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2月,我们到山北的连夼村,这村一位老大娘,告诉我们她南?屋被鬼子烧了的经过:
“ 今年三、四月,包枪厂的××,在河里洗脸,正碰敌人来了, 敌人追得?他无路可走,猛然就钻到我房子的东套间里,这时天还不亮,敌人接着进来了,?‘你看见刚才一个人进来吗?’‘没有到这家来,刚才从我西墙上跳出一个人去’?‘不对!妈的!怎么刚才进来,就可以跳出去了?’一个到墙根下望来望去,这?个说:‘在你家翻!’‘你们就象不实信一样,我能哄你们吗?’他又问孩子,?孩子也这样说,他拿着电棒子在屋里到处照,也未照出(这时那人藏在一个囤子?背后)。一个鬼子蒙头就打了我一棒子,我们坚决咬着他从墙上跳出去了,鬼子?就把我南屋给点上火了!能烧了房子,也不能伤害这个人呀!鬼子走了,叫那人?出来,他磕头说:‘我这条命就在你手里啊!’这才发动救火。
“能烧了房子,也不能伤害这个人。当我们救火时,屋里的小毛驴差一点就?牵不出来了,屋里的烟已经满了……”
这老大娘的房子被烧了两间,幸亏扒得急,未全烧掉,绿豆、谷子都烧掉了,?今年已没东西吃,但她全家大小还是说:“能教他烧了房子,也不能伤害这个人?呀!”
她还告诉我们同一次的另一件事:“一个从东过来的交通,正碰在敌人怀里。?敌人问‘你是哪一部份?’‘西海区’,他还当是自己人啦!敌人说:‘过来!?过来!’把所有信件,还有几块钱,都叫敌人翻去了,扒得全身上下没有一根丝,?用火烧,以后用刺刀挑了!那东西真狠心呀!当时那同志还没死,我说:‘烧点?水给他喝吧!’,他已经不能喝了,抬到××就断气了!那也是个好人呀!也在?我这里住过”她无限痛惜!恨恨地说:“捉着那些东西,可不能饶他!”
不一会她在锅里烧火,一会儿她盛了三、四碗鸡蛋来:“喝点水吧!两个鸡?蛋,鸡也不下!”我们怎样也谢绝不了!
1943年4月,平度的投降派李得元,率部把我在大泽山东边沿区庞家洼村?工作的西海妇救会长彭云杀害了!彭云同志牺牲前,曾大骂投降派不止,(彭云同志曾由梁?岐山同志给我介绍作婚姻对象,我们曾数次通信互勉,但她后因自己“心脏病”?重,怕“影响”我,决定“不谈”了,我永远纪念她,这个学习“盟友”!)
5月,大泽山东村的石岐山先生,交来一封信,是李得元写给他的策反信,?信上说:“国军反攻准备已经完成,并已开始反攻,九十二军大军开来山东……?主要任务,在剿匪肃赤,布置反攻基地,本团奉命招徕开明匪伪,纳入正轨”“?八路军破坏抗战,阴谋不轨,中央不是不知道;不过这一点小的武力,根本不足?挂齿,十八集团军本部主力,已经封锁在圈子之里面,其余游击部队、地方小组,?充其量不过十五万,抗战胜利以后,扫数肃清,至容且易……”石老先生对李投?嗤之以鼻,益加坚定支持八路军参加抗日工作。
所里头一家房东老大娘,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她的“教理”非常精能,对上?帝笃信不二,但她对日寇深为痛恨,积极支持军队抗日工作。
日寇是妄图在大泽山内心脏村庄建立据点的,7月16日午间,竟突然袭来,?被我一连与民兵将敌击回,8月12日,敌人400余,又袭韭园、高家,并烧?房子一部。17日敌400余,再犯韭园、高家。这日早晨,就听见旋口、尹家?方向打手榴弹,不久,即知伪军到了大 ,以后敌人机枪响了,我们的“麻雀?组”和民兵,都飞跑着找了阵地,布置了任务,敌人各路慢慢地在机枪火力掩护?下前进,我们的地雷响了,石雷响了,给敌以极大威胁,特别当敌要撤退时,我?们更在有利地势,给敌以见头就打的杀伤,此次敌人死伤约有20余,我们只伤?几人,敌人又狼狈逃窜了。
敌人已知在大泽山内建立据点确属无望了,便于8月19日(旧历7月19?日)出动敌伪500余,早5时许,即至旋口,6时许至尹家以东,复向普渡口?一带,分股进来,9时许,敌主力窜谭家夼,经东山口子过来,集中力量,向高?家进击,至午敌占高家南山,并向钓鱼台进攻,午后一时许,敌放火烧毁高家,?然后向西撤退。此次我军民之“麻雀组”,隐蔽沉着,给敌以极大杀伤。战后,?我军立即组织救火,抢救物资。当我们看到群众被烧毁之房屋、家具的惨状时,?心痛至极,我们对群众慰问时,群众竟无眼泪,反劝我们:“没有关系,咱们再?建!”
分区敌工股长杨树森同志,不幸被掖城敌人捕去,敌人千方百计要使他屈服,?数月之久,未达目的。他坚不屈服、坚不投降、坚不泄密,英勇就义!
连指导员王存仁同志,在杏庙战斗中负重伤,他把枪深深地埋下,自己艰难?地爬到另一处,把子弹压在身下,光荣地牺牲了。
唐田据点跑出来的日军军曹小林辰五郎,带着掷弹筒来奔,另一据点跑出来的日本士兵大野,带着大枪出来,他们都参加了“日人反战同盟”,随同对敌宣?传。
平北、掖南的群众,还和部队组织文艺演出。她们演出的《根据地的妇女生?活》、《纺织运动》、《老乡上战场》、《包围据点舞》等,都非常现实生动。?部队也演出《赵二嫂寻夫》的瓦解敌军剧,说明军民的共同战斗任务。掖南五区?的群众,不少妇女冒着炎热,不远四十里,带着慰问品送到大泽山里!
大泽山高高屹立着!军民团结奋战着!我离开了他们,却始终记忆着!
1944年2月7日我去胶东军区开敌工会议。
29日晚,访问日人反战同盟,见到渡边、布古、小林清,他们都很愉快,?他们正忙着筹备樱花节的工作,他们有许多印得很好的宣传品,他们都知道日本?国内一些情况,他们很有胜利信心,他们是愉快地工作着和学习着。
3月1日,参加朝鲜“三一革命”纪念座谈会,朝鲜独立同盟胶东工作团今?天举行这个纪念会,看他们都很有信心地对待自己的工作,那负责人鲁民同志,?还很有些学问,还会Espranto(世界语),郑学、李基永同志也都很亲?切,当其他同志为他们讲话的时候,看他们有时带有感激的眼泪。
3月5日下午,罗竹风、刘汉、赵冶民、刘立凯和我五个人,开了一个新文?字座谈会,我们的意见:胶东的新文字工作,应分三个阶段进行,从现在到6月?底为第一阶段,着重宣传工作,从各方面动员,翻印读物、课本、理论小册子等,?建立试验区;从政府法令上要求合法地位;通过“四四儿童节”、“五一劳动节”?、“五四青年节”、“六六教师节”扩大宣传,推行,7、8、9、10月为第?二阶段,通过暑假期间,开小学教师新文字学习班;下学期开学,在有些小学里?试行,11、12、1、2月为第三期,通过冬学进行并编印适当的课本,更要?建立新文字通讯、交流各地经验,成立胶东区新文字研究推行委员会,把各地的?新文字工作同志联合起来,为工农大众的新文字事业而奋斗。
3月6日下午,向邓龙翔同志交待了西海一些情况,书籍文件等,因为我不?回西海了,我得到通知,要到滨海区山东分局党校去学习了。
在来军区开会之前,曾接到父母于1944年9月阴历正月十七日托邻人于?万清兄写的来信,主要内容如下:
“字示继盛儿知悉:家中老幼,俱各平安,希儿勿念,……今将咱的家景谈?谈,自春到现在的支销有单可明,……你兄弟妹妹幼小,为父年七十有余,实在?维持不了,咱家今年由政府领到优抗粮两季共320斤(原写为苏州码,下同),?但是咱拿出粮食论几千斤,家中种三、二亩庄稼,加上五、六口家费用,你想这?样困难,老的老,小的小,吃糠咽菜,真是难过,希儿在外得间计算计算,或能?设法挽救一下,附清单给养钱粮一纸:
民国三十二年全年
共给八路军公粮:小麦每亩125斤,包米、豆子每亩共260斤,田赋每?亩50斤。
敌人征收的东西:春季小麦每亩250斤,秋季包米每亩144斤,杂粮每?亩250斤,豆子每亩106斤,小麦每亩30斤,又包米每亩80斤,地瓜干?每亩21斤,花生米每亩140斤,一期田赋每亩300元,又35元,二次每?亩80元,二期田赋每亩250元,又130元,木柴每亩1700斤。
以上不过大略开一花单,小费用莫题。”
以上交八路的公粮、田赋是应当的,是抗日负担,是光荣的,并且抗日政府?还发给优抚粮320斤,是应感谢的,而敌伪的掠夺,按我家有祖遗田赋,合共?7钱9分4厘,加病故叔父田赋若干,可能近达“每两”之数,这繁重的经济摧残,?更加劳役迫害,“扫荡”杀戮,使广大人民陷于人间地狱中!
但我现在无力帮助家中,只于9日写了家信,给家以安慰,鼓励从自己想办?法,我要开始鲁南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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