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致平余江回忆红军红四方面军搏击巴山风雪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5-03 18:01:31
年底了,我们红四方面军涉过汉水,迎着刺骨的寒风来到了耸立在川陕边界的大巴山脚下。大巴山,巍巍峨峨,重重叠叠,好不险峻!
那天,巴山北麓各村的人们,听说红军来了,便扶老携幼,敲锣打鼓,摇着红绿小旗,前来迎接我们。人们的热情更加鼓舞了我们战胜巴山的意志。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围着饭桌纷纷议论:
“吃得饱饱的,准备足力气,明天好和大巴山战斗。”
“没关系,难道它比百万敌人还厉害吗?”
坐在旁边看我们吃饭的房东老大爷,这时插了一句:
“你们要过大巴山?这是真的?”
“没有半点虚假。”
老大爷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又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烟灰,慢条斯理地说:“难呀!现在过大巴山可不比寻常。如今大雪封山,连个缝都没有,你们想过,除非有神仙那腾云驾雾的本领。”他停顿一下,接着又说:“再说吧,这山上七十,顶七十下七十,三七二百一十里呀!你们一天走得完?走不完,势必在山上祝山上没有一户人家,就凭你们身上的穿戴……” 他摸摸我们身上的单衣,继续说:“咳,冻也得把你们冻死……依我看,你们先住下,等明 年开春再过吧!”
这真是个好心肠的老汉呵!可是,后有追兵,我们怎能在这里住下呢?
第二天拂晓,我们就向巴山进发了。
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巴山披上了一件大得无可比拟的白衣,更显得险峻和冷酷寡情了。集合在广场上的队伍,有的披着棕皮编的蓑衣,有的干脆把棕皮缠在身上,腰间扎上一条草绳。脚,那就更够瞧的,稻草、烂布、棕皮和麻绳扎得乱七八糟。上级命令每人带的稻草,也是横背斜挎,怎么带的都有。有人偷偷跑去问营长:“营长,背这玩艺干什么?”
营长拍拍他的肩膀说:“咱要在山上住两宿,十冬腊月,身上穿着单衣,能受得了吗? 这稻草可是宝贝——白天是棉衣,晚上是棉被,山陡路滑,还可以用它来垫脚。”没有动员讲话,队伍悄悄地出发了。
棉花球般的大雪,飞卷在空中,大地上混混沌沌,几十米以外,一切都看不清楚。我们这一队“稻草人”,眯缝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颠颠跛跛往前移动。
寒风吼叫着,迎面扑来,移动两腿十分艰难。山上的积雪越来越深,从脚面渐渐没及腿肚,滑得难走。我们把稻草垫在脚下走过去了,但是许多人踏过之后,草又冻得坚硬,因而后边的人依然是跌跌滑滑。起初谁摔倒了,还有人笑,后来谁也不能笑别人了,个个跌得冰雪满身。本来已经很出奇的“服装”,这时变成了银白色的、坚固的盔甲。
一个同志把脚摔坏了,站不起来,另一个同志去背他。但是,山上空气稀薄,背着一个人走上几步,气就不够用了,只好再换个人来背。
雪,稍微小了一点,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前面的部队,一条白龙似的向山顶延伸。
爬着爬着,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响起一种清脆的叮叮呤呤的响声,大家都很奇怪,听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是冻结在稻草上的小冰棒,经风一吹,击撞着发出的声音。因为身上的冰块越结越多,走起来很吃力,有时不得不相互用棍子敲打几下。
记不清攀登了多少悬崖峭壁,总算是离山顶不远了。上面是漫天的雪浪,高大的树木被雪压得低垂着头。向下一望,一片白皑皑的山涧,缭绕着淡淡的白云,我们简直像在腾云驾雾,但愈来愈感到腿疼腰酸,呼吸也越发感到困难。
渐渐地,气候更加恶劣,雪花变成了冰雹,伴随着狂暴的山风,猛烈地向我们袭击,不少同志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时,我们身上的汗水消逝了,裤子冻成了冰筒。有人蹲下休息, “咔”的一声,裤子断下半截,比剪子剪的还齐。手,早冻麻了,用气哈,气是凉的,揣在衣襟里暖暖,身上也是凉的。
天黑下来了,山顶上闪着一点星火,传来了忽强忽弱的锣鼓声。先头部队攀上了山峰。宣传队借这个机会又鼓动开了,顶着风吃力地喊着:“同志们,加把力,眼前就是宿营地。” “坚持最后几分钟,马上就到山顶峰。”我们也跟着喊叫起来,霎时前呼后应,震得山谷齐鸣。荒凉的、沉睡了几千年的大巴山苏醒了。
晚上,就在这空旷的山顶上宿营。营长拄着棍子到处奔走,检查部队。他笑嘻嘻地问我们:“同志们,上七十里过来了,还剩两个七十,能坚持过去吗?”我们齐声回答:“没问题!”
宿营没有营具,寝前的准备工作异常简单:稻草往雪地上一铺,就是床铺,步枪一支就是柱子,再搭上一条绳子,就是房梁,上面盖上被单,房顶就成了。有的同志为了避风,挖个大雪坑,把被单盖在上面,造一所“玻璃房子”。
“房子”搭好了,我们围在一起,拿出炒米干粮,拌上取之不尽的雪,夹着寒风,一口一口吞下去。越吃越凉,身子抖得连碗都拿不住,牙齿哒哒打架,不能咀嚼。
奇寒难熬,真想找些木柴点堆火烤烤,化点雪水喝喝。不料厚雪盖满山岭,偌大的山林想找到一枝干柴,真比海底捞针还难。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有时也得打折扣。
找不到木柴,只好挤在“房子”里,坐不像坐倒不像倒地熬着。这时真感到宿营比行军还苦。行军,虽然寒风迎面,但身子是活动的,多少还好些;一停下来可就糟了,湿衣服成了冰衣服,人像蹲在冰窟窿里一样。
夜里,一阵狂风把枪架吹倒,雪和被单一齐塌在身上。有个同志冻得牙齿直响,还没忘说句俏皮话:“咱们盖上这么厚 …… 厚的,棉被,可惜这棉花是凉的,夏……夏天盖才舒服。”
第二天早晨五点左右,实在挺不住了,从雪里爬出来想活动活动。这洁白无垠的天地里,死沉沉的没有声息。难道部队出发了,我们这几个人掉了队?还是眼睛花了呢?正在疑惑,司号员吹响了起床号。刹那间,人们从周围大小不同的雪堆里钻出来,跺着脚搓着手叫喊:
“真够劲,北冰洋也不过如此!”
“昨晚差一点把我冻在地上。”
“那今天就有事干了,得拿镐把你刨起来。”
荒凉的山顶,这才充满了生气。
第二天宿营的时候,我们看到一间老乡住的窝棚,那家主人对我们翻过巴山,又是惊奇又是敬佩,不断翘起大拇指百般赞扬。同时他也非常热情,跑了十几里路取水给我们喝。水烧开了,每人一碗,热水下肚,立刻精神了许多。“军民关系似鱼水”,真是一点不错,在山上只有两天没见到老乡,就像失去了依靠似的。
我们的面庞消瘦了,但充满了笑容,因为巴山被我们战胜了。后面的追敌,只好望着这座大山发愁;四川的军阀,你等着红军的铁拳吧! (作者:余江朱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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