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5日上午，在淄博市桓台县一敬老院内，94岁高龄的张鑫成在桌子上用手拍打节奏，唱着自己参加抗日战争时所唱的歌曲；“叫老乡，快去把兵当，不要叫鬼子来到咱家乡，老婆孩子遭了殃，才去把兵当。老乡们，听我讲一讲，鬼子奸淫烧杀似虎狼，家庭财产一扫光……”听着听着，我们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段战争岁月。不顾父亲反对参军入伍
1921年，张鑫成出生在淄博市淄川区太河镇一个叫余粮村的小地方。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以种地为生。家中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按照当时国民党派兵、抽兵、抓兵的政策，这样兄弟三人的家庭，应该抽两人去当兵。
“为了躲避抽兵，在我刚刚18 岁那年，父亲就让我成亲了。紧接着，就分了家。这样，兄弟三人就都不用当兵了。”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张鑫成回忆起了过去。
成家后，张鑫成便和妻子商量，决定参加八路军。“当时就觉得参加八路好，不过担心父母不同意，报名时都是偷偷地。”张鑫成的担心还是应验了，父亲知道张鑫成要参加八路军时，坚决反对。在老人眼中，这是要送命的，太危险了。刚刚躲避了国民党的抽兵，想不明白儿子为啥主动再去参加八路。
不过，父亲的反对并没有影响张鑫成的决定。1939 年，张鑫成成为博山县第七区中队一名宣传员。当时，宣传员的工作，除了破除封建迷信外，还要动员大家积极参军，唱歌就是一种主要方式。“每到一个村子，我们就先敲锣，等人聚集差不多了， 就开始唱。”尽管已经过去70 多年了，现在已经94 岁的张鑫成对歌词还是记得很清楚。
张鑫成的孙子张刚告诉我们，爷爷经常让自己教他唱革命歌曲。因为张鑫成眼睛不好，张刚就一句一句念给他听。三五遍下来，张鑫成就能记住歌词了。
趁夜乔装攻打髻髻寨
髻髻寨，原名卸石棚寨、卸石寨、石棚寨，位于青州市与淄博市淄川区交界一带。相传明初山东农民起义领袖唐赛儿曾在此安营扎寨，故称唐赛儿寨。山寨周围群山连绵，石峰林立，远远望去，兀立的寨顶很像古代仕女的发髻，故当地人俗称“髻髻寨”。
因为张鑫成做宣传员表现出色，没过多久，博山县第七区区长就安排他配合攻打髻髻寨。“当时，那里属于博山、益都（现青州）、淄川三县交界的要道，被日伪军一个中队30 多人占据着。因为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独路，同时能走俩人，强攻肯定不现实。”在山上观察6 天后，区里领导决定来个“墙里开花墙外红”。
一天夜晚，张鑫成和几个战友乔装打扮成附近的村民，来到了髻髻寨。
“来干啥的？”敌人看到有人上山，赶紧上前盘查。
“村里来送柴火的。”张鑫成回答道。
看到秸秆和劈好的木柴，敌人放松了警惕，没有严加盘查，便把他们放了进去。随后，张鑫成和战友取出藏在秸秆里的枪，木柴下的手榴弹，很快进入敌人睡觉的老窝。“那时，日伪军正呼呼大睡，很快就投降了。”回忆起当时的经历，张鑫成一脸笑意。他告诉我们，尽管髻髻寨另一个山头还有日伪军一个班的兵力，但是因为占据了有利位置，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他们重新从敌人手中夺回了这个重要的地方。
化身伙计传递情报
除了乔装配合攻打髻髻寨外，张鑫成还在1940年化身伙计，配合地下党传递情报。
张鑫成记得，当时有个名叫老韩的地下党。“后来我才知道，老韩曾是淄川矿区工会会长，为了躲避追查，才躲到了我叔叔家。”为了继续开展工作，老韩的掩护身份成了账房先生，张鑫成则化身成了伙计。
两人以收山楂、核桃等山果为由，在太河镇附近村子走街串巷，除了宣传抗战，就是传递情报。有一天，在一名老乡家连夜开会。清晨时，有人告密，日伪军很快包围了这名老乡家。张鑫成年轻腿脚快，很快就逃了出来。不过，老韩却不幸被日伪军抓走。
“当时心里很害怕，就赶紧向上级汇报了这个情况。”张鑫成说，当时上级决定赶紧凑钱赎人。原来当时，老韩一直被日伪军扣押着，并未送到太河镇日本人手中，事情相对好办。此外，附近村都有地下党，在大家的积极配合下，从日伪军手中花钱顺利将老韩营救了出来。
后来区中队升为县中队，又重新整合成独立大队，张鑫成一直跟着队伍。
战友被敌人残忍杀害
有一次经历，让张鑫成至今难忘，因为这次行动，他的一名战友牺牲，一名战友受伤。
那是1939年，张鑫成和一个班的战友到村里老乡家筹集粮食。没想到，突然被敌人包围，站在村头上的战友高立业发现后，立即鸣枪警示。张鑫成和战友们在村里，听到枪声，便迅速撤退。不成想，战友张世环扛着冲锋枪，躲在羊圈顶上，被敌人抓住了。另外，撤退时，一名战友的腿部还被子弹打中。
“没过多久，张世环就被敌人在村外一处开阔地杀害了。”想起战友的牺牲，张鑫成仍很激动。
听到这些经历，我们感叹当时革命不易。在张鑫成的橱子里，有一个珍贵的相框， 里面全是他参加革命获得的各种奖章和纪念章。抗日战争胜利60 周年纪念章、解放奖章、独立自由奖章、立功奖章、渡江战役胜利纪念章、抗美援朝纪念章……大大小小， 有11 枚，代表的是张鑫成不平凡的过去。
不过，张鑫成却在采访中多次提到“我没有冲锋陷阵”。据了解，从1939 年参军， 到20 世纪50 年代末转业，尽管在部队近20 年，但张鑫成大部分时间是在机关做一些配合工作，并不在主力部队。从他的叙述中，我们可以感觉到，他至今对没有跟敌人正面交锋很是遗憾。
至今被病痛缠身
不过，尽管没有和敌人正面交锋，但是，张鑫成却受过伤，至今仍被病痛缠身。
原来，那是发生在1944 年的莱芜稷山战斗（经笔者核实，此处应为1942 年莱芜吉山战斗）中。尽管不是主力，但是张鑫成和战友们一直隐藏在山中，观察日军情况。不知为何，当时日军迟迟没有进攻，不停用大炮进行轰炸。张鑫成不幸被弹片擦伤， 脚踝处掉了一大块肉。
当时，形势非常严峻，因为敌人的“三光”政策，很多村都出现了汉奸。为此， 老乡不敢让张鑫成在村里养伤，而是把他安排在梯田的堰屋里。
堰屋用石头垒成，为了不被敌人发现，老乡用稻草掩盖。当时正值夏天，没有任何药物帮助治疗，为了防止伤口恶化，老乡先用艾蒿水给张鑫成受伤的脚踝消毒。后来， 伤口一直恶化，老乡就直接用盐水了。“你想，用生盐水直接给伤口清洗，能不疼吗？” 尽管张鑫成受伤不重，但在当时却没少遭罪。过了长达一个月，他的伤口才开始出现好转。
采访时，张鑫成所住的房间很是温暖，不过他却穿着两双袜子，还有厚厚的棉靴。末梢神经坏死，加之脚踝不能受凉，一年四季都得穿着厚袜子。褪下厚厚的袜子，脚踝处留下的疤痕清晰可见，事情过去很久了，但伤害一直都在……
（采访 撰稿：马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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