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克亭回忆录:光荣入党(七、到北平接组织关系)

GAO... 发表于2016-05-06 14:47:54
1931年6月,我奉命离开太原去北平,这时河北省委已从天津迁到北平了。临行前,山西特委给我写了两封信,一封是联络信,给北京大学温济泽的;一封是和党接上关系后的组织介绍信。这两封信是由山西特委秘书长丁楚元写的,这个人后来成了大叛徒。
我到北平后,按照组织的安排,住在西单堂子胡同的一所公寓里,先把联络信发出去了,等了几天没有回音,心里很着急,便跑到榆林会馆通过老乡找关系,探听消息。在这里,我碰到高明甫,陕北米脂人,是搞文化工作的,外号“高尔基”。他约我一块去逛北海公园,我问他有没有党的关系,他说原来有,现在失掉了。他是个浪漫派诗人,对政治不在乎,当时我正为找不着党接不上关系而着急,而他却在这里论开诗了,又是什么“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等等。我看他如此不关心政治,靠他接关系没什么希望,便告辞了。
此后,我借了同学一张初中毕业文凭(因我上初三时没等毕业就离校了,所以没有文凭),考取了平大高中。我把报上公布的录取名单寄到家中,家里便寄钱供我上学,这样我的生活有了保障,就继续寻找党的关系。
那时,找不着党很着急、很难过,像个没娘的孩子一样,坐卧不安,吃不下饭,整天在街上逛,东西长安街我是跑熟了。
一天,偶尔在东长安街上碰到了肖明,我跑交通的老上级,我很高兴,认为这下可接上关系了。我把他领到我的住处,把介绍信交给他,请他转交给组织。当时我看他面带难色,但还是答应了。
过了几天,肖明把介绍信给我退了回来,说他也联系不上了,这时才告诉我他已脱离了组织,他是反六届四中全会的,被开除了党籍。他还对我说:“你要能和组织联系上,请转告组织,我肖明虽然离开了党,但没反党,未做过任何不利于党的活动,我还是维护党的,请组织审查。”
他当时经济很困难,我送给他10元钱资助他的生活,他送给我一本《从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的书,以后我们没再见面。后来我才知道党给他恢复了关系,他被开除党籍是错误的,他到了延安,建国后在北京担任工会主席。
不久,我在榆林会馆碰到了曾跑过北平至天津的交通崔逢远同志。他也没关系,但他知道河北省委被破坏了,廖化平和潘东舟叛变了,这两个人带着敌人抓共产党,使省委的许多同志被捕。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到北平一个多月未能接上关系,原来如此。于是,我想回太原向组织报告北平之行所见所闻,特别是河北省委被破坏的情况。
正在这时,我从国民党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平定兵变,成立红军第二十四军,占领河北阜平县城。《益世报》上称“北方朱毛兴起了”。看过这一报道,我非常兴奋,更想早日回到太原,一方面向组织报告河北省委被破坏的情况,一方面要求组织派我去红二十四军工作。
红二十四军是我党在军阀高桂滋部队发动起义建立起来的,我在太原时就知道,特委作过起义部署,原计划“八一”起义,因走露了风声,事先发给参加起义同志的红臂章被敌宪兵发现,只好提前起义。
高桂滋是陕北人,他手下的军官大部分也是陕北人,大革命失败后,陕北许多共产党员
潜入高部,做地下工作,有的任营、连长,所以这个部队党的基础很好。中原大战阎、冯失败后,这个部队归阎、冯军所属,驻山西平定。在刘天章、谷雄一(山西省军委书记)领导下,党在该部队中日益发展壮大,同时因该部欠饷不发,士兵怨声载道,要求改善待遇,适值高桂滋在北平养病,趁此良机,党决定在该部发动起义。
经请示中央,番号定为红二十四军,布告、图章都是在太原准备好的,后送到平定,我记得图章是用萝卜刻成的。组织决定赫光(万锡绂,高部连长、共产党员)任军长,谷雄一任政治委员。谷雄一是位老同志,曾在顺直省委做过军委工作,此人很精干,很有本事。
因起义提前,准备不充分,部队没有全拉出来,大概拉出不到一个团、一千五六百人。起义部队打开阳泉监狱,释放政治犯,向晋北五台山一带发展,在山西、河北交界处活动。高桂滋派部队追赶,又跑了一个营,就再也没敢去追。起义部队后来打开阜平县城,成立苏维埃政府,打土豪、分田地。
正当红二十四军发展的时候,由于受“左”倾路线的影响,谷雄一等领导人也缺乏经验,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上了军阀石友三沈克师假投降的当,只带少数警卫人员去敌方营地受降,结果使部队受到很大损失,赫光和谷雄一被捕后英勇就义。红二十四军失败后进入山西北部活动,后又往陕北拉,因这个部队士兵多是直、鲁、豫人,到陕北高原不适应,半途开小差的很多,战斗力减弱了,被陕北军阀井岳秀的部队打垮了。
刘天章得到红二十四军失利的消息,赶快到陕北挽救这个部队,他到府谷、神木一带后,部队已经垮了,于是就回来了。
红二十四军的失败,是党的一个很大的损失,如果这支队伍能保存下来,在华北地区将是一个很大的力量。红二十四军失败的主要原因:
第一,军领导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认为军阀混战,人民生活困苦,士兵生活也很艰难,士兵革命化,厌战情绪日甚一日,要求到红军去改善待遇,所以对石友三的部队诈降深信不疑。
第二,轻信诈降已经是错误的,又去敌方营地受降,显然是不对的,结果被敌人包围解决了。
第三,撤出阜平后,犯了逃跑主义的错误,军心不稳,部队失去领导核心,涣散失败了。
关于红二十四军失败的教训,中央代表到山西来检查时,批评山西特委“没有执行列宁的进攻路线”。大家对这个批评不赞成,认为如果部队不那么干,在山地打游击,建立根据地,可能不至于失败,结果部队开到晋东北,离北平不远,还靠着阎锡山老家五台
县,地形也不利,无法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所以,部队不是没有执行列宁的进攻路线,而是执行“左”了。
红二十四军的诞生,其规模在华北是少见的,这么一个重大历史事件,很少有人谈起和叙述过。薄一波的回忆录中,谈到他到山西和谷雄一布置过此事,但他没有参加这个斗争。我也没有参加这个斗争,但了解一些情况,写出来为的是供史学界参考评价。杨虎城的一个团长叫赵鹏九,共产党员,他专门写了一幅大字,就是写红二十四军的。因为是搞军队工作的,他对红二十四军最了解、最清楚。娄凝先的文章提了一下,但写的不多。对于这样的重大历史事件,应该专门写文章纪念、追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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