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干部马守青拾起的记忆14:鱼水情

Admin 发表于2016-05-08 22:16:59
 为了减小目标,减少给伪组织带来麻烦,我们多数在晚上活动,比较紧张。“敌进我进”这个政策还真灵,敌人在公路上的封锁线已不起作用,不但晚上畅行无阻,地方工作人员在白天也可通行。大部分伪乡、村政权都是“两面政权”,公开的应付敌人,秘密的协助抗日工作。我们一些伤病员就安插在敌人据点里或分散在群众家里治病养伤。
 时值深秋,我偶染疟疾,热度很高,不想吃饭,又没药可用,病越来越重。我暂时不能随队工作,通过关系被安插在离敌人据点3里多路的一个村庄里,住在一户姓吕的伪保长家里养病。这个家庭中有一个弯腰驼背、满头银发的老妈妈;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一天到晚地里来地里去的庄稼汉,媳妇是个哑巴,一天到晚跟着丈夫到地里干活;二儿子是伪保长,还没成家,经常到敌人据点里听差,送米送柴,应付来村的敌人。听说老妈妈还有两个女儿,早已出嫁了。
 我被安排在他家的靠路边的一间西屋里,里面堆满了一些农具、柴草一类的东西。在柴草堆里,给我安排了一张破床,铺了厚厚的一层柴草,躺下去挺舒服,很暖和的。我就一天到晚昏昏沉沉地躺在这个柴草堆里。吕妈妈每天给我送饭送水,有时送来的面条里还打上一个鸡蛋。我因为热度不退,什么也不想吃,老妈妈总是坐在一边,孩子长孩子短地劝导我:趁热快吃,吃上饭病就好得快。挂面是你吕大哥从据点里买来的,鸡蛋是自己的鸡下的,听话快吃下去……有一天,大概是热度太高,我昏迷了过去。当我醒来时,看到老妈妈坐在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伪保长和村里的小学老师也站在一边。老妈妈埋怨似地说:“你们总得想个法子给这个孩子治好病,他什么也不能吃,这样下去怎么行呢!”伪保长安慰我说,我已经托人到城里买药去了,过几天就会买来的。吕大娘也向人家讨来一些土方给我治病。其中有一个药方,是用醋煮两个红皮鸡蛋,一只手拿一个,地上划上两个“十”字,一只脚踏一个“十”字,到中午时面朝正南将两个鸡蛋吃下,将煮鸡蛋的醋喝下去。为了治病,我勉强喝下去,但很快又全部吐出来,连吃了3次,也没见效,急得老妈妈直流眼泪。
 过了几天,那位小学老师来看我,高兴地说:“我托人到城里买到了好药,叫奎宁,是日本货,据说很灵很有效。”他倒好水,叫我把药丸吃下去。他连续来了3天,都是看着我把药吃下去。这药还真灵,吃了3天就不发冷了;热也退了,还想吃东西。老妈妈天天来问我想吃什么。嘴里没味道想吃酸的,老妈妈便将煮好的挂面里倒上点酸醋,我几口就把一碗挂面吃了下去。老妈妈看着我能吃东西了,高兴地说:“吃下东西身子骨就很快壮实起来了!”老妈妈看我渐渐好起来,常坐在一边和我拉家常,问我今年几岁了,家里都有什么人,娘多大年纪……
 在吕大娘家住了1个多月的时间,身体慢慢地恢复了。地方工作人员来看过一次,他说和武工队还没联系上,只要联系上他们就会来看你,会接你归队。
 吕大娘看我身体好起来,一天,高兴地和我说:“我看你身子骨也壮实起来了,也能吃东西了,光躺在这草窝里也不行啊,还是出去走走,活动活动,壮实得更快些。”我说:“我想归队。”吕大娘严肃地说:“这样的身体怎么好归队!区上的人不是说了,你们队伍还没联系上,等身体完全好再走,大娘不留你。”小学老师也说出去走走好。我说:“出去活动怕暴露,叫敌人发现会连累村子。”老师说:“我们村子没有坏人,敌人碰见你也不认识你。没关系,你放心好了!”
 一天,吕大娘陪着我到晒场去活动,晒场里摊着好多还没晒干的花生。吕大娘指着花生说:“你们家乡有没有种花生的?”我说有,但种得少。她问我喜欢吃不?我病后很馋,很想吃,但还是摇摇头说:“不想吃。”吕大娘知道病后的人是馋的,就亲切地嘱咐我说:“这生东西可不好吃。我不是心疼你吃,吃生东西要犯病的。”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吕大娘不声不响地走开了。过了不大一会,从家里面拿来木柴、铁锅,找来了两块砖头,支起了火炉,盛上了半锅花生,对我说:“孩子,我知道病好了想吃东西,想吃什么就对你大娘说,待会花生煮熟了,你就吃煮熟的东西。多吃点不要紧,我还要回家烧饭呢!”吕大娘离开晒场没有多远,又急乎乎地转回来,有点紧张的样子,对我说:“孩子,快到场园屋里躺下!”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按照吕大娘的吩咐,走进一个小草棚子,躺在一张破草席上。吕大娘顺手拉过一条破棉被,给我盖在身上,拍了拍我说:“孩子别害怕,我看到两个‘青皮’(伪警察)朝晒场这边来了。这些‘青皮’过来时,他问你,你什么话也不要说,装做听不到……”不大一会,果然走过来了两个伪警察,还特地走到草棚子跟前朝里张望。吕大娘沉着主动地向伪警察说:“你看俺这孩子病得这样,瘦得光剩下一把骨头。”吕大娘一边说一边掀起破被子给他们看,“听说这种病传染很厉害,你们能不能做点好事,给俺孩子弄点好药治治病……”伪警察看到我那副样子,扭头便走开了。走到晒场边,每人拿出一条小口袋,装了一袋子花生就走了。吕大娘给我盖好被子,拍了拍,安慰我说:“没事吧!这些死东西,三天两头到村里来要这要那,拿晚了、伺候不好还打人呢!你吕大哥的腰就是被他们用枪托子捣的,到现在还疼呢!”
 我住在吕大娘家里,转眼已到了深秋。天气越来越凉,吕大娘给我拿来一副棉裤和一件破棉袍叫我穿,让我到村子外面走走。吕大娘还是不放心地嘱咐我:“我们村里没有坏人,你要是碰到外边有人问起你来,就说住在姥姥家来躲‘皮寒’(疟疾)的。家是河西丰丘的,你爹姓高……人家说你口音不像本地人时,你就说小时候爹领你下关东,口音变了……”
 我在吕大娘的精心照料下,身体壮实多了,很想归队。小学老师看我时说,已经和武工队联系上了,可能近几天就来领你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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