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手拉手向敌人冲锋!……
这嘹亮的歌声,激动着我们早已到达陕北根据地的红一方面军的每个同志,殷切盼望着那伟大时刻的来临。
一九三六年的八月间,我们打下了盐池县,部队正进行休整,听说二、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后已越过草地,就要到陕北同我们会合了。以往那些在敌人分割情况下各自艰苦作战的回忆,又在我们脑子里翻腾着。而不久以后,我们这三支千锤百炼的兄弟部队就要在一个战场上并肩作战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兴奋的消息啊!
怎样欢迎二、四方面军呢?这几天同志们都在谈论着。我们七班也安静不下来,在班务会上进行热烈的讨论。
有的说:“胡宗南匪军不是紧跟着二、四方面军后边穷追吗?等胡匪一来,我们就迎头给它一棒,打个大胜仗,给二、四方面军接风。”
有的说:“我们要和二、四方面军搞好团结,向他们学习。”
“这些都要做。”有人插嘴说,“二、四方面军的同志从南方来,一路行军作战,到了北方就过冬天,最好送给他们些衣服、鞋袜什么的。”
这意见马上得到大家热烈的响应。只有陕北参军的全连最小的小王说:“好是好,就是, ……就是我们自己还没有过冬的衣服哩!”
副班长扳着他脚上用羊皮缝制的一双鞋子,直憨憨地说:“没啥,没啥,我们随便弄点羊皮、羊毛,缝缝缀缀的就过冬。”
当天听上级说,我们打下盐池,缴获了好多羊毛,决定拿些羊毛织成袜子、手套、毛衣,作为会师的见面礼。这真太好了。
我们班分到了七八十斤羊毛。同志们围在一起,抓的抓,撕的撕,把绞结着的鬈羊毛理松。毛里的灰尘飞了我们一身,呛得鼻孔痒痒的,直打喷嚏;头发、眉毛和睫毛上,也蒙上了一层黄色的粉末。一个个简直成了孙猴子了!同志们眨巴着眼睛,相互看着发笑。
大家觉得这个办法不好,羊毛臭烘烘的,织成东西让二、四方面军穿上,我们心里也不舒坦;再说,七八十斤羊毛,像这样下去不知要撕多久哩,而且还要捻成线,织成衣服,手续还多呢。大家开动脑筋,想出了一个土办法。我们架起锅来,把羊毛放到锅里,煮了又洗,洗了又煮,反复弄了四五遍,臭味没有了。
羊毛晒干以后,有的拿着柳条打,有的把柳枝做成弯弓,像弹棉花那样“当”“当”地弹。羊毛很快被弹松了。
第一步工作还好办,只要多出点力气,谁都可以干得了.但要把羊毛织成袜子、手套…… 我们这些过去拿锄头现在拿枪杆的手,能做得了吗?可这是给兄弟部队送的见面礼物啊!明摆着有困难,也要想办法织好。
二排有个瘦高个战士,过去在手工业毛纺厂帮过工。他在全连军人大会上,拿着一根小小的木棒,一手抓羊毛,一手转动那纺锤。真有意思,纺锤一旋转,一根匀匀的毛线就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大家学着他的办法,十来天的工夫,我们班里的羊毛,都捻成了一团团洁白的毛线。
九月初,我们听说要出发去迎接二、四方面军。大家听了非常着急:这可怎么办呢?我们的礼物还没准备好。但是,袜子、衣服一定得打好。于是,找瓦片,刮竹针,大家准备在行军途中织毛线。
部队开始出发了。看吧:每个同志除了武器弹药外,口袋里装的是毛线,手里拿的是竹针,一边走一边织。我的技术学的还不到家,顾了走路,就顾不上挂线,要不就是滑了针。松一针,紧一针的,总算对付出来一双袜子,同志们看了却说:“这哪是袜子,简直像两只小米袋,直通通的。”试穿了一下,不行,袜筒都缩到脚跟底下了。我只好拆了重打。
到达新堡子的时候,我已打好了五双袜子、五双手套和一条短裤。有的同志打好了毛衣,毛衣上用驼毛绣着“欢迎阶级弟兄”等字样。
十月的一天晚上,在打拉池城边,我们同二、四方面军胜利会师了。我们像多年没见面的亲兄弟那样拉着手,谈笑着。他们穿戴上我们送的礼物,遇见我们时总是指着身上的毛衣、手套和袜子说:“好同志!你们关照得真周到!”我们听着他们讲述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也总是这样说:“好同志呀!你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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