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4日11点左右,我们赶到乐陵市云红街道办事处刘桥村李安甫老人家对他进行采访。当老人得知我们来意后,高兴地与我们聊了起来,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会吹号的“娃娃兵”
我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同时又是一个革命家庭,父亲、二哥、四哥都是军人。我有机会读书识字,7岁在乐陵县模范小学师范班读书,每次都考第一。还时常跟着父亲学打拳、扔飞镖、射击。12岁时,我开枪打飞鸟,几乎百发百中。1937年9月,日军侵入乐陵,乐陵县模范小学解体。我亲眼目睹了日本鬼子在村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暴行。在台儿庄战役中,二哥、四哥牺牲,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在我的心中扎了根。1938年,八路军总部命令第一一五师三四三旅政治委员肖华,率部队机关及部分干部组成八路军东进抗日挺进纵队 (简称 “挺纵”)挺进冀鲁边地区。 9月27日, “挺纵”在司令员兼政委肖华的率领下抵达乐陵县城。天黑时分,背着家人,我和表弟一起投奔了肖华司令的部队。
到了部队,领导见我上过学,还会吹学生号,让我当了司号员兼文化教员。当时由于年龄小、个头矮,战友们都喊我“娃娃兵”。 参军后的第一仗,是打一个名叫张万顺(音),外号大金牙的土匪。打仗前,心里特别紧张。但一接到吹号的命令,我便爬上坟头吹起冲锋号。谁知,司号长一把把我从坟头拉了下来,说“卧倒”。我以为“卧倒”就是趴着,便说:“这趴着还怎么吹号啊”。司号长再一说才知道原来可以躺着吹。
一仗打完,土匪被消灭了,我的嘴也给吹肿了。战友们开我玩笑说:“小王(当时化名王化明),打了一仗你倒是吃胖了不少。”打完第一仗之后,再上战场不但有了作战经验,胆子也大起来。
偷偷藏枪被罚做检讨
1939年麦收后,国民党二十九军第一军军长高树勋,在乐陵宁家寨被日伪军围困。在向国民党地方武装求援未果的情况下,只得向肖华司令求助。肖华司令接电当晚,立即带部队急行军于深夜1点多钟赶往宁家寨,成功解救高树勋。
战斗结束后,我们驻扎在宁家寨附近。我正走在一个晾晒麦子的场院处,听见角落里有“哎呦、哎呦”的痛苦的呻吟声。我顺着声音靠近,看到了一双皮靴、一个指挥刀还有一把短枪。心想不好,这是一个日本军官。因手里没枪,便折了根树枝拿在手中,壮着胆子向目标靠近。走到跟前,我一脚踢跑了他的指挥刀,再一把抢过枪,冲着他开了两枪。
手中的这把短枪,打起来不摇摆、不后坐,想着是把好枪,外加当时部队也没发枪给我,我便产生了私心,悄悄把它埋在了麦秸垛下。
战斗结束两天后,战场也都打扫干净了,教导员突然叫住了我,说:“给我背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一想这还是我教战士们唱的,岂能不熟悉, 背完后,他又说:“再背背‘一切缴获要归公’。” 我又背了3 遍,教导员问我是不是有把枪没有交?
我一下明白过来。教导员让我好好做检讨,号也不让吹了,代理排长的职务也撤了,被关禁闭, 写检讨,想想真是丢人。检讨了两天,检查写了好几页,最后教导员找我谈话,说我打死的日本军官叫黑田一郎,是个团长,日军的得力干将;并承诺以后再立功,那把枪还会奖励给我。
之后,在一次短枪射击比赛中,35 米射击,3 枪3 中,我得了第一名。开表彰大会时, 不但得了一枚奖章,还奖励给了我那支枪。在之后的战争岁月中,那支枪一直伴我左右。
调入武工队,铲奸除恶
1939 年10 月,日军重点进攻,部队根据上级指示化整为零。我被秘密调入了武工队。我回到老家,对外声称部队精简,不再当兵了,实则等待上级联系。直至1940 年四五月份,我结了婚,对外称是花200 元现大洋买来的媳妇,实则结婚对象是曾经的战友卞秀兰同志。
自此,我与卞秀兰,对外过着少爷、少奶奶的生活,实际上开始刺探情报并通过地下组织秘密传递出去。有一次,我们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当时妻子已怀有6 个月的身孕,化装去送情报。不料,半路遇到了鬼子,为躲避检查,她躲藏时摔了一跤, 仍强忍腹痛,将情报安全送达,回到家便流产了。那是一个男婴。
除刺探情报,我还执行一些策反、刺杀的任务。印象中,曾刺杀了日军驻乐陵第一任宪兵队长茨谷五雄,第三任宪兵队长小野田守,日军教官川岛谷川,还有一些汉奸等。这些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中叫川岛谷川的日军教官,经常让新兵拿活人当靶子,练习刺杀。
一日清晨,两个队长与我一同执行刺杀川岛谷川的任务。队长提前发出信号,我与川岛谷川迎面而过,冲他鞠了个躬,他还拍了拍我的头。待他一走过,我迅速掏出枪,冲他心脏部位打了两枪,然后沿着事先侦察好的路线,跑回了家。也就一刻钟功夫,日军警报拉响,县城戒严,四门紧闭,抓了4天都没抓到我们。由于成功的执行了刺杀任务,15岁的我成了一名中共预备党员,到18岁时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我多次立功,肖华司令员送给我一个绰号——“野马”。然而并非每次刺杀都很顺利。1943年,在刺杀一个汉奸时,我被发现了。我跑到曾读书的学校,跳进茅坑躲了起来。正值9月份,天气炎热,茅坑里臭味熏天,蛆虫在脸上攀爬。我将枪对准茅厕门口,想着24粒子弹,来一个打一个,最后留两粒给自己。
从下午等到天黑,不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始终未见人进来。后来连脚步声也没有了,两个老师走进来,把我拉出来。我向老师磕了头,顺着护城河逃走了。家是不能回了,我辗转联系到地下组织,才知道有人叛变,导致刺杀失败。因未能抓到我,父亲被敌人抓去砸折了腿。因身份暴露,不再执行武工队的任务,我被调往八路军渤海第一军分区教导队。
(采访撰稿:李其常 宋秀利 李 鹏 尹晓燕 刘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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