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对我教育也很大。一天,统战部打电话说,齐鲁大学的一个教授到延安参观,想见见老齐鲁的学生,让我和魏一斋去。我们去了,一看是齐鲁大学哲学教授劳津,他是社会党人,信耶稣教。谈话中我们知道,他到延安是要看看共产主义,看看人的关系和社会组织。我深有体会地说:“延安已经实现了《圣经》上讲的天堂。我们在这里是共同劳动,共同享受。大家是真正的兄弟,互相团结友爱。”劳津点头赞成,他说:“我看到的也是这样。我们天天祈祷的东西已在延安成了现实。共产党干的,比说的好得多。”这次和劳津谈话以后,我更感到了延安不错,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实现了互爱互助。在政治学习中,我的认识也进一步提高了。那时,马列学院的同志经常给我们讲哲学,讲马列主义。我们也经常听一些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内容的传达报告,这样理论知道的多了,眼界也开阔了。除此之外,当时还有很多同志从苏联回来,他们也常讲一些社会主义苏联的情况,这也使我进一步认识了世界,认识了革命,头脑里信仰共产主义的念头慢慢产生了。
皖南事变发生后,在边区的中国红十字会的各个医疗队都要撤走,要到西安等国民党统治区进行工作。二十三医疗队在延安的时间,队员们工作勤勤恳恳,军民关系搞得很好,听说我们要走了,病员都不让走。我们也对撤走医疗队提出了抗议。我们认为,延安还有伤员,还有群众,很需要医务人员。医疗队不仅不能走,还应该再派人来。最后我们得到的答复仍是全部医疗队要撤走。我怎么办?这时,我的思想已经起了不小的变化。我想到,在延安工作很好,领导关怀我,群众教育我,特别是共产党领导抗日很坚决,中国抗战一定能胜利。同时,我也亲眼看到了国际友人马海德、白求恩,他们都是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帮助革命,他们的精神不是我应该好好学习的嘛!我考虑之后,决定不走了,坚决留在延安跟共产党走。
二十三医疗队的其他成员走了,只有我和一个护士、两个工友留在了延安。从此以后,我和中国红十字会医疗队就没有关系了。组织上知道我留在延安,对我很支持,并且在各方面都给了我很大的方便。那时都是供给制,为了保证我的生活和工作,组织上给了我一个炊事员,一个马夫。炊事员李子敬是个经过长征的老同志。中共中央书记处的秘书长王首道同志亲自送我一匹红马。贺龙同志从前方回来,说我给人看病经常出去,送了我两匹马。先是送一匹白马,让驮东西用;后来又给一匹黑马,说这是一匹日本战马,出去看病骑上跑得快。另外,医院还给了我一匹马。我一个人就有4匹马。当时的一匹马比现在的一辆小汽车还贵重。延安的住处很困难,但还给了我四个窑洞,一个做饭,两个睡觉,还有一个后来给了苏联专家阿洛夫,他是延安中央医院请来的苏联内科医生。我们吃饭是实报实销,待遇在当时情况下是比较高的。总之,我这样一个医生留在了延安,组织上给了很多的照顾,其他很多老同志比我艰苦。医院的大夫、护士和病员看到我留延安不走了也很高兴,还鼓励我,希望我积极争取加入党的组织。在这之后,领导和同志们时刻在关心着我的进步,毛主席也曾和我谈过入党问题。
后来,中央领导同志为了更进一步地启发我的觉悟,鼓励我在边区干革命,为边区医疗事业贡献更大的力量,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总理3位领导人,在1941年先后为我题词留作纪念。毛主席的题词是,“努力救人事业毛泽东敬赠金大夫”;朱总司令的题词是,“茂岳同志留念不但医人还要医国朱德”;周总理的题词是,“为边区卫生工作创新纪元茂岳主任周恩来”。领导的题词给我指出了工作的方向和前进的道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在题词时还给我讲了所题词的含义和深刻的道理。毛主席说,医生工作是救人事业,我们共产主义更是救人事业;共产主义事业是革命事业,是消灭剥削和压迫,解放全人类,使人民自己当家作主,真正得到自由,得到幸福。朱总司令在题词时,讲了国家的命运和前途。他说过,医生医人很好,还要医国。他指出,我们的国家还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我们要赶走日本帝国主义,要救国,要治国。所以,医人、医国是一致的,但主要的任务是先医国。因为日本帝国主义要灭亡中国,赶走日本帝国主义,国家解放了,独立了,事情就好办了。因此,医人,还要医国。领导的这些话,把我从事的医务工作同伟大的革命事业,同祖国的前途和命运密切地联在了一起,我感到这是一种强大的动力,鼓舞着我勇往直前。这时,我的心胸开朗了,我工作的劲头有了,前进的方向也更明确了。从这以后,我决心用实际行动来回答领导对我的希望,我的思想又前进了一步。
1942年3月28号这一天,中央组织部陈云同志打电话,让我去一趟。我以为他病了,很快骑上马就去了。陈云同志笑着说:“不是叫你来看病,而是要和你谈一个事情。”陈云同志是医疗卫生工作的领导,他说明是找我谈我的组织问题,让我详细说了家庭情况,我从在家上学一直谈到进延安工作。陈云同志给我讲了共产党员的两个条件:一是要为共产主义奋斗到底,建立没有人剥削人的共产主义世界;第二是,共产党员要为人类牺牲,要服从组织。我表示,我愿意为共产主义奋斗一生,不怕牺牲。后来谈到我是回族,陈云同志说,这只是生活习惯的不同,和加入党组织并不矛盾。最后我还表示,自己各方面还很差,工作、思想还跟不上,需要组织和同志们的帮助。陈云同志勉励我说,加入共产党,组织上成了党员,但思想上还要接受组织的帮助和教育,进一步改造思想,为党的事业奋斗一生。我们谈完话,陈云同志打电话请来了两位同志,一位是我们的院长石昌杰同志,一位是医院秘书长苏爱吾同志。他们带我一起到组织部干部处的处长张凯的房间里,那里挂着鲜红的党旗。我就在这里,举起我的右手宣誓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宣誓后,陈云同志对我们三人说:“茂岳同志已批准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你们三人是一个党小组,石昌杰同志是组长。你们三人一起过组织生活时,让医院支部知道就行了,不必向群众说,也不要向其他党员讲。有什么重要事情由石昌杰同志传达给你们。”这一天,1942年3月28号,延安还下着小雪,我的心里确是暖烘烘的。我,一个农民的孩子,一个知识分子,在党的培养教育下,终于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这一步仅仅是开始,开始了新的里程——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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