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可能面临种种抉择,但最重要的抉择关系着一个人的一生走什么道路。经过几年的风风雨雨,目睹国家的混乱、民族的苦难,我下决心要跟共产党走,为国家和民族的光明前途尽到自己的责任。1928年下半年,我到太原求学,因中学考期已过,只好进入山右大学补习,待下学期再考。这个学校是一个曾留学日本的杨某办的私立大学,其实只是为了赚钱,只要交上学费,不需考试即可入学。因此,有许多考不上学或误了考期的学生,便暂时入这个学校过渡。校址设在一座庙里,也有学生宿舍,住宿费比旅馆便宜。因此,有些学生纯粹是图居住便宜而入学的,也有的是以此为落脚点,寻找职业谋生的,我也在此住下了。学校的教员水平很低,听讲课还不如自学,加上学校管理不严,学生上学与否无人过问。因为我喜欢文学,便经常在宿舍里看小说。这个学校当时被人们讽刺为“野鸡大学”,我在这里混了一个学期,学业上没有什么长进,也没有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十分烦闷,寒假时便回到府谷。
父母亲十分关心我的学业,多次催促我再次外出求学。1929年春,我再次来到太原,住在府谷会馆。这个会馆是府谷人集资买下来的,只要是府谷人就可以住(邻县神木县人也可以),住在这里可以不交房费,即使要出一点也很低,府谷、神木学生中的共产党员也常住在这个会馆里。在这里住了一个时期,应同学相邀,我又搬回山右大学宿舍,继续复习功课,准备暑期考学。就在这一时期,我经同学介绍,认识了刘文蔚同志。
文蔚同志是神木县人,上海大学毕业生,早期的共产党员,当时在山西搞地下工作,常来往于太原与天津之间。他的公开职业是做生意,租了太原马路旁的一间民房,柳条箱里装满了日用百货。我们相识后,经常在一起交谈,来往关系日渐密切,我看出他的谈吐非同寻常,便把我的经历和对时局的许多看法讲给他听。文蔚同志对我也很注意观察,经过一段时间,他对我有了更深的认识,感到我比较可靠,谈话的内容便从家常、历史逐渐转到形势和时局,他还给我一些秘密刊物阅读,记得有《真理报》等刊物。后来,他便叫我帮他在夜间外出散发传单,每次我都积极认真地完成了,他很满意。现在回想起来,他是在有意考验我。
1929年7月的一天,他从天津回来对我说,他要离开太原,要我随他去榆次,有事要谈。我想:“有什么事在太原不能谈呢?”但从他的眼神看,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没有多问便随他到了榆次县。我们在榆次晋华纱厂的工人宿舍住下后,他才郑重其事地说,要介绍我加入中国共产党,问我有何意见。我一听,非常兴奋,顿时想到几年来我虽然参加了一些革命活动,懂得了不少革命道理,接触了许多共产党员,但谁也没有直接提过要介绍我参加共产党。我那时认为,入党不是个人要求的事,是党的事,如果党认为你够了条件,不要求也会被接受的。在这种思想支配下,我只是积极地参加活动,没有提出入党要求。现在,我长期的夙愿就要实现了,怎能不令人兴奋呢!这是一个永远难忘的夜晚。
这天晚上,约10点左右,陆续又来了几个工人模样的同志,文蔚同志作了介绍,大家非常热情地与我握手。接着文蔚同志宣布开会,这时我才知道,今天开的是晋华纱厂党支部会议。他们先研究了当前的形势,讨论了工作,然后就讨论我的入党问题。文蔚同志介绍说:“经过我的考察了解,高举同志对党忠诚,具备入党条件,我愿介绍他加入中国共产党。”
同志们互相交换了意见,表示同意,一致通过,接着举行了入党仪式。仪式很简单,但很庄严,我举手向党宣誓,愿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最后,我们一起小声地唱了《国际歌》。
会议结束后,同志们和我热烈地握手、拥抱,表示祝贺,我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其他同志陆续走了,文蔚同志留我谈话,他除了给我介绍些工作方法,布置和党联系的办法外,更多地是给我讲了革命的道理和如何做一个共产党员。听着文蔚同志的讲话,我的心里一直没有平静,真是心潮翻腾,决心做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党叫干啥就干啥,永远为党的事业奋斗到底。我们越谈越兴奋,几乎一夜未眠,直到东方破晓还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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