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后卫连队,几乎每天都和敌人交手,但为了早日和中央红军会合,无心恋战,只是且战且走。
一气赶到了同心西南的干盐一带,三星已经偏西了,部队才停下来休息。白天战斗,晚上行军,同志们非常疲困,一听到“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的口令,往山坡上一倒就睡着了。
天刚发白,山后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声。敌人的骑兵又赶到了。连长一声令下,全连立即在山梁上摆开了阵势。等敌人爬到离我们只有二三十米时,我们一排子手榴弹,便把他们打了下去。
趁敌人组织再次冲锋的空隙,我们迅速转移到另一个山梁上。就这样边战边撤,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敌人突然停止了追击。这使我们感到奇怪:按往日的规律,天不黑敌人是不肯罢手的,今天他们要玩什么诡计呢?为了防止意外,我叫二班副领着两个负伤的同志先走,部队仍以战斗姿态继续前进。
刚翻过一座山,前面又传来了枪声,而且越响越急。
“糟了,上敌人的圈套了。”连长停止了脚步说。
当时我们所处的地形很不利,如果追赶的敌人占领了后边的制高点,前面的敌人再向我们压过来,前后夹击,我们非吃大亏不可。我们正在考虑如何对付敌人,前哨组的一个同志飞快地跑回来,站在我们面前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报告:
“连长,指导员,我们……碰……碰上啦。”
“碰上敌人啦?”看他着急的样子,我和连长同声问道。
“碰上……中央红军啦!”
“什么?”我们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中央红军,他们就驻在前边的小寨子里!”
这一下,我们才猛醒过来,原来刚才的枪声是中央红军在和敌人战斗。这意外的喜讯立刻使全连沸腾起来,个个高兴得又蹦又跳。与中央红军会合,这是蕴藏在我们心里最强烈的愿望。从离开湘鄂川黔根据地开始长征那天起,在战斗最激烈、最残酷的时候,在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在和饥寒、疾病作斗争的时候,我们始终坚信有这么一天:和中央红军会师,在毛主席领导下,共同把中国革命的火烧得更旺。现在,正当我们腹背受敌,进退两难的时候,遇到了中央红军,怎么不叫人高兴呢?
笑脸赶走了疲劳,同志们一个个把胸脯挺得高高的,用袖子抹去枪上的尘土,像要接受检阅一样,向前疾进。
来到小土寨跟前,早已在那里等候的几十个中央红军的同志一齐拥了上来,热情地拉着我们的双手。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谁都有满肚子的话,可谁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惊喜交集的热泪,才能代替我们道出当时复杂的心情。
这时,寨后的枪声还没有平息。有位同志看我们有点迷惑,就告诉我们说:“我们是奉命来接你们的。今天一早,敌人的一股骑兵就闯到这里来堵你们,现在已被我们全部包围起来,正在歼灭它!”
听了他的介绍,我心里暗想:“难怪敌人天没黑就不追了,原来是想把我们消灭在这里。要不是中央红军给我们解围,我们又会遇上一场血战哩!”
“同志们,这小股骑兵用不着你们操心啦!准叫他们有来无回。来,先喝碗水吧1恰巧,这时有个同志把开水送来了,其余的同志一齐上来夺我们的小碗,盛好了水,一碗一碗送到我们手里。接着,饭也送来了。
我们一面吃着饭,一面听着寨后的枪声,心里真有说不尽的感激。正吃得有味,通信员小马凑过来低声说:“指导员,听兄弟部队的炊事员讲,这饭原来是准备送给作战部队吃的我们一来,就先让我们吃了1听小马这么一说,我们连忙放下碗,再也不吃了。可是一方面军的同志再三催促,非要我们吃饱不可。
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吃罢饭,我们几次要求参加战斗,都被他们拒绝了。他们说:“三个方面军会合后,革命就要大发展,要想打仗有的是。现在你们的任务是休息。”
休息确是很需要,而且他们为我们准备得很周到。可是二班副班长带着两个伤员,直到现在还没有上来,怎能叫人放心呢?
半夜,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到处都找遍了,连个人影也没找见。”真糟,四周有不少敌人,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吧!
天刚亮,我们又派了人出去寻找。他们刚走不大一会工夫,寨子对面来了几匹牲口。开始大家以为是敌人的骑兵,走近一看,骑在马上的正是二班副和那两个伤员。我们一下子围了上去,把他们从马上接下来。没等我们问,他们就滔滔不绝的讲道:
“昨晚我们迷了路,差点碰上敌人,多亏遇到了中央红军的同志。嘿,他们亲热极了,留我们住了一夜,又派牲口送我们回来。要不,还找不到你们呢!”
他们的话,再次使我们沉浸在阶级友爱的温暖气氛中。
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枪声已经稀疏了。我们满怀感激的心情,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兄弟部队的同志们,又向会宁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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