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6月的一天,我们一行带着地方上的二十多个干部,开始了一段长时间的行军历程。过胶济铁路向北到长山县时,我清河区的部队刚消灭日本鬼子的焦家庄据点,偏偏我们正经过焦家庄,我们这一队背着大竹条凉帽(斗笠)的队伍被敌发现。几天后,我们行军到博兴的徐庄时,被田镇的日伪军五百多人乘夜间包围,并(在)拂晓开始攻击。当地是大平原,幸好有挖好了的抗日沟,我们蹦上跳下,在敌人火力网不断(地)追击下奔跑了二十多里。我和首长命大无恙,但师部派去冀鲁边区部队任政治部主任王立三牺牲了,他的警卫员也被俘为敌杀害。另有去胶东的三个同志(其中一个女同志)牺牲。我们走了两个月,渡过弥河、潍河等入海口附近的五条大河。8月,才到达胶东区的海阳县朱吴村,来到胶东军区报到。
我被分配到政治部组织科任组织统计干事,组织科长是严政。胶东地区十分重要,地方党的工作开展又早又好,抗日根据地军民的生活有了保障,我能来胶东心情上非常高兴。
1942年冬,日本鬼子对胶东抗日根据地进行空前惨烈、极其疯狂的冬季拉网“大扫荡”,我被机关疏散到文登县崮头集村协同村农会主任作民兵工作。日本鬼子大队兵马夜晚合围了昆嵛山,我带领农会主任共五人从日寇夜间点燃的火堆间隙中突围出来,向东过了老母猪河,在河岸边苞米垛里过了一夜。我们原来判断日寇会在当日合围搜索昆嵛山,没想到天大亮后日本鬼子以班为单位拉开大网,边打枪边搜索向我们逼近。我们五个人被打散了,途中我巧遇政治部的大胡子李江同志,我俩隐蔽在文登城西一个小山头的“桲椤栏子”(柞木树丛)里。我在那儿数着被敌人抓的根据地的人数,当数到五百多人时,突然看见,西侧鬼子来搜山了。我和老李吼一声:“跑!”两人分头就跑。枪声追着我,子弹嗖嗖响,我一跳一蹦一蹿,尽量利用地形飞奔,最近敌人距我不过三十米。还好,不仅敌人没有追上我,子弹也没有打中我,我身上的小橹子手枪,都来不及掏出来。后来听别人说,老李兴许是回家了,再也未见面。
在“济南第一团”的战斗生活
1943年春的一个早晨,大概是忙完胶东军区第一次党代表大会工作后,我向组织科科长严政同志提出,要求派我去战斗部队工作。过了几天,组织科干部干事韩光聚对我说:“领导上答应你的要求,只是到哪个部队,征求你的意见?”我立马说:“到13团去”。他又说:“是不是先当营里副教导员?”我说:“可以”。
我调到13团2营任副教导员,营长张慕韩、政治教导员孙子宇两个大哥哥都是和蔼可亲。莱西根据地——北接北海;西接西海;南接南海,支撑着整个胶东根据地的人民的战斗、生产、生活。因此,日寇在莱西根据地东面的青(岛)烟(台)公路设有很多的碉堡,这是整个胶东根据地的南北中间线,是日本鬼子插进胶东根据地中心的一把刀、一条封锁线。
保卫莱阳城西抗日根据地的13团的同志们用鲜血和生命守卫这小片根据地,频繁进行反“封锁”、反“蚕食”的战斗,是培育我战斗成长最好的沃土,指战员们都是我的老师。连续参加几个战斗后,营里分工要我带4连去作战。
马连庄是莱阳城西伸出到根据地内的日伪据点,当时我们要拔掉它。教导员孙子宇带5连攻下马连庄西山头上的一个加强班,将十八个日本鬼子和炮楼连锅端。张营长和我带6连、4连攻打马连庄山下一个大土围子,由6连从南门攻进土围,土围中心有一个伪治安军加强排据守的大碉堡。伪治安军是日本鬼子从东北战略部队调来的,原是日寇准备对付苏联的关东军的一部分,其班、排、连长要么是日本人、朝鲜人,要么就是遭日寇长期统治下的辽东半岛金(州)、复(州)、海(城)、盖(州)人。伪治安军是装备全日式的正规伪军,火力强,有相当强的战斗力,超过伪皇协军。伪治安军调到胶东一个师,伪师长王铁相,全师据守平度城。马连庄是由这个治安军师派出的分队据守,我带4连战斗(士)包围了这个砖、石结构的大碉堡,4连各排利用群众的房屋为依托,完成对大碉堡的封闭包围。枪声、手榴弹爆炸声不断,我对4连车指导员说:开展政治攻势,咱们喊话吧。他说好,我俩和战士们轮着猛喊:“治安军的弟兄们,八路军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枪声越静下来,我们的喊声越大,警告那些排、连长都是朝鲜人的治安军加强排。后来尽管他们中的一部分的投降形式态度恶劣,是从碉堡上向下抛掷武器,将带着长刺刀的大盖枪,深深地插在泥土地里,表示愤恨、沮丧。但大部分敌人到底还是手举白旗,把三挺歪把子机关枪及手枪、大盖枪稳稳的放在地下,乖乖的当了俘虏。
刚进1944年,我13团围攻有土顽二千人的大据点——河源西沟,营分工我带4连作战,战斗中4连突击排长报告:第一包炸药包,已将敌青砖大碉堡炸开个口子,我提出向炸口再塞进一个炸药包。果然,这个打开了大口的大碉堡,使4连和后续部队顺利冲入纵深。天亮后,敌人还困守着西南角两个大碉堡,4连战斗英雄王克山穿着25公斤重的土避弹衣,抱起25斤重的炸药包在营、连炮火掩护下连炸两个大碉堡。此次攻打河源西沟战斗,从准备到攻击的胜利完成,是我团训练的大成功,攻坚战的大演练。成为数年后,中央军委颁给13团的“济南第一团”称号的奠基礼。战后,胶东军区授予2营4连“河源西沟战斗第一连”称号。
1944年2月,在河源西沟战斗中,3营营长曲绵福同志牺牲了,政教王祖圣到莱西工作。我调3营当教导员,配了两个副营长,阮成新、王富贵、一个副教导员聂守贞,就是没有营长。
根据地那时唱起一首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还有一首歌的歌词是:“1943年哪,形势大改变啊!……”非常的形象化,正说明对部队进行划清敌我界限,增强革命理想,强调共产党对根据地建设成果,全国抗战形势一片大好,粉碎日、伪、顽的“扫荡”、“蚕食”、封锁,取得了巨大胜利。胶东抗日根据地扩大了,根据地人民更加觉醒了,团领导传达中共中央号召扫清抗日大反攻的障碍的指示。后来才听说,毛主席说:今年打败希特勒,明年打败日本鬼子。
1943年春,我去北海军分区检查工作时,到过招远玲珑金矿附近,金矿完全是敌人控制的。我们的一个金矿区中队,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如何搞到TNT炸药,这种炸药和红薯一样绵绵的、软软的,不怕压、不怕摔,只是将雷管放置其中,雷管经摩擦点燃爆炸就会连锁反应引爆炸药包。在没有使用炸药前,我13团也曾将几个手榴弹绑起来,夜间去炸敌人的碉堡。也曾用柴火去烧敌人的碉堡,也设想用迫击炮平射去摧毁敌人碉堡。
13团的“钢八连”打蛇窝泊时,最早使用炸药包炸碉堡,获得了重大的成功。敌人宣称“令八路军奈何不得”的所谓“鲁东第一大碉堡”被炸飞了。炸药的使用,在当时条件下近战、夜战完成了步兵炮、榴弹炮才能完成的战斗任务,成了13团进行攻坚战斗,并屡战屡胜的战斗力。
扫清抗日大反攻障碍的战役——攻打玩底(万第), 13团三个营全部展开,1、2营攻城。玩底是个小盆地,周围丘陵山头上有十多个以连为单位守备的大碉堡,每个碉堡都由鹿砦、壕沟等副防御层层设防。7连攻击目标是敌人五号大碉堡,战斗打响,只十六分钟就攻克并俘敌七十人,我团指挥所前进到此。
9连由副营长阮成新率领攻击六号大碉堡,天亮尚未攻克,我去协助并请求团迫击炮支援,上午8时30分攻克,俘敌五十余人。13团在兄弟部队有力配合下,连续作战又攻下敌赵保原的左村大据点,俘敌万余人,当时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已经是个不小的战斗了。战后,上级命令7连连长牛峰山任3营营长。
扫除大反攻障碍扩大成果,我营参加了谷庄攻坚战。9连排长、战斗英雄朱光训追出近10里地,抓获谷庄敌伪头子9纵队司令闫珂卿。打敌西流河夜间攻坚战,我7连突击队刚完成爆炸敌围墙,准备通过敌壕沟爬土围墙时,敌人一个团集中在7连突破口“出水”了,成千成百的敌人集体向我营已展开的队形中乱窜过来。我临时喊住7连副连长王文义,他夺过一个战士手中的步枪与敌肉搏,刺刀见红了,敌伤兵哇哇乱叫。这一场大混战,持续了好一阵子,敌人利用暗夜逃跑一部分,我部乘机攻入,天亮前结束战斗。
打敌人昌邑县明家郜也是暗夜攻坚战,1营3连攻其南门,我营在敌村西侧爬土城墙。我9连完成爆炸作业,过壕沟,架起云梯,我随9连突击队刚到壕沟边,敌人一颗手榴弹打在我脚下爆炸,两腿负重伤,完全不能行动了。下战场后,我数了两腿被击伤17处,所幸上未伤腹胸,下未及双脚,领了七十二个鸡蛋的负伤费(轻伤为三十六个鸡蛋)。走路用个棍子,有行军就骑马,没离开部队一天。
1944年~1945年,利用战斗间隙13团进行了短时期的拥政爱民教育,我在3营进行“拥政爱民先进班”的民主评议,我团3营8连1排机枪班为“拥政爱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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