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初,党中央召开了遵义会议,确立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全党的领导地位,从此,红军在党中央、毛主席的领导下,从胜利走向胜利。一月中旬,红军从遵义出发,向云南东北地区前进。当我军到达扎西(今威信)时,川军严密封锁长江,防我北渡长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于是,我军又急速转头向东,再次渡过赤水河,重占桐梓、遵义,消灭贵州军阀王家烈的两个师和周浑元、吴奇伟的一个多师。
在这次行动中,天气似乎故意与红军为难,终日阴雨,下个不停。行军途中,道路泥泞,相当难走,尤其在夜间,谁要不摔跤,那才真算稀罕事呢!周副主席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是不骑马的。虽然从遵义出发以后,党中央批准给他一副担架,但很少见他坐过,总是戴着他那顶破斗笠,和我们一样踏着泥泞的道路冒雨行军。看到周副主席那湿漉漉的衣服,我们当警卫员的心中实在不好受,后悔当初没有给他准备一把雨桑
有一天行军到松坎的时候,天已拂晓,雨也渐渐地停了,忽听路旁树林子里有呻吟声 , 周副主席立即转向发出呻吟声的地方走去。到跟前一看,是一个负伤的红军战士,年龄不过二十岁,平躺在一棵树下,浑身污泥,脸色苍白,紧咬牙关,两腿一阵阵抖动,看样子伤势很重。周副主席在这个负伤的同志跟前蹲下来,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叫我倒了一杯热水,慢慢地给他喝下去。这时候,那个负伤的红军战士似乎好了一些,坐起来了。从伤员自己的叙述中,知道他是三支队(三军团)的,姓郭,昨天晚上追击敌人的时候负了重伤,右膝盖上一片血肉模糊。
周副主席关切地指着他的伤处问道:“疼不?”
他回答说:“不疼。”
“不疼?能走吗?”
那位负伤的同志看了看自己的伤处,很坚决地说:“能走。”说着就很艰难地抬腿想站起来。但身不由己,他怎么能抬得起腿来呢!周副主席急忙按住他,亲切地说:“同志,你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还说能走呢?”于是一面扶着负伤的同志,一面回头喊我:“警卫员,叫担架来。”
我把担架叫来,周副主席亲自把那位负伤的同志扶上去,还在他身上盖了一条毯子。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手是那么轻,动作又是那么稳,唯恐触动伤员引起痛苦。看到这些情形,我们都感动得几乎流出了眼泪,而那位负伤的同志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周副主席叫担架抬起来走的时候,他才用手擦了一下眼泪,像入党宣誓那样庄严地对周副主席大声地说: “我伤好以后,一定要多杀敌人,来报答首长对我的关怀!声音是那么洪亮,语调是那么坚决,听来使人很难相信他是一个身负重伤、刚才还在呻吟的人。党的关怀,给了他多么巨大的力量啊!
在病中
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在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胜利地渡过了号称“天险” 且有敌军阻挡的金沙江、大渡河,翻过了海拔四五千米的大雪山,进入了四川的卓克基、毛儿盖一带地区。
七月间,我们随周副主席到了毛儿盖!听说要在这里休整,我们真是喜出望外,的确很需要休息了。周副主席在长征以来八个多月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白天和我们一样的行军,晚上住下又要工作到深夜,甚至通宵不睡,第二天仍然照常行军。有时我们看到他太累了,劝他休息,他总是温和地说:“好,我做完了这点事情就休息。”但他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里有做完的时候呢!他睡眠简直少到了惊人的程度,有时几夜几夜不睡,实在支持不住了,就伏在桌上眯一会后,抬起头来接着又工作。就这样,周副主席在繁忙的工作、紧张的战斗和行军中,身体一天天消瘦下来,本来就不短的胡子,显得更长了,只有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然而,在毛儿盖休整,周副主席的工作不仅没有因此减轻,反而更加紧张了。天天开会,除了研究准备过草地的问题外,更多的时间是对张国焘分裂党中央分裂红军的反党活动进行 斗争。当时张国焘反对红军北上,主张红军向四川、西康间的少数民族区域退却逃跑,并且公开进行反党反中央的背叛活动,破坏党和红军的统一。这个可耻的叛徒并没有因为毛主席和党中央的耐心教育而有所转变,终于在开始过草地的时候擅自率左路军南下,并命令右路军中的第四、三十军南下,自立伪中央,与党分裂了,使红军第四方面军蒙受了重大的损失。
伟大领袖毛主席率领我们继续北上。出发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跟周副主席从外边开会回来,周副主席没有吃饭,要我给他倒一杯开水。
我端来开水,周副主席叫我去休息,并说他马上也休息。果然,我出来不久,看到他房子里的灯也熄了,我很高兴,心想:今天晚上周副主席倒休息得挺早。但是过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听他叫:“警卫员!”
我急忙走到他跟前,他说再要杯开水。我听他说话声音与往常不同,显得那样有气无力,就问他:“您是不是不舒服?”顺手一摸,我惊叫了一声:“首长在发烧!”
请来医生,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五。这可把我们吓坏了。邓颖超大姐更是为首长的病情焦急不安,一直守在他身边精心照顾。
第二天,周副主席烧得更高,整天昏迷不醒。毛主席和叶剑英等首长都来看他;看到周副主席病得那样,都很着急。毛主席问卫生部的同志:“傅连暲能不能回来?”
“傅医生随朱总司令率领的左路军走了。”卫生部的同志说:“电报上说回不来,太远啦。但是,一支队那里还有个医生。”
毛主席指示卫生部马上发电报叫那个医生到毛儿盖来。
很快就来了一位姓戴的医生,据说是跟罗炳辉同志从江西吉安出来的,医术很高。我们都为能有这样一个好医生感到高兴。
按照医生的吩咐,我们几个警卫员轮流从山上搞些雪来化成水,泡毛巾做冷敷。第三天,周副主席的体温逐渐下降了,神智也清醒了一些。毛主席经常来看他,每次都嘱咐我们好好地照顾。因为周副主席病情很重,毛主席见了一些从下边来的同志,就很关切地要他们去看一看周副主席。
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周副主席的烧全退了,精神也好了一些,毛主席和其他首长来看他,他也能坐起来说话了。首长们都很高兴。不知哪一位首长风趣地说:“在这种条件下生病,能好了,真要感谢马克思在天之灵。”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
在一个党小组里
一九三五年六月底,红军克服了种种困难,来到了两河口一带地区,部队在这里休息了几天。乘这个机会,总部机关的党组织进行了一次整顿。改选了支部,随之各党小组又选举新的小组长。
我们那个小组里有周恩来副主席和张云逸同志,还有司令部的几个参谋。在一次小组会上,张云逸同志提议选我当小组长,周副主席含着笑容望了望我说:“很好,同意。”大家也都表示赞成。这一来可把我闹得很难为情:有政委(周副主席是红军总政治委员)、有参 谋,我是个警卫员,怎么能当小组长来领导他们呢?我红着脸说:
“我干不了,最好还是另选别的同志。”
周副主席见我不愿当小组长,就动员我说:“大家选你当小组长,就相信你一定能干得了,我们既然同意你,就会服从你的领导,今后小组里有什么问题,可以大家来商量嘛。” 停了停又问我:“怎么样,同不同意我的意见?”我看样子不当是不行,民主嘛,少数要服从多数,只好答应试试看,从此,我就当了我们那个小组的小组长。
在选举了小组长以后,根据支部的指示(当时的支书是康克清同志),还要研究小组今后的任务。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副主席发表了他个人的意见,他说:“现在是长征,我们小组应当保证没有一个掉队的,都走到抗日的最前线去。因此,在行军中要发扬阶级友爱的精神,互相帮助……”大家都同意他的意见。我们就决定把“保证一个不掉队”当作小组长征后一段时期内的主要任务。在后来的行军中,由于周副主席的模范作用和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那个小组确是没有一个掉队的,都胜利的到达了陕北。
在长征途中,周副主席的工作是非常繁忙的。但是就在这紧张、繁忙的战斗、行军中,他仍很重视过党的组织生活。有一次我照顾他吃饭,他忽然问我:“小组长同志,我们为什么很长时间不开小组会呢?”
“开过啦。看到首长很忙,没有通知你。”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唉,那怎么能行!我是个党员,应当过组织生活,如果确实有事不能参加,我自己可以向你请假,你不通知我可是你的不对呀。”我根本没想到问题会这样严重。在我看来一个首长少开次把小组会又算得了什么?而周副主席却为此用平常少见的严肃态度,认真地向我提出了批评。最后他又用很亲切的口吻对我说:“在我们党内,每个人都是普通党员,谁都要过组织生活,这是党性问题,你明白吗?以后开会可一定要通知我埃”接受了这次教训,每次开会我都告诉他,而他只要有时间,每次都参加,并且很认真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到了陕北以后,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擦桌子,周副主席从外边进来,一边摊开文件准备办公,一边对我说:“小组长,这个月党费我还没交吧?”
“已经交了,我代首长交了五分钱。”
“你交是你的,党费怎么可以让别人代交呢?”
“首长集中精力忙国家大事,我们代交还不是一样吗?”我觉得蛮有道理地争辩说。
“国家大事重要,交党费也重要,因为这是每个党员的义务。”说完话,他用一种询问的目光注视着我,似乎在问:“你懂吗?”
我干了半年多的小组长,当然谈不上对别人有什么帮助,但我自己却在这个职位上受到了许多教育,尤其在党性锻炼上,党的高级负责同志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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