往前发展。参谋长听了,要我同他出去看看。我俩把地图一合,吹熄了蜡烛,刚迈出地堡,一股股强烈的火药味迎面扑来,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两分钟,才开始看清东西。
我们走到前边一个小地堡跟前,参谋说前边大地堡里的敌人还在顽抗,一连战士已摸近小地堡,正在向敌人喊话,敌人已开始动遥我说:“你赶快找一、二连叫他们协同迅速拿下大地堡,办法是:摸到跟前摔手榴弹、喊话同时进行。”毕参谋长说:“告诉部队注意利用地形,利用俘虏的敌人军官喊话。”
参谋走后,我们又走进地堡,点上蜡烛,打开地图。前边手榴弹声、喊话声,此起彼伏。过了十几分钟,还不见通信员回来报告情况。毕参谋长等急了,非要出去看看不行。他刚走出不多久,警卫员气喘喘地跑回来说:“毕参谋长负伤了。他到那里的时候,小地堡里的敌人正在缴枪,还有一个敌人没出来,顺枪眼打了一枪,就把参谋长打伤了。”
我紧随着警卫员跑到小地堡里,只见毕参谋长躺在一件缴获敌人的大衣上,双手捂着小腹。我问他话,他已无力回答。只是手指敌人方向,示意要我到前边去。我派人找来卫生员给他包扎好,并留下人照顾他,待天一亮即护送后方。我交代完毕,用衣袖擦干泪水,便走出了地堡。
此时,山脚下最后一个大地堡已经攻下。队伍继续向敌纵深打上去。敌人防线已被打烂,沿途山坡、路口,尽是我们先头部队用各种记号标识的地雷区。穿着各色服装的狼狈不堪的俘虏,一串串地被战士们押下来。
天亮后我和团长、政委会合了。他们说:毕参谋长牺牲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禁不住的泪水夺眶涌出。我边走边回忆着这位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他是朝鲜人,中国共产党党员,有丰富的军事知识,参谋业务很熟练,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他作战勇敢,关心同志,工作非常热情。记得在过黄河前,我每次到师部去,总是看到他在地图前边转来转去,想了又写,写了又想,亲自动手为首长们标绘渡河地图、谋划部队渡河准备工作……如今,我们失去了一位敬爱的上级和亲密的战友,怎能使人不悲痛流泪呢?我默祷着:安息吧!亲爱的战友,你未竟的事业——全世界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由我们来继续完成!
太阳升起来了,整个军团部队在二十里正面,全部渡过黄河,满山遍野,英勇的战士像潮水般涌向敌河防司令部所在地——义牒镇。
八点多钟,阎锡山派来几架飞机为他的河防部队吊丧。敌机哼哼嗡嗡地在头顶上转了一圈,投了几颗炸弹,又哼哼嗡嗡地飞去了。我们根本就没理它,顺着大路继续向义牒镇前进。下午,我们赶到义牒镇,守敌已弃镇向石楼方向逃跑。一部分来不及逃走的敌人,缴枪当了俘虏。
第二天天还未亮,当军团部发出集合号令时,各部队从四面八方向义牒镇西边的大广场集中。军团大旗插在广场中间,在嘹亮的号声中随风飘场,军团首长精神焕发地站在军旗前边。队伍集合好,部队便分三路纵队又浩浩荡荡地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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