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7月,我17虚岁时,考入青岛私立胶澳中学读书。当时这所学校是国民党人办的(教务长刘次箫就是国民党员,日本留学生)。学校中老教育界人士多,教学质量比较好。这里靠近八大关,面临海滨,风景优美,空气颇好。我学习用功,成绩均在80分以上(数学90分以上)。我担任了两期学生班长。那时年轻好胜,看不惯的事,就打抱不平。如一次英文考试,英语老师事先将考题偷送给一位学生,这学生平时学习很差,这次竟考了百分。大家议论不休,说他偷了考题,要求学校开除他。这人来找我,恳求地说:“饶了我吧,考题不是我偷的,是高老师送给我的。”我问:“你说的当真?”他说:“真的”。我说:“如果是老师送给你的,不应该开除你,如果是你偷的,就应开除你,你敢当高老师的面说吗?”他发誓敢说。我说:“你说话算话,不能改嘴。”于是我去找教务长刘次萧,我问他:“如果老师偷送给学生考题如何办?”他说:“如果老师干的,不能当老师了。”我说:“那位学生说了,考题是高老师送的。”刘教务长傻了眼。后来经过三头对案,高老师很狼狈,承认了错误,辞职了。有的教师对我说:“你干的对啊!”这一下子我出了点小名声。不久学校成立学生会,我被选为委员。同班同学丁理煜(日照人),我们俩平时就要好,合得来,这下对我更好了。他拿来一本《共产党宣言》给我看。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马克思著作,受到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中共山东省委组织部长丁君羊的堂弟)。
那时青岛,除青岛大学外,都是中学。职业学校的学生很活跃,讲话新名词多。他们常来我们胶澳中学找同学。有一位学生林一光,爱讲打倒列强、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政治压迫、经济剥削等等,并加以解释,我听了感到很新鲜。1925年春,职业学校、立宪中学、胶澳中学的学生组织“新学生社”(这是党的外围组织),丁理煜同我参加了。有20几位学生参加“新学生社”。我们还照了一张像,我坐在第一排右边。“新学生社”开会时,有主持人,有讲话的(可能他们是党团员)。讲学习,也讲政治等。通过“新学生社”的活动,使我了解了不少事情。开始一边读书,一边面向社会。
1925年2月,青岛铁路工人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取得了四方机厂工人罢工的胜利。这下子影响到几个日本纱厂,如大康、银月、隆兴等,纱厂工人也举行了20多天的罢工。日本资本家口头答应了要求,但工人复工后,不仅不认账,反而勾结军阀张宗昌的军队(当时青岛有一个旅部)包围了3家工厂,对工人进行屠杀,造成了震动全国的“五·二九”惨案。当时青岛各界都行动起来了,声援工人。当然主要是工人、学生挑着干。各学校成立学生联合会,我是胶澳中学的学生代表,参加了学生联合会,为委员(1983年冬山东省共青团委邮来《山东青运史》第一辑,上面有一张照片,我一看就认出了,这是五卅运动时,青岛大学的一位学生,也在学生联合会,因为他戴眼镜,工作很积极,给我的印象很深。再一看下面的字,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同学就是敬爱的罗荣桓)。各界成立了青岛惨案后援会,声援工人。紧接着传来上海五卅惨案的消息,这样青岛后援会就改为青沪惨案后援会,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从而掀起了反帝斗争的高潮。游行示威中散发的传单是“新学生社”写的,内容比较系统、尖锐,有革命性。学生联合会开会讨论时,有争议,最后还是通过了。大游行之后,我们胶澳中学还组织学生上街演讲,打着小旗,按演讲提纲,对群众宣传。组织学生上街,清查商店日货,禁止出售。上街捐款,有捐戒指、手镯,大部分人是捐钞票,将这些东西和钱统一交到后援会。
以青沪惨案后援会的名义,我同一位姓刘的(名字忘了)青岛中学的学生(益都人),去益都和济南宣传联系,发动两地声援青沪工人。我们到了益都,由十中、第四师范学校牵头召开大会,我们讲了话。主要是讲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提出的灭亡中国的廿一条。声讨日本资本家勾结反动军警屠杀工人罪行,声讨英帝国主义屠杀上海工人的罪行,要求各界声援青沪工人等。我们在济南由教育会召开会议,有各界人士参加。我认识的一中潘泽远是学生联合会的,也出席了会议。我们在会上讲了青岛“五·二九”惨案和上海五卅惨案的实质,要求济南各界援助青沪工人,还回答了记者的询问。我们的宣传得到了两地各界人士尤其是学生的欢迎,同时也使我们受到了教育。
这时在青岛,军阀张宗昌在其主子日本帝国主义的指使下,杀害了党组织负责人李慰农和进步记者胡信之等,实行白色恐怖。有人劝我不宜回青岛胶澳中学读书了,我认为也对。于是我回到了家乡夏津县,并写信给胶澳中学要求转学校读书,学校给我邮来了转学证。
1926年2月,我到了济南,考上济南私立正谊中学,插班读书。
在青岛的一年,是令人难以忘怀的。第一次读到马克思著作,受到马克思主义教育;参加党的外围组织“新学生社”,开始面向社会;参加“五卅”运动,受到教育和锻炼。这些活动是我参加革命工作的起点。
(刘骅于1984年6月访问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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