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28日,我13团在兄弟部队配合下攻击即墨城,这是我团从红军游击队开始的战斗历程中第一次发展到强攻设防坚固、数千敌人守备的县城。即墨城南紧靠墨水河,城墙是典型的三合土内心,外表为青砖砌成的有无数城垛的古城墙,厚而高。蒋介石要他的部队独吞抗日战争胜利的果实,所以命令日寇拒不向共产党八路军投降。据情报,即墨城的日本兵有一百八十多人、伪军三千多人。15日到26日短短时间,部队进行的抗日胜利教育,是在边走、边战前准备中进行的。我3营是23日到达即墨城北营上村的,明确了各连任务,确定由8连担任攻城突击连。各连侦察当面情况,发扬军事民主和熟悉打法,具体组织攻击序列。我们碰到个十分不易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因为城墙高,缺少高架的木杆子绑炸药包。因为胜利了,要保护各种原有设施,免得将来自己还要再修,无奈之下我们不得不挖了几根烟(台)青(岛)公路上的电线杆,解决了8连突击急需的高杆炸药包(2O~25斤)。打即墨城,我团1营攻西城门,我8连则在城北攀登城墙,利用民房接近,火力掩护爆破鹿砦,架桥过壕沟。第一包高杆炸药包靠在城墙上爆炸,一声巨响接着一声巨响,我和8连长肖银河随突击排登云梯爬上城墙,夜空里的枪炮声响成一片,我军鱼贯而登城。按计划8连向东警戒,占领城下民房制高点,9连沿城墙向西去接应1营攻西城门的部队,我带9连占领西城楼,急速下到即墨城的东西大街,刚向东发展几十米,当面跑来一支部队, 1排长问:“那一部份?”对方回答:“特务连!”。敌人靠近我们时,已经看到其左臂上也带的当日和我们同样的白色识别记号的标志带,暗夜里看不清,敌我已经贴身混在一起了。我1排长的通讯员高喊一声“是敌人!”随即向敌群打出一颗手榴弹,敌人向东逃窜。好险啊!敌人是冲着要重占西城楼来的,1营在我9连接应下涌进来了。战后才知道,日本鬼子已经没有了当年大日本皇军的威风,一听八路军攻城大炮响,就悄悄地从南门逃跑了,被我俘虏的都是伪军。战后胶东军区授我8连为“即墨城第一连”奖旗一面。
我13团马不停蹄攻击平度城。1945年9月3日,我军浩浩荡荡逼近平度城,作好战斗准备。大反攻嘛,战士们的战斗热情极高。平度城是个比即墨城更难啃的硬骨头,平度城内共有敌军六千余人,还有六百多个日本鬼子。伪军是由东北调回胶东的伪治安军,一色的日本正规军装备,伪师长王铁相此时已被蒋介石委任为国民党第8 集团军中将司令官
9月7日,我13团和胶东其它主力部队协同展开攻击,我团迅速开进平度城西关,团这时下达给我3营任务是攻击平度城西城门北侧攀爬城墙,1营攻西城门。平度城是老式的砖古城墙,日伪军在城墙上又加修了十个碉堡。9月9日晚,攻城开始,7连担任突击连,迅速攻占城墙上一个大碉堡。营指挥所就设在大碉堡,拂晓前敌人的一颗子弹击中营后勤备用的一包炸药引起爆炸,营长牛峰山负伤离开后,3营由我接替指挥。在3营突破口突进了我们三个连,又占领了敌城墙上临近的两个大碉堡,各连主力与敌巷战逐步前进,天亮后很多敌人甚至爬上民房屋顶向我营反扑四五次,均被我打退。随着我攻城部队的协同作战,我3营前进到敌人北城墙上一个最大碉堡,由于残敌集中的较多,火力特猛。我营前进都是使用炸药包,炸开民房的墙壁,稳步进攻,既减少了伤亡,又能像铁桶一样,把这个大碉堡包围的死死的。
团首长命令参谋单文忠带着被俘虏的伪司令王铁相来到我营,我军一边开展政治攻势,一边炸开前进道路。这些伪军领略了八路军“轰天炮”的厉害,乖乖举着白旗放下了武器投降了,走出来不下三百人。我营迅即将红旗插上了大碉堡顶上迎风飘扬,枪炮声逐渐稀疏,战斗胜利结束。我这时转身向南看,才知道原来伪县政府就在眼前,我带通讯员进了伪县政府大厅,坐了坐堂椅,跨在一辆军用三轮摩托车上威风了一下。而那些日本鬼子早在我攻城前一天(9月8日)早晨逃出了平度城,被我军俘虏的又全是伪军。
不幸的是,战前我把我营战斗英雄朱光训留在营部搞后勤,朱光训就是平度县的人,解放县城他有十二万分的兴奋,他却在给进入城内我营部队运送弹药中光荣牺牲了。
国共两党“双十协会”签定了,胶东的形势出现改变。1945 年11 月13 日,国民党第8军乘美军兵舰海运至青岛登陆后倾巢出动,依仗其全美械装备耀武扬威,沿胶济铁路向我解放区进犯。我营参加打兰村附近的阻击作战,我13团已经打了那么多胜仗,武器装备得到了改善,在兄弟部队配合作战下,击溃敌人并略有缴获。
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凡留原地驻防拒不向八路军投降的日军,均被国民党封为“志愿军”。1945年12月7日,为了阻击顽8军的迅速推进,与兄弟部队配合作战,我营奉命攻击胶济铁路上塔耳埠车站的日军野林中队据守的大碉堡。牛峰山营长带7连为主攻,利用暗夜接敌,我带营部和8连、9连紧随其后。7连各作业组动作灵活隐蔽,在敌铁丝网上挂上炸药包,日本鬼子发觉后向我射击。这时日寇野林中队的“志愿军”已是日落西山,加以在铁路设防,总认为我军一时打不进来。其壕沟和鹿砦根本无法阻挡我顺利前进,大炸药包一声巨响,大碉堡内的日本鬼子哇哇乱叫,大都弃堡逃跑,少数抵抗,7连迅速攻占大碉堡。战斗中,我接近到最前沿一处砖墙边观察情况,一颗敌弹打在砖墙角爆炸,我的上眼框和头部鲜血直流,让通讯员帮我绑了一个打平度城缴获敌人的绷带卷。我指挥9连向右侧塔耳埠村内搜索前进,班长张瑞珍带两个战士最先进入村庄,与混乱的伪军搅在一起,张班长和战士崔树亭、乔林美配合起来,大喊:八路大部队进来了!缴枪投降!……”伪顽军在暗夜里,扔下枪就跑,张班长他们三人缴了十多条枪,背都背不动(见我当时拍的照片)。
1945年12月14日夜,我13团在兄弟部队配合下攻击驻朱阳的顽8军“荣誉师”第3团。13团1营和军区特务团一个营攻击朱阳土围子东门,我3营7连为突击连攻南门,9连在东边展开。战斗打响,我3营正绕在朱阳与西南边敌人占领的塔耳埠两个山头之间的平坦地带,敌人又不时打起照明弹,加上美式步、机枪子弹的曳光弹,战场明亮,我7连在平坦的地域上,每前进几米都会有伤亡。我方火力压不住敌人,无法利用暗夜与敌近战,塔耳埠山上的敌人重型榴弹炮覆盖着战场,每发炮弹都从我营攻击队形的上空呼啸而过。战后得知朱阳之敌不是一个团,而是整个顽8军的“荣誉师”。
我营伤亡较大,奉团首长的命令天亮前撤出战斗向根据地转移,我边走、边和同志们小声交谈着。慢慢天亮了,我急走到前边连队,又慢走到后边连队,战士们沉默寡言,空气异常沉闷,肩上的枪有横、有竖、有倒背,队形里负轻伤的裹着白色绑带。我们撤出战斗初始是急撤急行军,有的同志腿瘸了、脚肿了,一走一拐。这景象真是打了败仗的狼狈相,我走着对各连负责同志布置工作说:“你们看看这像什么样子,打了败仗,就应该是这样吗?咱们老13团的威风那去了?回去总结经验,咱再和这狗日们干!活跃起来,军容整理整理,说点笑话,唱唱歌!”部队整顿了军容,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在返回根据地的路上。战士们和我自己一样,回味过吃败仗的苦味后,都在深刻的想着同一个问题:怎么与全美械装备的蒋军打好下面的仗呢?
还有一个小插曲:打朱阳前上级派来了一个姓谢的7连指导员。每次我爬到7连指挥所总不见有他。在战火下,我带通讯员一次是从一个小建筑物残垣下,另一次是在一个小水沟里找到他,我立即严厉的督促他上阵。朱阳战斗后,我如实报告团首长,再三请求给他另外安排工作。我的思想很明白,7连这么能打的部队怎么能够容他?保他个命到地方工作去,今后或许还有用,后来真的把他调走了。
浏览:1324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