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眼桥的干休所，住着一位传奇式的老八路，他是许世友将军麾下的一名虎将，也曾是战斗英雄任常伦的营长。在胶东这片土地上，他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烽火洗礼，抛头颅、洒热血，他的名字叫高学仁。在新中国成立60周年的今天，记者采访到了这位传奇老人。对今年已经是高龄的高学仁老人而言，战争年代的记忆是血色的、激昂的也是悲壮的，那些牺牲的战友，在他的脑海中从未逝去。
高老一生经历了上百次战役，屡建奇功。关于过去的戎马岁月，老人不愿过多对别人说起。采访时，他的很多传奇经历是高老的儿子高卫东讲给记者的。在他们的讲述中，记者仿佛又走进那个战火纷飞、激情飞扬的年代……
敢打敢拼的“吸铁石”
高学仁老人生于莱州，1938年参加八路军，历任战士、副班长、排长、副连长、副营长、营长、团参谋长。1949年以后历任副团长、团长，副师长。
在战争年代，他参加过上百次战斗，先后5次负枪伤，3次负炮伤，两次战场瓦斯中毒。由于多次负伤，被胶东军区14团的战友们亲切的称为“吸铁石”。
由于作战勇猛，屡建奇功，高学仁还是当时14团的“五虎将”之一。他在胶东军区主力团14团历任副营长、营长。高老作战有勇有谋，擅使奇招，不按常规出牌的战术常让日本鬼子头疼不已，因此很受许世友将军赏识。使他感到自豪的是，在他任营长时，闻名全国的一级战斗英雄任常伦，当时是他营里一位副排长。
那场海阳长沙堡战役，至今让高老难忘。1944年在胶东部队准备攻打当时最大的亲日投降派赵保原时，途中在海阳长沙堡，与日军大岛部队和伪军1000余人遭遇展开了战斗。在这场激烈的战斗打响后，时任14团2营长的高老，派2营5连副排长任常伦带领战士在一个阵地前沿的小高地密切注视前方公路。后来一大批鬼子开始围攻小高地，任常伦带领战士进行了殊死搏斗。高老说，当时他看到任常伦被鬼子包围后，正准备带领战士上去解困，就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在河边倒下，后来被他的警卫员找到，背到了医院才保住了一命。在这场著名的海阳长沙堡战斗中，任常伦英勇牺牲，高老也身负重伤，昏迷了3天3夜。
“我父亲上了战场简直不要命，解放后，他的一些老上级、老战友都不敢相信他还活着，连说他命大。”高老的儿子高卫东感慨说。如今，在高老的身上还留着一些弹片，真是名副其实的“吸铁石”。
光荣事迹上广播
在高老参加的大大小小的战斗中，让他感到骄傲的是，胶东打日本鬼子炮楼（本博注：应该是伪军的炮楼）的首战是他指挥全排官兵干的，为此，延安新华社广播了他们的战斗成果。
那是1940年，高学仁时任15团1营2连一排排长。他回忆说，那时正是吃甜瓜的季节。战斗前他兜里还有他攒的5毛钱津贴，于是在老百姓的甜瓜地里买了5毛钱的甜瓜，请全排同志吃。当时连以上干部正在支队开会。2连长夏侯苏民回来后，找他谈话，让他攻打黄城集。
虽然参加了这么多战斗，但是高学仁和战士们从来没见过敌人的炮楼，也是第一次攻打敌人炮楼，高老说当时心里很没谱。于是他把各班安排就绪后，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前面侦查炮楼情况。当他摸到大门楼的台阶时，被敌人发现，用匣子枪向他射击，子弹打到地上后反弹擦伤了他的左小腿，后来他就带伤参加了战斗。
高老回忆说，战斗打到激烈时，当时副营长刘彪（后来高老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刘剑秋）来指挥战斗，并命令高老说：“高学仁，我让你5分钟把炮楼拿下来！”阵地上的战士们看到刘副营长亲自指挥战斗，大家的手榴弹投的又准又狠。炮楼里的20多个敌人都被炸死了，还有一个敌人大喊投降。
这次战斗胜利后，团长奖给高老大肚匣子枪一支。以后，这支枪伴随着高老继续战斗。1941年，在打平度外围的伪军李德元时，打了3天3夜，高老的食指和中指连同那支大肚匣子枪一起被炸了。
智夺鬼子重机枪
1941年，高学仁任军区5旅14团1营副营长。那时整个胶东部队的武器装备极差，连一挺机枪都没有（本博注：13团已经有了重机枪，应该是14团没还有重机枪）。
11月初，14团经侦察得知，掖县驿道镇的日冠据点其装备除三八式的轻武器外，还有一挺“92式”重机枪。据点设在该镇的东南头。围墙的西北角和东南角各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炮楼，那挺重机枪就架在西北角的炮楼中。驿道镇地处平原，在掖县通往招远、莱阳的交通要道上。
在获得驿道镇的敌情后，大家认为可以通过奇袭的方式消灭敌人，夺取“92式”重机枪，增强团的战斗力。团首长决定让高学仁随团参谋长卜才（本博注：后改名肖镜海、刘静海，61年晋升少将，原兰州军区副司令员）同志秘密到驿道镇进行3天的实地侦察，作出初步的作战方案。不过在部队开进前，大家认为要适时地将驿道镇老百姓家的看门狗一条不留地悄悄消灭，不许弄出一点动静以免惊动敌人。
在鬼子占领区，鬼子不仅自己豢养狼狗残害我军民，更是强迫老百姓养狗，让老百姓的狗成为鬼子的义务报警工具，老百姓也希望自己有一定的防范能力，这是百姓们养狗的初衷之一。高老感慨地说：胶东的老百姓为了消灭鬼子，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惜奉献，何况自己的狗呢。在镇上共产党员的秘密组织下，乡亲们按时完成了杀犬任务。
随后，14团定于15日下午5时出发，午夜12时到达位于驿道镇东部30华里的下庄村，16日午夜1时半，部队向驿道镇开进，凌晨5时到达突击地点。按计划，高老率领20名便衣突击队员预先隐蔽在据点内壕外、外壕内的区公所里。各村负责“通报敌情”的人员会在早晨按时到区公所报告，那时高学仁会取下报警人员的袖标戴在自己袖子上，然后与敌人正面接触。
上午8时，高学仁率领突击队分成两组进入据点送“情报”，第一组由团侦察排长带领，文书高洪学走在前面，他的上衣口袋里装了3个萝卜，是送给鬼子的见面礼。围墙上有两个鬼子正在来回溜达，高洪学将一个萝卜甩向一个鬼子，鬼子接到萝卜后，马上高兴地啃了起来。高洪学假装出错，有意将第二个萝卜扔在壕沟里，并高声叫到，“送情报的人赶快下沟把萝卜捡上来。”然后把第三个萝卜迅速甩向第二个仍在等待的鬼子。两个鬼子都有了萝卜，便心满意足地啃着萝卜，下了围墙。高洪学则带领第一组便衣战士继续走到门岗与鬼子行见面礼，说客套话，战士迅速将鬼子门岗消灭。
而高学仁带领的第二组，假借捡萝卜已经到达壕沟。壕沟里有一扇通往碉堡底层的木板门，它是敌人用来偷袭我军民时，用以隐蔽出击的暗门，不易被人发现。高老说，当时已经取得了给鬼子做饭的老乡的配合，由那个老乡在夜间偷偷将门的插销打开。可是，当他推门时，不知为什么却推不开，于是一脚踹开门板，1组、2组突击队员由不同方位突入敌穴，一阵手榴弹和匣子枪弹把正在洗漱的鬼子打得抱头鼠窜。活着的逃向东南炮楼。20名突击队员分别掩护和收取重机枪。后续突入的2连、3连将残敌围困在东南炮楼上，1连警戒掖县（莱州）县城的敌人，保证主攻部队顺利完成任务。躲在炮楼里的鬼子拼命抵抗，不惜灭绝人性地施放毒气弹，然而参战人员无一惧怕。高老说：“毒气可以干扰我军进攻，但也可以阻止敌人活动，掩护我之行动。”随后他顺利组织人员将缴获的重机枪等军用物资撤离战斗地带，然后凯旋。
对于这次战斗，高老总结说，首功当归于驿道镇的党组织和乡亲们，而14团选出的担任突袭主攻的20名便衣战士更是居功之伟，他们不怕被鬼子围困在据点内的危险，视死如归，演绎出了虎口拔牙、虎穴掏崽的好戏。这次战斗有10个同志牺牲和负伤，他们多数是在撤出战斗时被鬼子射中的。
说到动情处，高老说，令他永远难以忘怀的是，一个17岁的小战士，遗憾的是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他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面容英俊，白晳又安详，好似在酣睡。刚刚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望远镜还挂在他的脖子上，贴在胸前。
难忘那激情岁月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在部队挺进东北的一场战役中（本博注：攻克平度），高老再次受伤住院，没能继续北上，留在当地治疗。当时，高老所在的胶东部队，一部挺进东北，又从东北打到华北，决战辽沈，威震平津，另一部大战淮海，强渡长江，直下福、厦，这支英勇善战、屡建奇功的胶东部队成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一支重要主力部队。没有跟随老部队南征北战，成了高学仁老人此生的一个遗憾。
伤愈后，高学仁继续留在胶东参加战斗解放烟台，历任副团长、团长、副师长。1957年，正值全国上山下乡开发北大荒的热潮不减，高老铸剑为犁，决定转业到北大荒屯垦戍边。1957年7月他来到北大荒生产建设兵团，此后在那里一扎根就是20多年，当过农场场长、农垦局长。1985年，退休后的高老决定落叶归根回自己的老家烟台。为党、为祖国和人民贡献了毕生精力，退休后的他也闲不住，初到四眼桥干休所，高老就把院子的土松了个遍，每天都给自己找活干。
又是一个20多年过去了，在自己解放的地方，高老已经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如今，年迈的高老每日看书读报，种花种草，享受着宁静安详的生活。不时，他会追忆那段令人难忘的峥嵘岁月，回顾胶东军民在枪林弹雨中奋勇冲锋的事迹，重温许世友、吴克华几位将军带领的胶东部队在炮火硝烟中前仆后继谱写的一段段不朽传奇……
高老深情地说，新中国成立已整整60年了，想想几十年前的战斗经历，想想我参加过的一场场战役、战斗，想想我那些长眠在地下的战友，看看现在我们国家巨大的变化，人民的幸福生活，感慨万千。归结一句话，我那些牺牲和没有牺牲的战友为了新中国的建立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牺牲的烈士安息吧，我们从战场上活着的人过得安康、快乐、幸福。
YMG记者 邹牧村 通讯员 解永义 撰文/供片> 烟台日报2009-11-15《难忘那战火纷飞的年代》
浏览：1669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