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哲祥/杨嘉瑞回忆一九三一年红三军皂市歼敌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6-05-03 19:19:19
一九三一年十月,贺龙同志率领红三军第七、第八两师从鄂西北根据地回到洪湖,与坚持洪湖地区的第九师会合后,洪湖军民兴高采烈、斗志昂扬,这时本应抓紧时机打击敌人,扩大根据地。可是王明路线的中央代表夏曦为了组成他的“湘鄂西中央分局”,打着反对立三路线、清算所谓“上山逃跑主义”的旗号,召集党、政、军领导干部无休止地连续开会,结果贻误了战机,给了敌人以调动兵力、改变部署、步步向我进逼的机会。为了主动打击敌人,一九三二年一月,贺龙、段德昌、王一鸣、孙德清等同志研究决定:由王一鸣同志率第七师,段德昌同志率第九师,分别向武汉附近的黄陵矶和汉宜公路上的皂市出击。我们九师接到命令后,即从沙洋、潜江之间过了襄河,冒雨急行军,一天跑了一百二十里,直逼皂市。皂市的敌四十八师特务团,见我军来势迅猛,立即东逃,缩到龙王集、陈家河一带。我们连夜又把这两个地方包围起来。
躲在应城城里的敌特务团团长蒋作均慌忙派了工兵营出来解围。这个工兵营装备倒挺不错,就是不能打仗,我们只上去了一个骑兵连,连冲带杀一直撵到应城城根,就把整个工兵营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这时候,敌人第四师的十二旅旅长张联华,又从花园、孝感,带着大队人马,开进了应城。段德昌师长得到这一情报,一面叫骑兵连监视着城里的敌人,一面命令所有围攻陈家河、龙王集的部队,连夜拿下这两个地方,好集中力量对付这股新的敌人。
当时,尽管我们把包围陈家河、龙王集的兵力都集中起来,对付将要从应城出来的张联华,还是不够。这时,我师可以机动的兵力只有一个汉川独立团,而且还在很远的地方。这个团游击战打得很好,但从来没打过正规仗。为了更有把握消灭敌人,不得不把他们也调来。第二天天还未亮,独立团肩枪跑步赶到了。段师长在大路旁边喊道:“队伍停下,请你们团长来!韩团长跑步向前,见了师长就问:“情况怎样?我们的任务是什么?”师长说: “敌人是一个旅,装备很好,很快要来,我们决定吃掉他!但兵力不够,本想要你们团参加战斗的,可是……只好让你们担任警戒了。”团长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段师长说: “你们打惯了小部队的游击战,不善于大部队作战,这次战斗关系很大,所以不能让你们参加。”团长憋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段师长接着又说:“你们参加也可以,但要保证做到听指挥。”团长说:“这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保证!”段师长说:“好!但是光你一个人保证不行,要大家像你一样有决心。”团长马上集合部队,开口就问:“同志们!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战士们齐声答道:“打仗的!”团长说:“师长给我们两个任务叫我们挑:一个是光担任警戒,不叫打仗;另一个是可以打仗,但有个条件……”战士们纷纷说:“只要叫我们参加打仗,什么条件都行。”团长说:“好,条件也很简单,就是要坚决听指挥,要攻就得攻下,要守就得守住,可不能像过去那样,有便宜就打,没便宜就走。”战士们听说让参加打仗,齐声回答说:“坚决服从命令!”段师长听了,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同志们!你们以前那样打法也是对的,以后还是需要那样打的。不过今天的情况不一样,所以要求也就不一样了。”经过了这样的动员,全团指战员情绪非常高昂,随后,就跟主力部队一起投入了战斗。
陈家河在应城与龙王集之间,靠近公路,敌人一个营据守在镇边的土寨子里。寨子里面并无人家,是老百姓躲匪用的。这个营被我们围攻了几天,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又盼不到援兵,就有些发慌了。那天,段师长要围攻陈家河的红二十六团第三营,当晚拿下寨子,以便集中力量消灭新的敌人。队伍准备着总攻的时候,忽见寨子里有人扔出一些枪来,并破着喉咙喊叫:“我们不打了,你们派人来谈判吧!三营杨营长心想:这倒是个便宜事,但又怕敌人捣鬼,便叫他们派人出来。敌副营长发誓说:“只要你们保证生命安全,我们一定投降。”我们立即告诉他:“只要你们过来,我们保证不杀!”敌人这才把枪全部缴出来。
敌人缴枪没多久,就听到应城方面的枪响了。后来那个投降的副营长知道是张联华的援兵,还后悔了好一气。他对杨营长说:“可惜我们缴枪缴得早了一点。要是跟你们拼,说不定谁输谁赢哩!”杨营长笑着说:“你们要能拼,国民党就不是国民党了!”
龙王集这边的两营敌人,仗着矿井的保险房子,死命不肯投降。我们就一个房子一个房子地把他们解决了。眼看天快明了,还剩下一幢结实的风火筒子没打开。敌人大约有一个连,躲在里面,关着铁大门,要掀掉它,还得费点力气。段师长来了命令:暂时只留一个小部队监视,抽出大部队到公路上去打张联华,并嘱咐说:“灵活点,不让跑掉就行了,等回头来再搞它,现在我们是一个人要顶几个人用哩!”
留下来的是二营四连,连长顿星云把当时情况分析了一下,便把三个排长叫来说:“风火筒子里的敌人吓破胆了,我们在几个卡子上不断响响枪,让他们听到四面都是我们的人就够了。白天他们是不敢出来的。上级的意图是叫咱们一个人顶几个人用,我看在这里留一个排,其余两个排跟我去参加战斗!又说:“可不能嚷得叫敌人知道了,我们大部队打完了才回来。”说着,便带着两个排走了。留下的排长,心里也痒痒的,便把班长们找来,说:“连长叫我们看着敌人,光打枪用不了这许多人。他们关着门,我们无目的地老打枪,反会引起人家怀疑。我看一个卡子有两个人就尽够了,其余的人不能闲着,跟我去参加战斗吧1他撇下了一个班也走了。果然这天风火筒子里的敌人没有敢动,留下打枪的人说:“老打枪白浪费子弹。”索性枪也不打了。敌人还是不敢出来。等到下午,公路上的敌人全都解决了,顿星云才把在陈家河投降的那个副营长带来喊话。敌人听说自己的特务团和增援的工兵营与十二旅全都完了,也就乖乖地缴了械。
仗打完了,有的同志说:“顿星云你真好运气,幸好敌人吓破了胆,若是他没命的冲出来,不是坏了大事?”有的同志说:“不执行命令,你吃得消?”顿星云还笑着说:“我早就料到这一着,准备吃批评的。要不然,这样大的战斗,捞不着参加,多憋气!反正这仗是打赢了……”他话还没说完,抬头见到段师长已经站在大伙面前了。段师长说:“都像你这样,将来仗怎么打?仗打赢了,你还应当受批评!”
再说打张联华的那天拂晓,段师长在离陈家河东北七八里,事先选好的地方,命令部队到公路两边的高地上埋伏起来,摆成个簸箕形的阵势,口向应城张着,并派骑兵连与敌人接触,以便诱敌深入。张联华带着部队,十分傲慢,前面也不派人搜索,重机枪、迫击炮都不下马,大摇大摆地一直向我们摆好的“簸箕”里开来。
段师长站在一个山包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看着敌人已全部进到埋伏圈内,一发信号,霎时间公路两侧我军的所有阵地上,都插上无数面红旗。
张联华的队伍虽然没有和我们交过手,但知道红军每个连队都有一杆红旗。这时,他们见到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到处都是红旗,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红军,那股傲气马上煞下去了。这时,消灭了陈家河的敌人的杨营长,也根据段师长的命令,领兵迂回到敌人侧后,展开攻击。敌人挤在狭长的一条公路上,施展不开,正想调动一下部队,公路两边高地上的红军就趁势喊道:“敌人动摇了1果然嚷得敌人心慌意乱,慌作一团。张联华看见势头不好,跳起脚来骂人,并急忙下命令叫用他的法国机枪向两边开火。我们的战士也曾听说过张联华有法国机枪,就是没见过,都找好地形隐蔽起来,想看个究竟。只见它无目标地响了一阵子,又停一小会。这时,不知是谁喊道:“同志们!国民党上了法帝国主义的当,买来的机关枪是些破烂货,都卡壳了,我们下去把它缴来1一时,关于法国机枪卡壳的消息像阵风似的传开了。我们的部队从四面八方往前冲,把敌人的行军纵队冲了个稀巴烂。公路上挤得一塌糊涂,敌人完全失去了指挥,失去了战斗力。我们遇着敌人,只要一咋呼,他们就缴枪。有个战士见河沟对面有个敌人,他吆喝了一声:“狗东西,还不缴枪!那家伙也不管他够得着够不着,隔着沟扔下枪就跑了。
这次战斗,从打响到结束,仅仅四个来钟头,连他们的头子张联华在内,没有一个跑掉的。汉川独立团经过战前师长的动员,打得和主力部队一样出色,还缴了十几挺法国机关枪和其他许多武器。
这次活捉张联华的战斗,还有一段小插曲:我们第一次捉到国民党这么大个官儿,大伙都很高兴,不想晚上队伍开回皂市时,他又跑掉了。消息传下去以后,同志们都气得不行。可巧,在皂市的街头上,我们的一个哨兵,碰见三个古里古怪的商人,哼哼唧唧不像个作买卖的,便直截了当地挨个盘问:“老板,我们跑了个俘虏,官儿不小,还是个旅长,是不是你呀?”被盘问的人连忙分辩说:“不是,不是,我是……”战士便说:“好吧,我也不认识你,只好委屈你一会儿,我送你到连部去,上级会认得出的。要不是就放你;那时候,我再给你赔不是!”押回去一认,其中一人果然就是张联华。
以后,俘虏的士兵还告诉我们一条识别国民党军队大官们的经验:“当大官的平素留的是小平头,穿的是呢制服,神气十足;一听说打红军,他们就要剃和尚头(即光头)、换便衣,怕被俘后查出来。新剃和尚头的,保险是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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