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坚夫口述革命生涯

Admin 发表于2014-11-25 21:32:29
    1936年夏,我在学校加入了“牺盟会”和“抗日救亡先锋队”,从此投身革命。时光如梭,弹指一挥间,70年过去了,我已成为一个耄耋老人,回首往事,感慨万千……
    扫盲教识字科班显威风
    1932年秋,我考入太原第一师范学校。这所学校当时是山西一所进步的学校,是一个革命的摇篮。学校老师中有中共地下党员,如:解放后曾任北京大学教授、鲁迅博舞馆馆长的李何林,当时在学校教语文;解放后曾任四川省委书记的杜沁源,是该校的国学教员;解放后曾任兰州大学校长的辛安亭,上海市副市长的宋振环,都是一师的进步教师。在一师浓厚的革命氛围中,我受到了进步思想的熏陶和启蒙,开始积极参加一些革命活动。1936年夏,我在学校加入了“牺牲救国同盟会”和“抗日救亡先锋队”。同年11月,我被派往大同县任村政协助员,深入农村,宣传抗日救亡并发展牺盟会员、抗先队员,发动群众,宣传革命理论,扩大革命组织。
    1937年11月,我参加了八路军一一五师。后在八路军总部随营学校学习。1938年初,组织上把我送到延安,进入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学习。毕业后分配到中央军委政治保卫营担任文化教员。当时我们的队伍里许多干部和战士的文化程度较低,有的还是文盲。一些同志参加革命早,打仗也很勇敢,但因为文化程度低,既影响了工作。红军时期不具备学习的条件,到了延安后,党组织开展加强了文化学习活动。当时,我作为师范学生,因为受过正规的师范教育,又上过抗大,所以在教文化课中,能够理论联系实际,把道理讲得即通俗易懂,又幽默风趣,深得学员的好评。
    当时,毛主席在延安市的办事机构称为“昆仑办公室”,其中一些警卫员、马夫、炊事员等同志的文化程度不高,有的还是文盲。为了帮助这些同志学习,“昆仑办公室”将我调去担任文化教员。
    1939年,“昆仑办公室”秘书长李六如同志找我谈话,通知我到延安马列学院学习。马列学院是延安培养党员干部的高级党校,当时在我党、我军的干部中,有些同志文化水平较低,就被送到该院学习。这些同志在马列学院学习时因文化水平低,学习很吃力。因此,学院选调了一些文化程度较高的青年学生到马列学院学习,在编支部时,将他们与文化水平低的一些同志编在一起,相互帮助学习。
    在马列学院学习了一年多后,1941年6月,我被分配到八路军总政治部锄奸部工作,在侦察科当科员。当时的部长是吴既之,副部长是欧阳毅。我所在的侦察科科长是钱益民。
    踏上公安路封闭受培训
    1941年底,我被组织上送到中央社会部西北公学保卫干部训练班学习保卫工作。西北公学在延安枣园(中央办公厅驻地)的后沟内。训练班共有四个班,其中一、二、四班专门培训情报干部,三班专门培训保卫干部。我被编在三班,三班有45名学员,男生40名,女生5名。学员中有经历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也有刚刚参加革命三、四年的青年干部。大多数来自军队系统,少数来自地方政府机关。西北公学校长由中央社会部副部长李克农兼任,副校长是李逸民,秘书长是毛诚。
    保卫干部训练班对外绝对保密。一开学,秘书长毛诚就亲自讲话,宣布严格的纪律,要求学员只能在沟内活动,不能外出,不能通信,也不解同任何人讲住在那里,必须严格遵守纪律。当时有些学员一听要求这么严,思想上感到太神秘化了。经过一段时间后,就慢慢习惯了,也认识到了保卫工作的重要性。
    1942年1月,保卫干部训练班正式开课。由当时的中央社会部部长康生讲《特别工作建设》,这是重点业务课,他讲了情报保卫工作的基本原则、情报人员的思想修养等。中央社会部谭政文同志讲《审讯学》。陈龙、周毅然、王再天、解方、匡亚民等同志讲授日本问题、国民党各特务派系的历史及活动情况和规律等课程,内容新鲜,学员们听得专心致志,提高了保卫、侦察业务工作的基本知识。
    训练班的教室就在土窑洞内或外面的平地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听老师讲课。学员们住窑洞,伙食都是小米饭、山药蛋、白菜汤。偶然吃一顿馒头,菜中有几片肉,大家都笑说是过年。这种艰苦的生活,这种艰苦的生活,直到后来开展了大生产运动后,才逐渐有所好转。
    滚滚延河水连接相识情
    1942年底,我从西北公学保卫干部训练班学习结束后,被中央社会部分配到延安陕甘宁边区保卫处侦察科工作,负责调查、监视敌人公开的和隐蔽的特务活动。
    1944年夏,我被调到延安保安处侦察队(对外称南关支部)工作,担任党支部委员。在这里,我结识了后来成为终身伴侣的毕实宜。
    毕实宜出生在延安市一个自由职业者家中,其祖父毕光斗,是一个无党派民主人士,是延安城有名的医生。他医术精湛,乐善好施,经常为穷人看病,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信。毕家在延安是书香门第,社会关系众多,故延安人又称他家是“毕半城”。党中央、毛主席到了延安后,把毕光斗作为统战对象,他被选为陕甘宁边区政府参议会副议长、陕甘宁边区政府委员、延安市副市长。毕光斗虽是民主人士,但其大家庭封建思想严重,重男轻女,毕实宜虽然从小也读书受教育,但她也受到了封建家庭的束缚。1941年,年仅15岁的毕实宜为反抗封建礼教的制约毅然离家出走,考入陕甘宁边区第一师范学校,穿上军装,投身革命。第一师范当时是边区政府办的一所文化补习学校,学员多是参加革命时间很长,一直在首长身边工作的马夫、炊事员、警卫员等,这些人不少是文盲或半文盲。毕实宜是延安的中学生,她脱离封建家庭的束缚后,像一只出了笼的小鸟,在自由的蓝天中飞翔。她天真活泼,除学习革命理论外,还担任一些学校扫盲班的任务。
    1942年延安开展整风运动,因怀疑家庭成分复杂,年小的毕实宜也被划为审查对象,批评受审查。整风进入审干阶段后,第一师范搞扩大化,从西安去的一个姓常的女青年在运动中乱说,说学校的女生生产队是“美人队”,都是“三青团”和“复兴社”分子。当时班里有一个叫王力的男学员,曾经是王震同志的警卫员,因不满这种扩大化的作法,就被那些极左分子吊起来殴打,还诬蔑他是国民党特务。直到运动后期纠偏才给毕实宜下了“本人没有问题”的结论。
    1944年3月8日,延安保安处侦察队队长王林到第一师范选干部,认为毕实宜年轻,有知识,审干没有问题,就将她选调到延安保安处。到了保安处,她参加第四期保安人员训练班,主要是学习革命理论和情报侦察业务。
    1944年6月,以赫尔利为代表的美国联络小组来到延安了解我们党的情况,为了侦察了解美国人的行动,第四期保安人员训练班的学员被派到有关地方和部门执行任务。毕实宜被派到离延安城二十多里的桥儿沟小学当教员,因这里有一个天主教堂,美国人要到这里参观。毕实宜在这个小学以教书作掩护,观察着美国人在这里的动向。她为小学生讲课,教数学、语文、体育等,深受学生爱戴。美国联络处走后,她有调回延安保安处侦察队。
    这天,我奉侦察队王林队长的命令来到桥儿沟小学,接毕实宜回队。毕实宜不认识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我就告诉她,我是保安处侦察队的人,但原来一直在交际处工作,最近才回到侦察队,担任党支部委员。毕实宜安排我在学校吃饭,还为我打来一罐绿豆稀饭。饭后,我替她背着行李,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回走,聊得非常投机。面对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真是一个好姑娘啊!在过延河水时,我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面对齐腰深的河水,我对毕实宜说,河水深,我扶着你过河吧!18岁的小姑娘,虽已相信这位大哥哥是个好人,但让一个刚刚认识的年轻男子拉着过河,还真不好意思,因深水深,她又个小,怎么过呢?看着她犹豫的样子,我笑了,把背包带紧了紧说,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完拉着毕实宜就走入河中。
    回到保安处后,王林队长找毕实宜谈话,表扬了她在桥儿沟的工作,又将她分配到延安市场沟大众合作社当出纳员,是职业掩护。她以灰色面目出现,表面是出纳员,实际上担负秘密情报的周转工作。
    自从和毕实宜相识后,我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她了,毕实宜的影子老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这可能就是爱情吧,这么好的姑娘,可是怎么才能赢得她的芳心呢?于是我请出毕实宜的领导王林来说媒。当王林向毕实宜转达了我的心愿后,这个年轻的姑娘却说自己还小,还想着要上大学。但未拒绝。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帮助、学习、工作,我俩感情日增,于1944年11月15日,在延安南关工作队,我和毕实宜结婚了。
    保卫毛主席转战在陕北
    1945年8月,日本鬼子投降后,我被调到中央书记处办公室任警卫科长,负责保卫中央领导同志的安全,中央书记处召开会议的安全等工作。
    1947年胡宗南部进攻延安,我随同中央前委机关转战陕北,为了适应战争环境,前委机关一律要求轻装。4月11日,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陆定一等同志在靖边县青阳岔开会。会议决定:中央前委机关代号为九支队,司令员任弼时(化名史林),政委陆定一(化名郑位),参谋长叶子龙,副参谋长汪东兴,政治部主任廖志高。司令部为一大队,一大队包括参谋值班室、机要科、警卫科、行政处、卫生处、调查组和军委作战室。我为警卫科长。二大队负责情报工作,由胡备文同志负责。三大队负责通讯联络,由崔林同志负责,包括电台、有线电话等。二、三大队分别由军委二、三局人员组成。四大队为新华社,由范长江同志负责。中央警卫团团长刘辉山、政委张廷祯负责中央前委的警卫工作。为保密、安全起见,毛主席化名李德胜,周副主席化名胡必成。
    我作为警卫科长,随同毛主席转战在靖边、安塞一带,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保卫着毛主席、周副主席、任弼时等中央领导同志。当时,因为胡宗南部围追堵截,九支队经常转移。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要挑选最适合的房屋或窑洞让毛主席居住。
    1947年8月沙家店战役后,我调回中央社会部二室工作。石家庄、临汾解放后,中央社会部派我去解情况,调查研究,结接管城市经验,为今后接管大城市做准备工作。
    在转战陕北那段时间,我和毕实宜一直没有见面。中央社会部调她随中央社会部工作。1946年毕实宜生了大女儿刘延灵后,因又要工作,又要照料孩子,忙得不可开交。中央社会部到达晋西北后,毕实宜被派到公安总局情报科工作。
    首都公安缘三度任局长
    我们夫妇一生中与首都公安可谓有不解之缘。我曾三度在北京市公安局任职。
    1948年12月,我参加了接管北平市伪警察局的军管会。12月17日在河北保定宣布北平公安局成立大会上,我被任命为北平市公安局内一分局局长。1949年2月进城接管后,即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
     毕实宜比我进城晚,她是1949年3月随中央社会部机关进城的,住在颐和园附近的东北义园。有一天,李克农部长叫她抱着孩子,乘他的车把她送到了内一分局去看我。抚摸着我因工作繁忙累的消瘦的脸颊,毕实宜很心疼,同样,看着妻子那苍白的面容,我更心疼。自己是一个人,可是妻子既要照料幼小的孩子,又要忙于工作,更是辛苦,但为了首都的公安工作,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毕实宜是公安部建部时期的老同志。她经历了中央军委公安部和中央人民政府公安部的工作时期,参加了共和国的开国大典,参加了1949年11月5日中央人民政府公安部的成立大会。此后,她在公安部政治保卫局办公室担任机要秘书,
    负责电报和文件管理工作。
    1952年1月,我们夫妇随杨奇清同志调到中南公安部,我担任部党组成员、治安处长。同年5月,我们夫妇又被调到广州市公安局,我先任侦察处长,继而提任副局长。1956年,我们夫妇又被公安部调到东北鞍山市,我担市委政法部部长、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毕实宜出任鞍钢基建保卫处副处长。
    1966年,“文革”开始了,以彭真同志为首的北京市委被称为“黑市委”打倒了,以邢相生同志为局长的市公安局也受到株连。但北京市公安局担负着维护首都社会治安的任务,公安局不可一日无长。因此,时任公安部一局副局长的我被中央派到北京市公安局任党组副书记、副局长。而此时的毕实宜也被调到北京市公安局二处任副处长,夫妇二人同为确保首都有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而忘我的工作着。但时隔不久,我们夫妇就被作为“走资派”送回公安部接受审查。随即,我们就随同公安部的许多干部,被下放到黑龙江省集贤县笔架山公安部“五七战校”,接受审查和劳动改造。
    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首都的公安局长自杀,局内大乱,工作亟待整顿,我又受命与危难之中,第三次调到北京市公安局工作,担任北京市委常委、市革委会副主任兼市公安局长。此后,就再没有离开北京。1979年调离公安局,任首都绿化肥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后来又担任了北京市副市长、北京市顾问委员会副主任,直至1997年离休。
    黄昏夕阳红夫妇情更浓
    1982年,毕实宜从公安部一局四处副处长的位置上离休了,按有关规定享受副局级待遇。1994年,我从北京市顾委副主任的位置上退居二线。从此夫妻二人形影不离,似乎因战争年代而被迫隐匿的感情此时才释放出来。花间林下,绿草丛中,我们夫妇挽手而行,清晨锻炼,黄昏散步,读书看报,探亲访友,其乐融融。
    1994年11月,我们夫妇迎来了50年金婚,孩子们为我们举行了隆重的欢庆酒宴。
    2005年10月11日,公安部离退休干部局为我们夫妇举办了结婚60周年的钻石婚庆典,在隆重的欢庆酒宴上,望着与我患难了半个世纪的老伴,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又想起了那滔滔的延河水……
    我们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刘延灵,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北京石油学院毕业,现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电子计算机课,高级工程师;儿子刘延宁,东北工学院毕业,现在北京市城建公司工作,工程师;小女儿刘小超,因母亲生她时超过了预产期而得此名,没有按哥姐那样的顺序排名。北京医学院毕业,现在北京同仁医院中心试验室工作,从事血液研究。
    我们夫妇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全家和睦相处,儿孙孝顺,曾被评为公安部机关的“五好家庭”。若问我们几十年夫妇和好如初的秘诀,毕实宜道出个中原因:一是双方互相忠诚;二是双方互相关照;三是在工作上互不干扰。
    现如今,我还担任公安部咨询委员和国家安全部特邀咨询委员的职务,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每年还要深入基层搞调查研究,提出一些改进工作的意见和建议,为一生热衷的保卫工作贡献力量,为国家的社会稳定发挥着自己的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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