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部队来兵团时的现役军人普遍提了一级,来之后又一提再提。四十四团朱元录在部队是俱乐部主任,到兵团后先当团政治处主任,很快提了团长。在这样的局面下,不可能心情舒畅团结共事,引起尖锐的矛盾就顺理成章了。想不到干了多少年的共产党,现在变成了民主人士了,真是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历来如此呀!
把我下放到四十四团的初期,并不安排我具体职务,由政治处主任李廷弼在团直属的群众大会上宣布我是团领导。也许是怕我在边境地区逃到苏联那边去,就让我手持镰刀,到哈密铁路以北的三营七连,带领一帮下乡小青年割了整整四十天的麦子。我那时候的思想还没有从文化大革命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认为这样做正是我立功赎罪的好机会,所以我是拼命的劳动,处处起模范作用,我用管理士兵的方法领导几百个小青年,他们都听我的指挥,白天领着他们下地,阴天下雨就给职工们做形势报告,我用风趣的语言,生动的事例,带动了大家的情绪。我开始到四十四团时没有人了解我,后来他们隐隐约约的知道了我的身世时,才有人尊重我,再结合我的实际行动,在团里也就有了点名气,虽然不是肃然起敬,倒也有七分地看重。四十天割麦子虽然辛苦,倒也称心如意。秋收之后,任命我为副团长,又过了一段时间改任我为副政委。一九七一年十月,他们大概是觉得我的资历和德才表现,似乎职务低了,据说为了落实政策,调我到四师政治部当了个副主任。请看!我在那时也姓“副”了。为了让我知道感谢解放军,四师政委给我谈话时说:我们有好多行政十四级的老团长还有没提升呢!
关于这一点,我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这就是,宁可升你一级,把你拉到师部来,也不能让你在团里任正职,因为凡老百姓都得姓“副”。这如同国民党军队里的营长升“团副”,夺了你的兵权,明升暗降的鬼把戏,让我感谢你什么呢?升了你的官又把你的手脚綑得死死的,政治部正副主任有五个,只有我和张一千是转了业的老百姓,分办公室,他们三个占阳面,因为他们的军装怕潮湿,我们两个老头分了潮又冷的阴面,因为他们不论什么事都得冒个尖,占点小便宜。分工作,组织、干部、保卫三科不让老百姓插手,让我分管宣传和文化教育,张一千的工作最奇怪,不让分管哪一个科室,让他负责“农业生产中的政治工作”,这算是精心的安排,奇特的创造啊!张老头比我可怜,由于没有具体的工作,天天卖零工,连续两三年,在风雪天让他到东方红的林海雪原中管理伐木的活计,这老头患有肺气肿,脑动脉硬化症,气管炎,这差事差一点要了老命,而这帮“丘八老爷”躺在热被窝里不下去。那个政委李义坦,每天晚上约了两个女青年和他打扑克,后来提拔她当了常委,这女常委被称为“打扑克的常委”,到了睡觉前便请一个女医生到他一个人住的办公室去打针,因为白天工作太忙了。
到兵团不到两年,我就睡醒了,我一看这名义上是成立兵团,实际上是对农场实行军事管制,把原来农场的转业官兵,看作是刚解放时的国民党的遗老遗少。基于现役军人对农场干部职工的这种错误看法,根本不能在政治上以平等的态度待人,说农场干部在政治上受压迫,未免有点过份,但也实在挑不出别的字眼来形容它。现役军人,“支左”有功,他们居高临下,处处以主人自居,把老百姓视为贱民,动辄训斥,随便骂人,比造反派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十四团有个作训股股长丘火生,湖北人,因为他一贯吹胡子瞪眼,好发脾气,一触即跳,点火就着,人们管他叫“火神爷”,后来他的名字就变成了“丘火神”。
一九七0年冬季,各团的农业连长(过去的生产队长)都集中裴德农大旧址的师部集训,会场秩序有点乱,副参谋长大动肝火,主持会议的张胖子参谋指着大家说:“参谋长训话,你们都竖起耳朵来听着”,引起了与会者的不满,人们知道只有兔子才能把耳朵竖起来,岂不是骂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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