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接收工作,为什么如此顺利呢?我想用我们接管一个区的具体事例来加以说明。1949年5月30日,我们市区接管大队干部70多人,奉命进入市区,开始接管,清晨我们从南翔乘火车到上海北站下车时,只见马路上挤满了欢迎群众,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迎解放军”、“拥护共产党”等口号声、欢呼声。一队又一队的男女青年,穿着新装,打起腰鼓,跳着秧歌舞,还不断唱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等革命歌曲,那种热情奔放、迎接亲人的动人情景,虽事隔55年,仍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我们市区大队70多人排成两路纵队,步行去塘沽路原国民党参议会旧址现为政务接管委员会办公处报到时,一路见到装着高音喇叭的宣传车,一遍又一遍播送中国人民解放军“约法八章”及军管会、市政府发布的公告。我们见到政务接管会副主任曹漫之,他告诉我们,已给国民党20个区打了电话,并找人来开过会,他们欢迎你们快去接管。下午3时,我们70多人分乘几部大卡车,分别向要接收的20个区公所所在地进发。
由张文通专员和我(区接管委员会秘书)还有章永年同志(原地下党党员和我们在丹阳编在一起的)组成常熟区(该区1956年与徐汇区合并)接管工作组,当我们到达宝庆路10号国民党常熟区公所下车时,只见100多名穿着西装、长衫的国民党区公所公务人员,整整齐齐列队等侯,对我们到来,表示热情欢迎。当我们介绍我们姓名职务后与原常熟区的一些职员进行交谈时,他们都以惊奇的眼光对我们说:“我们认为解放军来这个区接管,没有一个营,至少有一个连,不料你们接管工作组只有三位干部及两名警卫人员,真是没有想到。”因为在他们看来,该区区公所有职员及保于事、保队副共120多人;还有一个自卫大队,配有一批武器,似乎没有一个连的人是接收不了的。
整个接收仪式非常简单,由张文通先宣读市军管会命令,并讲解约法八章一些内容,使他们吃了“定心丸”,消除了许多顾虑。接着要他们把造好的清册,一式两份,交我们三人分头验收。第二、三天在验收以后,双方签了字。又宣布在我们工作组领导下,所有职员各司其职,原区长、副区长留备咨询。他们听后如释重负。许多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又把原有档案、帐目、财产、物资仍交他们保管,他们更对我们对他们的信任,表示感激。从接管之日起封存原区公所印章,启用“上海市常熟区接管委员会”印章,启用“上海市常熟区接管委员会”印信。我们责成原区公所及各保人员共同负责先办好下列事项:①清理散兵游勇,检举潜伏特务;②报告隐藏在本区的武器弹药,并迅速上缴;③迅速拆除工事,保证交通畅通;④发动居民,打扫街道里弄,保持清洁卫生;⑤继续办理户口登记,注意可疑分子。他们当场表示,全都遵办。事后证明他们服从接管工作组决定,办事认真,效果还是好的。
当我们接收告一段落,与原区公所许多人员进一步交谈,询问他们上海解放时我们来接收为何如此积极配合时,他们说,解放军不用重炮攻打市区,爱护人民使财产建筑物免受炮火损伤;解放军进入市区,不住民房睡马路,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使人非常感动,解放军所到之处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许多人称之为“王者之师”;你们几位接管人员“一尘不染,两袖清风”,态度和蔼,以礼待人,所以我们愿意配合你们接收,心服口服接受你们领导。当我们问他们为何留下不走,等候接收时,他们说:原先听到国民党反动宣传,说共产党来了要“共产”,要“惩办所有政府人员”……我们心里很害怕,顾虑也很多。后来有些人秘密听了解放军“约法八章”的布告的播音,又看到地下党散发的许多传单,打消了一些顾虑,所以我们绝大多数人留下不走,等待接收。应该说,他们这些反映是符合客观事实的。常熟区公所原有126人,当我们点名时,有112人报到。所缺的14人,除个别因有严重政治问题,事先逃跑外,其他人过了几天,消除疑虑,也陆续报到上班。张文通专员在接收告一段落后,6月17日西南服务团成立,他就去报到继续南下,其职务由我代理。我们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从利用旧保甲长人员,到废除反动的保甲制度;从建立4个专员办事处,到发动居民群众,组织冬防队,以及后来在此基础上普遍建立居民里弄委员会。我们接受了市政府交办的各项任务。到1950年6月,条件成熟,市政府明令取消区的接管委员会,正式成立常熟区人民政府(我曾任该区副区长)。至此,我们完成了市军管会规定的“接收、管理、改造”的光荣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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