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上级通知大家:由于事先没有和苏联驻军联系好,他们不让进城,因此我们只好又步行了三十里,退回沈阳南边的苏家屯,住在一家被破坏了的纺织厂里。厂子里秩序混乱,工人告诉我们,纺织机全被苏军运走了,没有机器工厂就不能开工,纺织女工们都无奈地各自回家了,我们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可惜与沉重。
第二天,我们又听说了一个坏消息。前一天被派到沈阳和苏军联络的大队长宋锡纯,被他们关在一间房子里冻了一夜,后来才说这是一场误会被放了回来。随后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时有发生:有些苏军士兵喝得醉熏熏的,坐在马车上,搂着当地的妓女,又唱又嚎,又亲又搂啃腮帮子,赶着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引起了老百姓的极大不满,同志们对苏军不满的议论也越来越多,这时候我还是沉住气不发表看法,总认为不把真象弄清楚就不应该过早的下结论。况且,中国有中国的风俗,苏联也有苏联的民情,有些不愉快的事也可能是由于语言不通,情况不明而造成的。特别是一想到在船上的争吵和在小组上的争论,我就特别谨慎,对于一些现象不加肯定,也不加否定。不过我也考虑到,我在党小组会上发表的那套言论可能真的错了!
不久,抗大的学员们大部分被分配到部队工作,我们先到了煤城抚顺,又南下来到本溪的民主联军(第四野战军原名称)总部,我被分配在总部警卫团二营七连当政治指导员。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底,我带着部队到鞍山市执行运输钢材的任务时,身负重伤住进了满州铁路医院,这里的医生护士绝大多数是日本侨民。由于日本是战败国,他们一扫过去的傲慢情绪,对中国人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十分顺从。可听他们说,每到晚上,就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女护士用电梯送到最高一层去住,据说这是为了防备苏联士兵的寻衅猥亵。这是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我当时在想,东北的日本关东军是被苏联红军打败了的,因此,日本人很可能会带着一种强烈的民族仇恨,故弄玄虚对苏军造谣中伤。后来,这些事又在该院的中国职工那得到证实。这位职工说:“前几天就曾经发生过,他们把一个日本女护士抓去好几天才放回来,苏军搞得多是日本女人。”因此,当时的日本妇女,特别是年轻一点的,都脱去了和服,丢掉了木头板鞋,穿上了东北妇女的大布衫,梳上中国式的发式,这样她们可以鱼目混珠,让苏军士兵无法分辨清楚了。老百姓纷纷议论说:这些日本人也该尝一尝被人欺辱的苦头了。
我出院以后,又在大街上目睹过几次苏军士兵的丑态恶行,用语言简直难以形容。我每见到这种场面,就同时想起了在船上吵架的情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部队中对苏军士兵的不良印象是普遍的,他们中的不少人的所做所为确实触伤了中国人的民族感情。上级首长对这种情况作出解释,大意是说:首批出兵东北的苏军,是从欧州调来的正规部队,在消灭了日本关东军之后,奉调回国,现在驻东北的部队是来换防的,其中有许多人原先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罪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人民死伤惨重,也是战争年代需要人到前线作战,才把他们编入红军部队,因此他们的纪律性很差,他们以胜利者自居,趁机胡作非为,有不少在东北干坏事的兵都被上司枪毙了。上级还解释说:苏军把东北的许多工业设备运回苏联,是考虑到我们的部队万一守不住东北,担心会被国民党抢走,以后他们还会送还我们等等。
对于这种解释的细节,我不完全相信,比如说干坏事的苏军士兵被上司枪毙,这件事有谁见过呢?但是我赞成这种解释和主导思想,因此我也用这些话在连队里对战士进行教育,目的是维护斯大林领导下的苏联红军的光辉形象。我经常对战士们说:“苏军从东北运走了些设备,这和他们在对日作战中的牺牲相比,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之比,所以看问题应当识大体,顾大局。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将来也要走向社会主义,不论是打仗还是搞建设,还要靠苏联的鼎力支持和援助。
一九四六年五、六月间,我们连跟随肖劲光同志,负责接收、转运、分发从苏联运回来的日本关东军的武器装备,副连长带一个排在佳木斯保管和分发。凡是从关里开来的部队,全到佳木斯地区更换装备,再开到前线和国民党反动军队作战。我接受团参谋长的指示,背着肖劲光,给警卫连全部换上了十四式马大盖,每个班装备一挺轻机枪,我们的连队也全部更换了日式武器,接受苏联的援助是我向全连解释苏军援助中国革命的生动教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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