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牧回忆录•5.痛心疾首忆“文革”5•5英勇的二月抗争

沂蒙红 发表于2016-05-22 15:38:18
style="line-height: 150%; text-indent: 32px;">得知我被造反派放出来,并住进了中南海,富春同志、震林同志、先念同志相继来安慰我。我向他们汇报了西南出差的情况和感受。几位老领导都对三线的情况、对国家的前途感到担心和忧虑。

回到北京要努力适应新的形势,以配合总理的工作,但造反派总是揪着我不放,25在批斗刘裕民同志时拉我去陪斗。27北京化工学院造反派又公布了我反对毛主度的罪状。当天的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二月七日

北化近日公布我为反革命分子,第一条罪状,就是我在某一次党组会议上说主席脑子不行了。类似这种话,好似在小范围讲过,但真实情(况)记不清了。

晚上见钟民同志,商量他回不回伊春林区的问題。

公交造反派联络站通知我,明日参加批判薄一波的大会,经请示富春同志,决定不去。

210,有两批人到我家抄家(重点是找文件),甚至搬走了装文件的铁柜。我知道这一情况后立刻向总理报告,周总理当即派联络员董风持他的亲笔信去建委追回所有文件,待签字取出全部文件时已经是清晨三点钟,连同那个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的铁柜。

11日,建委造反派得知文件被追回又大闹,斗了副主任孙敬文和顾明同志,还叫嚷要葷风同志到机关去,甚至说总理的信是假的,下午还来了一些人到国务院西门来纠缠,并且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我一夜未能安睡,12日早晨请示先念,他坚决不准我出去,后来答应打开小礼堂让他们进来,我又被他们揪住斗了约两个小时,直到下午二时富春、先念一起出场听他们控诉了一通,才算了事。

13日形势也很紧张,我的日记反映了当时的情况:

二月十三日

上午接见各部整编(指工改兵)办公室的同志共十五人,原来说是对工改兵①【①此处的“兵”指的是基建工程兵。“工程兵”指为适应三线建设等需要,一些施工队伍改为基建工程兵编制。】有意见进来找我提意见的,结果是批斗我在整编工作中的错误,批了整整一上午。

下午找郭鲁、于眉②【②郭鲁、于眉,是当时铁道系统和交通系统负责业务的领导同志。】来谈交通运输问题。

晚间去富春同志处吹牛,先念、谭老板均在座,都谈了心里话。先念激动地说了一句:很后悔,当初抓得少了一点。富春交了一份信访快报给我看,是我的问题的一期专号。帽子好大:“恶毒污蔑毛主席,大力吹捧刘少奇。”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发生了所谓的“二月逆流”,这是当时在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担任领导职务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寄养浩然正气,对林彪、江青一伙祸国殃民、倒行逆施的抗争,也是他们深怀忧国赤诚对毛主席错误地发动“文化大革命”的诤谏。被林彪、江青等人污称为“二月逆流”的整个事件,主要是指2月份中央的两次会议(21416日的两次中央政治局碰头会),以及围绕着两次会议几位副总理、老帅以及我们这些协助他们工作的老同志相互间所进行的沟通。

“文革”发动以后,动乱步步升级。自《五·一六通知》的发出,先乱了学校和文教单位;《十六条》的公布,接着乱了各级党政机关;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和下达《工业十条》,又使动乱扩大到城乡工农业基层单位;所谓“一月风暴”,造反派全面夺权,不但使各级党政机关陷于瘫痪,而且烧起了“揪军内一小撮”的邪火,搞乱了军队院校和很多的指挥机关。萧华、杨勇、廖汉生等高级将领连连被斗,陈毅元帅被外交部造反派围困,贺龙元帅竟被抄家。新中国的开国元勋们实在忍无可忍,心头郁结的怒火爆发了。

其实在我回到北京前的19671月中旬,几位老帅就在军队搞不搞“大民主”的问题上,已经同林彪、江青、陈伯达等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而我自三线出差回来遭造反派绑架、被总理派人要回后,就一直住在中南海里。十几天来与富春、先念、震林、秋里等密切接触、思想和清绪都是完全一致的,并共同经历了这场斗争,对214的会议(周总理主持的中央政治局碰头会),我的日记是这样记载的:

二月十四日

九时找罗华生同志①【①罗华生同志时任铁道兵副司令员,我在滨海工作时期,曾任滨海军分区司令员。】来谈西南工指问题。

给富春同志写了封信,说明昨晚看到反毛主席的那份材料,是经委的一派搞的……是对我的陷害。

下午出席总理主持的碰头会。今天的会议气氛好紧张。总理没说几句话,叶帅即站起来很严肃地讲:“我请各位帮忙!我现在看得很明白,各省市党垮了,政府垮了,现在要闹到我们军队头上来了。……军队乱了,这后果很严重啊!”

徐帅猛然把桌子一拍,声音很响,很生气地高声说道:“我们不成,把我们撤了散了,让蒯大富来指挥嘛!”

叶帅离席怒气冲冲又很风趣地说:“我们这些人不读书、不看报,搞不清什么叫个巴黎公社精神,是否请伯达同志给我们讲讲?”

那边的人无一人吭气,总理圆了几句场,正好主席来电话,找总理他们去。一幕紧张的戏,猛然拉幕了。时五点有半。

再一次激烈的斗争,是在216日下午的中央政治局的碰头会上。那天,我先挨了五个小时残酷批斗,身体和心情都痛苦极了。当天的日记是这样记载的:……站了一个小时后,机关一造反派,怒斥(我)不虚心听取群众意见,让我坐下好好记录。我坐下不到一分钟,谭厚兰在靠前排五六排处拍案而起,大骂机关群众并怒斥我:“谷牧!你这个三反分子,站起来!哪有你的座位!你们机关这是什么造反派,居然出题目,让他坐下……”从此一站(又)四个小时,而且口水未服……

因去西南出差的疲劳在造反派不断揪斗和骚扰下,尚未恢复,且关节炎加重,这次又一站五个小时,感到痛苦不堪。回到国务院,感到口渴、恶心,不想吃饭……身体是实在支撑不住了,大概是秋里同志把我的情况报告了先念等领导,下午先念、震林在去开中央的碰头会前,都来看了我,情绪颇激动,长叹而去。

也许正是会前看到我的狼狈情况,心里淤积的怒火被调动了起来,潭老板在中央政治局碰头会上首先开炮。他质问:“为什么不让陈丕显同志来?”话题是从20多个省、市、自治区的第一书记被召到北京引出的。张春桥说群众不同意他来北京。”震林同志厉声说:“你们老是群众!群众!你们说的是什么‘群众’!还要不要党的领导!”他越说越气:“渔船不生产了,我命令他们下海,说我是压革命,有机会就批我。你们到处斗争老干部、打倒老干部。江青要把我整成反革命。”谢富治插话说:“江青同志和中央文革对你还是保的。”这句话更把我们“谭老板”激火了。他怒冲冲地说:“我用不着她保,我革命不是为了她江青。”“你们就是要整掉老干部。延安整风抢救运动就整了那么多人(这是批评康生的)。现在这一次是党的历史上斗争最残酷的一次,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他说着说着拍桌子站起来说:“照这样,让你们这些人干吧!我不干了,砍脑壳,坐监牢,开除党籍,我也要斗到底!”说着拿起皮包就走。总理叫他回来。陈毅同志说:“不要走嘛!留在这里跟他们斗!”会上的老同志深为震林同志这番痛快淋漓的刚正直言所鼓舞。先念同志说:“现在是全国范围内的逼供信,不光斗老子,还要斗小子,西郊机关(指军直机关〉里十几岁的娃娃被抓起来,什么‘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修正儿混蛋’!革命革到这个样子,往下发展是个什么结局!”总理问陈伯达:“《红旗》第十三期社论,这么大的问题,你们也不跟我们打招呼,送给我们看看。”陈毅同志说:“谁是革命的,现在还看不清楚?当年王明自称是最革命的、最正确的,说什么‘山沟里出不了真正的马列主义’,什么打游击可以,‘讲马列就不行了’等等。后来他怎么样?现在也还要看,究竟谁反对毛主席?究竟谁正确?历史会证明的……”“这样搞下去,党会成什么样子?连哭都找不到个地方。”

先念同志说:“我已经哭了三次了!”秋里同志也说:“计委的造反派每星期斗我两次,他们不给我道歉,我就不去了!”叶帅、徐帅、聂帅也都就军队被搞乱等问题激烈地发表了意见。

这就是所谓的“大闹怀仁堂”。

三老(李富春、李先念、谭震林同志)四帅(陈毅、叶剑英、聂荣臻、徐向前同志)披肝沥胆,慷慨陈辞,丹心昭日月,风雷震华夏。在14日、16日的这两次会上,实际上提出了三个原则问题:一是我们的国家、军队还要不要党的领导;二是人民的军队要不要稳定;三是党的宝贵财富老干部应该不应该都打倒。这些都是触及“文革”根本的问题。而且有的领导同志发言中还涉及“斯大林晚年”、“毛主席的接班人”等十分敏感的问题。

已经身入苦海的总理,在这两次会上没讲什么话。是啊!总理又能讲什么话呢!16日会后,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向毛主席汇报。

恶人先告状。16日当晚,在江青安排下,王力、戚本禹连夜整理记录,由张春桥、王力、姚文元向毛主席汇报。他们在汇报中还特意说到总理对《红旗》第十三期社论有意见。毛主席希望生产建设照常进行,他可以同意上年中央12月工交座谈会提出的“八小时生产”、“业余闹革命”等具体意见,但决不会容许这两次中央政治局碰头会对“文化大革命”整体的非议。加上张、王、姚的摇唇鼓舌,夸大歪曲,自然引起了他老人家的雷霆震怒。

19日晚,毛主席找总理、富春、先念同志和几位老帅谈话,批评得严厉至极。他说,我等了你们三天,你们不来。如果是这样,我回湖南,陈伯达去苏州,江青留在北京,让你们批判、枪毙。他还说,陈老总不是很想王明吗?把王明请回来做文革正组长,你陈老总做副组长…

接着从225318,中央政治局被迫开了七次生活会。江青、陈伯达、康生一伙,拿着毛主席19日晚的批评作虎皮,恶狠狠地反扑过来,说什么“这是八届十一中全会以来,最严重的反党事件这是政变的预演,复辟资本主义的预演”,“否定延安整风就是反对毛主席”,“保护老干部就是保护走资派”等等。他们还诬蔑富春同志家里和京两宾馆、西山(中央军委一处办公场所)是“黑窝”,攻击陈毅同志是“联络员”,我和余秋里同志也被康生“封”为“二月逆流的小伙计”。他们杀气腾腾,搞得乌烟瘴气。与此同时,他们耍弄运动群众的惯伎,操纵造反派在社会上掀起所谓“反击二月逆流”的黑风,大搞打、砸、抢、抄、抓。他们还声称“揪出二月逆流的黑后台”,妄图打倒周总理。自此之后,中央政治局碰头会停止活动,再也没有开过会,原由中央政治局碰头会讨论的重要问题都由中央文革决定。

英勇的二月抗争,难忘的二月抗争。它是“文革”中站在正确方面的中央高层领导向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进行斗争的又一个重要回合,是继上年12月中央工交座谈会那场斗争之后,在“文革”根本问题上展开的激烈搏斗。虽然由于当时“左”倾错误统治全局而遭受压制和打击,但是它在党内起了振聋发聩的重要作用,使一大批干部眼睛看明是非,心中燃起真理之火,照亮了此后的斗争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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