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翰回忆一九二九年黄安县刘家园红军医院

Admin 发表于2016-05-03 20:41:35
一九二九年五月初,在黄安县刘家园成立了一个红军医院。说它是个医院,还不如说它是个医务所更恰当。既没有病房,又没有医疗设备,医生只有两个。戴淑先同志是个中医,我呢,只在国民党部队当过两年看护,没有进过正式的医科学校,对内科、外科的诊断、治疗,虽也知道一点,但理论、经验很差。可是党既然把这副担子交给了我们,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挑起来。
医院成立后不久,先动员了四个年轻的农村姑娘来当看护,又派“交通”化装去汉口买来些药品、纱布、药棉和一部分医疗器具,我们的医院才初具规模。到了这年的七月间,我们接收的伤病员已由开始建立时期的七名增加到七十多名。医生和护士只有六个人,伤病员又是分散驻在老百姓家里,所以,一天到晚,不是忙着到老乡家里给伤病员治病,就是忙着洗纱布,卷绷带,到山上去采草药。大家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分工,说采草药一块上山,说洗纱布一齐动手,说摘棉花也不分医生和看护。
新来的四个女看护,由于她们年轻,上进心强,不断地刻苦钻研,渐渐地就能给伤病员作一般的治疗。懂得了怎样用南瓜瓤子给伤员敷伤口,怎样用碘酒、碳酸防止伤口感染等一些简单的医学常识。
我们不仅要医治部队的伤病员,还给附近的老百姓看玻以往这一带的老百姓有病,都要到几十里地以外去求医。自从有了红军医院,他们再也用不着担心无处求医了。医院的影响逐渐扩大了,黄安、麻城、光山一带的老百姓都知道刘家园有个红军医院,也时常赶来治玻首长们非常关心医院的建设,经常来医院和我们谈话,告诉我们前线的胜利消息,讲讲革命的形势,指导医院的各项建设,给了我们极大的鼓舞。
他们很关心伤病员的生活,每次来时,都要亲自看看伤病员。我们有什么困难,首长们总是热心地帮助解决。有一次,我们向首长提出缺少医药书籍的问题,过了没几天,他们就送来了两本书:一本是《实用药物学》,一本是《外科解剖学》。我们如获珍宝,尽管还不能全看懂,甚至连外国字都认不了多少,还是手不离卷,翻来覆去地啃它。
在建院过程中,我们也存在着两种思想斗争:一种是从实际出发,想办法克服困难,尽一切力量为伤病员服务;一种是不看时间、地点、条件,硬要求讲“正规”、讲“科学”。
一九二九年八月间,医院来了一位南洋医科大学毕业的孟医生。在他没来之前,当领导上告诉我们要来一位真才实学的医生时,大家都欢喜若狂。同志们说,我们再也不愁没技术了,再也不愁伤病员没法治疗了。谁想,他给我们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失望。
有一次战斗中,因为后方医院离战场较远,我们就在离战场不远的野外设了一个临时包扎所,进行急救,免得伤员在路上流血过多。这本来是可行的办法,可是这个孟医生百般反对,说在包扎所取子弹,不“卫生”,不“科学”,坚持要把伤员抬到后方,进行严格的消毒、打麻药(那时根本做不到),按着“正规”的医疗手续开刀。有几个伤员因没有及时取出子弹和弹片,抬到半路上就牺牲了。
经过这次事件,党对孟医生进行了教育。同志们也对他进行了耐心的帮助。可是,他并没有改变这种错误思想,对我们“山沟”的一套做法还是看不惯。戴淑先同志用南瓜瓤子给伤员敷伤口,他大发雷霆,说这是骗人,草药根本治不了战伤;说这是封建、 落后、 违反 “科学”。
最沉痛的教训是,我们二队队长廖容坤,三队党代表吴先筹同志负伤后,由于这个孟医生工作不负责任,在静脉注射时,用了陈腐的蒸馏水,结果使药性变质,打完针之后,两位同志的伤口肿胀、发炎中毒。吴先筹同志没有急救过来,终于牺牲了。这个医生不肯虚心接受党的教育,后来又经不起艰苦环境的考验,在敌人围攻根据地时逃跑了。
到了一九三○年一月间,医院又发展、扩大了,党派苏静观同志来担任院长。我们总预备队政委曹学楷的弟弟曹学珍学西医也出师了, 另外又从皖西调来一个外号叫周胡子的医生 (他专门负责战伤开刀)和一个负责外科的洪明玉同志。来得最早的四个女看护也成长起来了,有的当了司药,有的当了看护长。虽说医院日渐走上了轨道,但还不能分工太细,遇到忙时,大家仍是一齐动手。
最紧张、最艰苦的还是这年的四五月。这一时期红军打仗的次数最多,我们共接收了好几百伤员(其中有许多是俘虏)。担架一个接一个来到了总医院。黄安姜家岗附近的七八个村子里都驻满了,忙得大家日夜不得休息。有的累昏过去,有的两眼肿得像桃子,但是同志们都精神百倍,没有一丝倦容。
我们人手虽然少,可是,依靠根据地群众克服了这一困难。邻近各村群众都组织了担架队和妇女洗衣队。担架队帮助转送伤员,洗衣队替伤员洗衣服,做些缝缝补补的零活。伤员住在哪家,哪家的老乡就自动地照料他们。汤汤水水全都不用我们操心。没有住上伤员的村子很觉得过意不去,就自动地组织慰问队,什么“军属慰问队”、“政府慰问队”……,反正总想多来看望几次自己的亲人。带的东西花样也很多,有花生、鸡蛋、肉、鱼、鞋、袜等。回忆那时的生活挺有趣。同志们都叫我们“游击医生”——这是一个亲切的称呼。因为我们做工作不分黑天白夜,什么时候来任务什么时候就出发。遇上任务多,我们就左口袋放干粮,右口袋放药品,一村又一村,一山又一山的跑着给伤员治疗。有时太晚了,赶不回医院,就在老乡家借宿。吃饭嘛,也就只好边走边吃点干粮。赶上药品不够用,还要上山采草药,有时跑上一天,也采不了几种。
对伤员的文化生活也很重视。我们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兼任业余宣传员,配合伤病员中的 “红色战委会”(类似现在部队的俱乐部)进行文化娱乐活动。宣传的内容不外乎讲当前形势,战斗故事,表扬英雄模范。形式不拘,有说,有唱,有表演,有闲聊天。“红色战委会” 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动员和教育伤员服从医生治疗,安心休养,早日返回前线。这些工作不仅在医疗方面收到了很好的效果,而且进一步密切了医务人员与伤病员之间的感情,伤病员出院时,总是拉着我们的手挥泪而别。
到了一九三二年,鄂豫皖根据地的红军医院,除随部队行动的和皖西、皖东两个总院外,还陆续在潘家河、黄谷、新集、大塘湾、虎湾、卢家山、姜家岗、七里坪附近建立了八个分院。每个分院都有两三个医生,看护一至七人不等,还有专门的采买。
我们的红军医院,就是这样在根据地党和政府的关怀、人民的大力支援下,从小到大日趋完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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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萝

    2020-04-24 16:28:13 绿萝

    林之翰(1900-1974)湖南省益阳市南县人,1929年参加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时期,任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第一所红军医院——红31师后方医院院长、红四方面军总医院第一、三分院和五院院长。抗战时期,曾任新四军2师4旅卫生部副部长、新四军2师6旅卫生部部长、新四军暨淮南军区后方医院院长等职。解放战争时期,任第二野战军卫生部副部长、第四野战军兼华中军区卫生部部长。建国后,曾任中南军区后勤部卫生部副部长,中南军政委员会卫生部副部长、党组负责人、中央卫生部药政司首任司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三届、第四届特邀委员。 中共益阳市委党史研究室正征集林之翰老同志相关资料,如有林之翰老同志信息,请联系益阳市委党史研究室 曾 0737- 421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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