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四日,大木船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九江。我们的船只刚刚靠拢太古码头,就被张发奎的反动军队解除了武装。
上岸后,我们被送到九江第四军的陆军医院附近露营。为了找自己的党,找自己的军队继续革命,当晚,我们七八个同志,在漆黑的夜色中悄悄溜出了宿营地。我们辗转多日,于八月中旬,在高安遇上了二十军独立团。
毛委员来到我们部队
二十军独立团,是由党领导的平江、浏阳等县的工人纠察队和农民自卫军组成的。一九二七年五月二十一日,军阀许克祥包围长沙总工会和农民协会,制造了大量屠杀工农群众的 “马日事变”。事后,平江、浏阳等县工人纠察队和农民自卫军组织起来攻打长沙。陈独秀继续推行右倾投降主义路线,对许克祥的反革命大屠杀,不但不组织反击,反而强令进攻长沙的部队撤了下来。于是,他们一边找上级党联系,一边整编队伍。队伍编起来了,需要有个名义,他们就打起贺龙同志的招牌,叫做二十军独立团。南昌起义之后,他们想去追赶起义部队,但是起义大军出发已久,联络不上。他们沿途又遭反革命武装的阻挠,受到一些挫折。便一边派人继续寻找上级党,一边转战在湘赣边。我们参加独立团几天后,便从高安出发了。沿途与少数散匪进行了一些战斗,经上高、宜丰到达了铜鼓。
铜鼓是一座偏僻的山城,约有二三百户人家,没有城墙,也没有什么高大建筑,只有几个祠堂比较宽敞一些。我们的团部就住在有名的肖家祠堂。肖家祠堂的前面,有一条小河,我当时在新兵训练处工作,就住在小河对面的另一个祠堂里。
我们独立团在铜鼓休整近一月。这期间,我党领导的原国民政府警卫团和我们联系上了。警卫团和我们教导团在七月底一起坐船从武汉出发,准备去参加南昌起义。船行到黄石港,他们得知九江方面有反动军队布防,不好通过,便在黄石港登陆。后来又听说南昌起义的部队已经离开了南昌,追赶不上,于是便转移到武宁、修水。这两支部队会合后,立即在铜鼓、修水之间的山口镇,召开了“山口会议”。独立团原来只有一、二两个营,会后补充了我们一个营,编为第三营。
正在这个时候,部队中发生了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情:毛委员——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毛泽东同志,从安源来到了我们部队!毛委员身材魁梧,头发很长,上身穿白褂子,下身穿白细布长裤,脚穿草鞋,手里还拿着一件短上衣,步伐稳重而有力。听说,毛委员在来铜鼓途中,曾经遇险,一度被敌人扣留,所幸身上带了几块钱,才设法得以脱身,来到部队。记得正是旧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团部召集排以上干部,在肖家祠堂举行会餐。饭前,毛委员和全体干部见了面,并且讲了话,说党很怀念大家,关心大家,他特地来看望大家。毛委员接着为我们阐述了当前形势和党的任务,号召我们举行秋收起义。
过了中秋节,我们就出发了。部队正式改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下辖三个团:原警卫团改编为第一团,以安源的工人和萍乡、醴陵的农民自卫军编为第二团,我们独立团改编为第三团。部队的具体行动计划是:一团由修水出发,先打平江;二团先打萍乡、醴陵再打浏阳;三团从铜鼓出发,与二团同时打浏阳,然后三个团会攻长沙。
我三团在毛委员直接指挥下,首战攻克白沙市。这时天刚拂晓,老百姓还没有起床,街旁商店门前的煤油灯,仍然闪烁着黯淡的微光。毛委员从湖南来部队时,长途奔波,历尽艰险,脚被草鞋磨烂了,不能行走。我们临时找张椅子,绑上两根杠子抬着他走。毛委员为抵御仲秋的晨露,在细布短褂外又披上了一件白布夹被。我团顺利地占领了白沙市,毛委员非常高兴,称赞我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给了我们热情的鼓励。
我团到达东门市后,已经很疲劳,这时,突然遭到敌人猛烈火力的袭击,被迫退到排埠。王兴亚同志率领的二团,未等与我团会合,便向浏阳进攻,并占领了该城。敌人在东门市击败我团后,又回头打浏阳,遂使孤军深入的二团陷入重围,背城面水死战,大部分同志英勇牺牲了。至于打平江的一团,前面刚到长寿街与敌人打响,收编的邱国轩部突然叛变,勾结反动军队前后夹击一团,一团第二营被打垮。我团转移到文家市,才与一团会合。打了几个败仗,同志们的革命热情受到了挫折,部队被失败的气氛笼罩着。在这艰难危急的时刻,毛委员坚定、沉着地出现在部队面前。他讲话说,我们不要怕失败,古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重要的是我们能够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从而逐渐取得革命的胜利。我们要坚定信心,把革命进行下去-…毛委员的话,坚定有力,驱散了同志们心头的阴影,再一次鼓舞了大家坚持革命斗争的信念。
毛委员在文家市收集了保存下来的部队,决定向井冈山进军。当部队到达泸溪时,又一次遭到敌人的伏击,剩下不到千把人。到达永新县三湾,毛委员毅然决定改编部队,在部队中建立党的基层组织,整顿纪律。原来一个师的部队,缩编为一个团——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辖一、三两个营。毛委员同时宣布:凡不愿意留队者,可以回到农村去工作,一律发给五块钱的路费,并开具介绍信。在挫折面前惊慌失措、灰心动摇的走了,留下的同志一般都是经过战斗和艰苦生活考验的坚定的革命者,他们紧密地团结在党和毛泽东同志的周围,在毛泽东同志胜不骄、败不馁、意志坚决、毅力顽强的伟大革命精神的感召和影响下, 向着湘赣边界的罗霄山脉,沿着开展游击战争、实行土地革命的正确道路阔步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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