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教师、学生全部按要求在限定的时间搬走了,只剩下杨校长的妈妈和妹妹未搬迁。她们住着一室一厅的小平房,我们团的家属和一部分地勤人员来了以后成了她家的邻居。我们团的文化股长邵敏两口子是我山东的老乡。我有时到他家去玩。他们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女儿长的很漂亮,一逗就笑,特别招人喜欢。
一天下午,我打完篮球就去邵家玩,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一位身材高高的姑娘,她长的白白静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非常美丽,但是当时我们没有说话。后来的几次接触中,我知道她的原籍是山东莘县张鲁镇人,回族,是一位革命烈士的子女。她父亲是三九年在与日本鬼子的斗争中,被日本鬼子活埋的。后来在四九年她和母亲到哈尔滨来投奔当时是哈尔滨市宣传部长兼技校校长的哥哥。
她的哥哥杨青修是一位老革命。三九年参加革命,是山东第八区赫赫有名的指导员,大家都称他“杨杨”。当时的日本鬼子张贴告示:一万元买杨杨的人头。她的二哥杨青彦是四四年参加八路军,可是参军后就再没了音信,对于既是烈属又是军属的家庭,是日本鬼子追杀的对象,全家的东西全部被抢光,只剩下一床跑鬼子每次必带的棉被。
老妈妈掂念二儿子泪都流干了,因为她儿子的年龄身高和我差不多,所以对我非常热情,每次见到我都是亲切的招待、亲切的拉家常。她的嫂嫂是黑龙江省文联的干部,也很喜欢与我交谈,她的知识面很广也很健谈,快人快语笑语连连,与她的交往增加了我的知识面。有时还送我和她妹妹戏票,促进了我们俩的交往。
部队那时是不准谈恋爱的,我与这位姑娘的交往是秘密进行的,总担心别人发现,但时间长了总会被人知道的。有一次我俩在南岗奥林特电影院看完电影回程的路上,被一个机关的女同志看到了,这一下传遍了全机关。当时师政治部主任是我的老首长,来团里检查工作的时候听说了此事问我:你是在谈恋爱吗?我没承认,他又说:谈是可以的,但不能出格。
当时部队有规定外出必须着装整齐俩人同行,还有一条最难办的是请假,但我还是壮着胆子试了一次,结果令我大喜过望:“同意,要按时归队。李飞(团长)。” 我高兴极了,与这位姑娘玩了整整一天,老妈妈还为我们作了丰盛的午餐。我非常感谢我们李飞团长。他对人很好,那时我们团有一辆美制中吉普,团长到市里总是叫上我。到了市里只要没有事,我就可以自由活动,他总是嘱咐我早点回去。
抗美援朝回来后,我随我们团转场到了上海机场,从此很久我没有接到她的信件,因为她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往来了,理由是年龄小要继续读书,而且回族与汉族不能通婚。知道这些后,我非常想不通,情绪也不好,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我还是一直给她写信,这前后的几年有几个人给我介绍对象我都放弃了,只因为我心中想着那位姑娘。后来以至一位乡亲女兵给我用明信片写信,公开称我是未婚夫。就在这关键时刻,终于盼来了我那心爱姑娘的来信。书信来往恢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了,最后我们商量决定夏天她来上海。
五四年七月十三我去机场接她,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接到,望着人都走空了的站台,我失魂落魄。返回单位后就准备到机场飞行了,就在这时有人告知大门口有人找,跑去一看,原来是她!我心里一惊,又狂喜,她终于来了,虽然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非常累,人也显得瘦多了,但在我看来她的漂亮还是能镇倒我们机场所有的人。不知道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下了车没有见到我是怎样的焦急,不知道在这么陌生的地方她是怎样怀着忐忑的心情,经过了多少次询问才来到了部队的营房,反正是她来了,肯定她有着坚定的信念,火热的恋情。
要结婚,麻烦来了。那时侯汉回两民族的人要结婚不象现在这么简单,部队虽然没有象回族人那样禁止,可也程序复杂。首要一条要她家人的同意,因她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母亲及哥嫂,所以事情要从头开始,还好一周后就接到了哥哥的回信,虽然信中透出不满意,但他终究还是我们党的高级领导,告诉我们说:结婚是你们的事我们无权干涉。也算家里通过了。报告一层层往上打,师政治部同意了,还需东海舰队批准,舰队政治部批了,还要经过上海市委批,往返周折了好几趟,最后在上海市闸北区政府领了结婚证。
说起我们的结婚仪式那与现在可没法比。我穿着整齐的军装,她穿着一套学生服。我们政治部主任带了一瓶葡萄酒,司令部的参谋们买了几斤糖果,我只买了一条大前门香烟。参加婚礼的人很多,满满一会议室,闹剧此起彼伏,我俩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大家的笑声、掌声、震的耳朵翁嗡作响,这才宣布入洞房。结婚了,虽然身上没有一件新衣,床上没有一床新被,但甜蜜的生活开始了。杭州,是我们婚游的第一站,三潭印月、岳飞庙、柳兰闻莺、南屏晚钟、灵隐寺、虎跑泉等地方都留下了我们的照片,特别是飞来峰的大石笑佛,我爱人站在他的手心上,手指扣着他的鼻子,他仍然慈祥大度的满面笑容。
妻子教过书,还在铁路,运输公司,交通局,运管所等单位工作过。不管在那里工作,总是工作认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年年少不了先进、模范、三八红旗手这些荣誉称号。现在我们都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三个孩子都成了家,生活不断的改善,老妻还是没有空闲,又担起了孙辈们的抚养,她从无怨言,总是细声细语,和和气气。我们结合已有近50年了,虽然我们都年轻不在了,但我们的情谊永永远远,来生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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