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得志回忆红军冲破天险乌江

Admin 发表于2016-05-03 16:55:42
一九三五年一月二日,又是风又是雨。早上六点钟,我们一军团第一师先遣团奉命从余庆赶到乌江渡口——龙溪,准备强渡乌江。从侦察来的情况知道,对岸有侯之担的一个团。他们妄想凭借天险乌江堵住我们。
乌江可真说得上险,两岸全是几百米高的大山,耸天壁立,像用刀切过似的。江面足有一百米宽,滔滔的江水翻起白浪,发出呼呼的吼声。○说渡过去,就是站在岸边,也会使人心惊胆寒。
我们团的前卫营一踏进浅滩,敌人就开了火。我们立即组织了严密火力,压制敌人。当 我们的迫击炮向着对面山顶连轰了三炮之后,山顶上的敌人工事顿时飞到半空。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一群匪军向山后逃跑。
敌人的火力被我们暂时压下去了,可是怎样才能够渡过江去呢?
我和政委黎林同志一起到附近村庄调查。这里别说没有船,就连一只木桨,甚至一块像样的木板也全被匪军搜走了。船渡、架桥都不可能。凫水吗,湍急、汹涌的江水将把你吞没冲走……
“一定要渡过去!”焦急之余,我默默地下着决心。因为我懂得我们先遣团渡江的意义;我知道我们后面站着的是谁;我更清楚跟着我们大部队的是蒋介石的数十万追兵。在和黎政委商量后,立即命令部队组织力量,到周围几十里地的村庄去,一面收购船只、木料,一面访问老乡,向他们请教渡江的经验。
一问老乡,反而使我们更增加了渡江的顾虑。附近村里的老人告诉我们,渡乌江一定要有三个条件:大木船,大晴天,加上熟悉水性的当地好船夫。而现在,我们一个条件也没有,没有船,也没有船夫,又碰上刮风下雨的坏天气。
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附近的村庄也没有船只,船夫也跑光了。
“怎么办?”我看看旁边正在发愁的政委,心里感到万分焦急。
风和浪还在呼呼地嚎叫着,简直分不清哪是风声哪是浪响;雨还在一股劲地下着,好像越下点子越大。我和黎政委不顾风吹雨淋,来回在浅滩凹处踱着步子,苦苦的思索着,研究 着。可是一个一个办法想出来,又一个一个被否定了。
已经是下午了,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骄横的敌人大概猜透了我们没有办法,又向我们打起枪来。我正想拿出望远镜看看对岸山顶敌人的情况,忽然发现从江中漂过一根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节竹子。它漂在江心,随着水浪的冲击旋转着,尽管一个一个浪头淹没了它,浪头一过,它又顽强地浮出了水面。
我看见忽起忽落的竹子,忽然得到了启发。
“老黎,”我兴奋得几乎叫了起来,拖拖旁边的政委,用手指着竹子:“看!有办法了!” 没待政委回答,我一边抹着脸上的雨珠,一边跑向山后的村子。
大家都说这办法好。我们立刻从村子里弄来许多竹子,干的,湿的,粗的,细的,短的,长的,什么样都有。大家七手八脚的你扎我捆,没有麻绳就用草绳,最后连绑腿带也从腿上解下来用了。大约三个小时左右,便扎成了一丈多宽、两丈多长的竹排。这一来大家的情绪高了,战士们争着报名要划第一个竹排第一名过江。
竹排是扎成了,但是能否渡过去还没有把握。于是,从前卫营里挑了八名熟悉水性的战士,决定由他们先试渡。八个战士,每人都配足了武器弹药,没有木桨,就用竹梢、木片来代替。
天已经黑了。雨还是不停的下着,五十米以外的地方已经看不清了。竹排由十几个战士搬下浅滩的水里。
对岸稀疏的枪声还在响着。八个战士跳上了竹排。我们约定,竹排到达对岸时鸣枪两下,作为联络信号。
竹排缓缓地离开浅滩了,江边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它。大家的心像绷得紧紧的弦。 十米,十五米,竹排艰难地冲过一个险浪又一个险浪,又前进了几米。突然,竹排在江中颠了两下,一个小山似的水浪向竹排猛扑过来,排上的人全都被水吞没了。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还好,竹排子又从水中冒了出来,上面还是八个人。
“继续前进!”从江中传来竹排上班长的声音,我心中为有这样勇敢的战士而感到骄傲。 “啪”一响,竹排子撞在礁石上,大家又紧张起来。但竹排子没有方才那样危险,倒像比开始时稳定多了,尽管水浪一个接一个,漩涡一个连一个,竹排仍在继续前进,二十米,三十米,又是十米……
竹排子继续同水浪搏斗着。我们岸上的人几乎同竹排子上的人一样紧张,每一个浪都给我们带来了不安。
“加油啊!”我心中暗暗地喊着,真恨不得跑上去帮他们推一把。我多么希望听到对岸山脚下响起枪声啊!我的眼睛一直望着竹排。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突然岸上的人群中有人“啊呀”一声。我急忙往江心看去,隐隐约约地看到排子在江心中翻动了一阵,接着随着汹涌的江水,迅速地冲向下游;几个黑点在浪里浮沉了一会,便被漩涡卷走了,不用说这是竹排上的同志。
岸上的喧嚷声静下来了。大家在默念战友,为渡江操心。
我看着正凝望着江心的黎政委,低声说:“怎么办?”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我们两个痛苦地度过了几分钟。
“一定要渡过去!”接着,我们又把继续渡江的任务交给一营长孙继先同志。
战士们并没有被刚才的不幸所吓倒,纷纷向营长要求任务。平静的滩边又开始活跃起来。孙营长好容易才说服了大家,然后挑选了十几名战士。他们的装备与渡江工具和方才一样,所不同的是这次渡江的起点换在下游几十米处水流较缓的地方,竹排上又补充了几个扶手。 继续渡江开始了, 十几个战士跳上了竹排。 孙继先营长激动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同志们,一定要渡过去,就是一个人,也要渡过去,全团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
江边一阵沉寂。
“我们会过去,一定能过去!”一个战士大声回答。
“前进!”营长低声命令着。
天墨黑墨黑,连近在眼前的东西也看不清了。竹排离开了。起先还能听到竹片打在水面上的“劈劈哗哗”声。渐渐地连水声也听不清楚了,只有呼号着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同志们都在黑暗中瞪着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南岸。
我看看手表,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心里又焦急起来。我的肩上像压着一块千斤重铁,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
“砰!”一声枪响,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刚抬起头来,只见火光是从对面山顶上飞出来的。很明显,这不是我们的联络信号,而是敌人打过来的冷枪。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砰!砰!”又是两枪。“老杨,是两枪,山下响的!”站在我旁边的黎政委立刻惊叫起来。
“啊,是我们的1我简直无法控制心中的喜悦。“是的,是我们的。开‘船’1我兴奋地一面继续望着对岸山头,一面向孙营长大声下达命令。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一只竹排马上又出动了。
机枪、步枪子弹一股劲地飞向对岸,另一只竹排在弹雨下继续前进。
不多久,只见对面山顶红光闪闪,随着红光夹着“嗵嗵”的响声。接着,步枪、机枪也吼叫起来,爆炸声、喊杀声混成一片。
“老黎,我们成功了1我兴奋地用力拍着政委的肩膀。手掌拍在政委的棉衣上,溅起了点点水花。
“老黎,你身上湿了!”
“你也一样呢1我从黑暗中听到他在笑。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走,坐排子浮过去!”
风还在刮着,雨还在下着。借着江面闪动的红光可以隐约看见满载战士的竹排在水中浮动。对岸,我们的人在渐渐增多。
天险乌江终于被冲破了!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我们全团胜利地渡过了乌江。接着, 我们按照预定时间赶到了遵义。
谁在收藏
浏览:1905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漂流者
    漂流者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