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上级命令我们三十军去歼灭敌四十九师并打下包座。我们接到命令后,就带领部队出发,路过中央驻地毛儿盖时,见到了毛主席和其他首长。
徐向前总指挥作过介绍后,毛主席和我们一一握手。毛主席穿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裳,戴着八角帽子,手里拿着一张北上路线略图。因为是在一座寺庙里,没有桌椅和凳子,地图只好铺在地下。大家环绕着地图,有的坐一块木板,有的干脆蹲下。毛主席详细地询问着我们部队的情况,如掉队多少,各连多少人,战士们情绪高不高,生活怎样,休息了几天,是不是解了疲乏,粮食困难是否克服了,打仗准备了给养没有,等等。然后毛主席就我们将要执行的战斗任务作了指示,并着重谈到建立抗日根据地的问题,说明全国抗日高潮即将到来,整个形势对我们有利。
毛主席对当时形势的分析和那关怀战士和部属的问话与和蔼可亲的态度,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离开毛主席以后,我们全军指战员都怀着最大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心经过草地向包座进发。包座守敌是胡宗南部独立旅的一个团。团部驻在大喇嘛寺内。这座寺庙紧靠着一座五六百米高的大山。寺前有一条小河,虽然只有两丈宽,但因为正值草地雨季,河水深而湍急,是一道天然屏障。敌人控制了制高点,在山坡上的松林里建立了六七个外围据点,构成一个防御区。
外围据点的敌人,从隐蔽的碉堡里向我进攻的部队射击,使我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但战士们打得十分勇猛顽强,当天便攻占了许多碉堡,歼灭了两个连的敌人。
入夜,侦察处根据已掌握的敌情和俘虏的口供,绘制了包座守敌和增援部队路线图,并将地图和俘虏中的敌军一个排长、两个班长送来军指挥部。这三个人,已经知道了我军宽待俘虏的政策,因此并不怎么害怕。我们审问了俘虏,将他们的口供和侦察处的报告相对照,进一步查明了敌人的情况。之后,我们就去察看地形。这夜虽有月光,但夜雾蒙蒙,看不甚远。我们时而骑马,时而步行,摸到包座跟前察看后,又对敌增援部队的来路进行了重点勘察。
我们知道,增援的敌四十九师是胡宗南的主力军,共一万二千多人。而我们虽然是一个军,但由于过雪山、草地缺乏粮食,没有油盐,战士们的体力已受到严重的损害,减员也很多。加上拨出一个师部和一个团编到一方面军后,全军总共只有一万三千多人。要歼灭装备比我们好、数量几乎和我们相等的敌人,确实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在这种情况下,要把仗打好,就更要依靠正确的判断,周密的计划。因此,我们一夜之间,除看地形外,并反复研究,特别仔细地制订了作战方案。
翌日上午,我们除用一个团的兵力继续围攻包座外,将主力布置在敌人援军必经之地— —西面山上,并派小部兵力控制了东山制高点。
本来据俘虏供称,敌人增援部队在这天下午到达。但敌人没有按时来。我军经过连续急行军是很疲倦的,尤其是各级指挥员因通夜未眠,两个眼皮常常不自觉地合拢来。然而,大家都想尽办法不打瞌睡,焦灼地等待着战斗。又等了一夜零半天,敌人才沿着松潘通包座道路浩浩荡荡地来了。同志们的精神立即振作起来,兴奋地说:“该死的敌人,你到底来了!”
中午十二点钟,战斗打响了。为了全歼敌人,预定在敌主力进入我埋伏圈后再出击。可是敌人十分狡猾,先用一部分兵力搜索前进,企图在与我接触后先进行局部战斗,抢占有利地形,然后主力再前进。我们看穿了敌人诡计,命令山上的主力部队隐蔽好,只以正面的一个团在一些次要的小山头上抗击,给敌人大量杀伤后就节节撤退,以诱敌深入。这座山顺着山势下来有许多小山包;山上是森林,尽是一搂粗的大松树,便于隐蔽。因此,骄傲的敌人像瞎子一样,摸不透我军的情况;又因为距离包座只有十几里路了,救急心切,推进很快,这样正中了我军之计。
在节节的抗击中,我军不仅使敌人受到不小的伤亡和消耗,而且摸到了敌人的战斗力与作战特点:敌方的小集团(连、排)战斗打得比较灵活,并相当顽强;火力也很强,每待冲锋时,除了有很多轻重机枪掩护外,还用迫击炮、小炮等武器轰击我前沿和纵深。距离火线只有二三里的我军指挥所附近,不断有炮弹爆炸。针对上述情况,我们决定采取多梯队的疏散队形进攻。同时集中火力狠打猛打它一点。
敌主力进入我预定的埋伏圈时,已到下午三点了。照预计,在黄昏前发动猛攻较为有利,但是敌人主力既然已经来到,就需要提前发起总攻击。军指挥部在五点钟发出总攻命令和信号后,隐蔽在山上的我军,一齐向敌人出击,枪声、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六七里长的战场,打成了一片火海。
从地势上来讲,我们是居高临下,但敌人有纵深配备,并占据着许多小山头。漫山遍野都是大松树和灌木丛,敌人运动兵力我们看不到。我军冲到哪里,哪里的敌人就利用树林、山包或河坎作掩护,拚命地守卫,拚命地反击。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把敌人拦腰斩成了三段。同时用仅有的几十发迫击炮弹轰击群集的敌人。战士们用手榴弹、刺刀同敌人厮杀,前边的倒下了,后边的又冲上去,整个战线都展开了肉搏战。一个山头被敌人抢占了,我们就把它夺回来。
师、团掌握的所有预备队和机关的干部、宣传员、炊事员、饲养员也都拿起枪来参战。军的指挥部起初用电话通信和指挥,最后出击时我们军部的几个同志也随部队到了前边。
切断敌人第一段的二六八团,打得最出色。左右两面的敌人向他们夹击,他们像一把钢刀一样横插在中间,左右猛冲,数次打垮敌人的反扑。当我们经过这段阵地的时候,几乎每一步都会踏到烈士们洒的鲜血。有一个烈士,一只胳膊打断了,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握着大刀片。这种情景是十分令人感动的。
战斗一直激烈地进行了七八个小时。我军终于把截成三段的敌人一段段啃掉了。敌人的师长伍诚仁受重伤后跳了河。另有一个团长和一个副团长作了俘虏。
敌主力被歼,后勤部队企图逃跑,我军猛追,缴了七八百条牦牛和马匹,牲口驮的粮食和弹药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与此同时,围攻包座的我军,也向喇嘛寺里的敌人发动了几次猛攻。夜两点钟,守敌二三百人趁大雾向南坪方向逃跑外,其余全部就歼。逃跑的敌人,放火烧寺里的粮库,我军攻占后迅速地将火扑灭。有的战士跳到冒着烟的粮仓里抓出烧得焦煳的粮食,大口地吞嚼。他们是忍着饥饿同敌人厮杀,取得胜利的啊!
守在喇嘛寺后高山上的敌人,约有二百人。我军为了减少伤亡,只将他们团团围住,没有进行攻击。在攻占喇嘛寺以后,正像我们所预料的一样,敌人看到大势已去,就乖乖地交出了枪。
至此,包座战斗全部胜利结束。一万多敌人,除了四千多被打死和少数的逃跑了以外,其余都当了俘虏。
包座的胜利,为红军继续北进清除了一块绊脚石,也是红四方面军战斗史上光荣的一页。
浏览:1038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