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第四季度,根据少奇同志提出的领导干部一律要下去蹲点的要求,我和水利电力部党组书记、副部长刘澜波同志带领工作队到北京石景山发电厂搞了四个多月的“社教”。当时这个厂的党委书记是李锡铭同志。那时搞“社教”,有些地方“左”得很,工作队一进去就撇开原来的党政组织和干部,“扎根串连”,“组织阶级队伍”,批斗干部等等。我们下去后没搞这一套。但囿于当时的形势,又不得不宣布李锡铭暂不参加社教的领导,不过内部的一些会议还是请他参加,通过他了解情况。
锡铭同志作风朴素,终年在厂勤恳工作,住在一座小房里,连家都很少回,根本不是什么“走资派”。大多数人是拥护他的,也有少部分人对他有些意见,但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个厂的基本状况也是好的。我们把工作重点放在教育上,放在改善党群、干群关系上,放在促生产上。这中间,彭真同志曾找我和澜波同志谈过一次话,要我们保护李锡铭同志。我们正是这样做的,保护李锡铭同志,保护厂里绝大多数干部,包括有些缺点的干部。只批了几个坏人。实践证明,未留下什么后遗症。
1964年冬、1965年春,我在毛主席支持下,比较集中地抓了设计革命,这也是社教运动的一个组成部分。新中国的勘察设计队伍,是在大规模经济建设中逐步发展壮大的。据有关资料统计,旧中国从事基本建设工程勘察设计的,只有少数土木、建筑事务所,全国解放时这方面的专业人员不足1000人。1952年,当时陈云同志任主住的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曾专门通知各大行政区财委,要求迅速建立设计队伍,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建立各级设计部门。当年就集中了2万多人。到第一个五年计划结束时的1957年,已扩大到15万人。到1964年全国的勘察设计单位250多个,其中中央各部直属的170个,职工总人数已达23万人。这些勘察设计单位,集中了大批技术人员,他们刻苦学习,在实践中逐步掌握了大型工业建设项目的设计技术。像当时的大庆油田、淮南煤矿新矿井,以及以后的攀枝花钢铁基地等,都是我国工程技术人员自行设计的。新中国的建设事业,他们是立了功的。
1963年社教运动在全国城乡铺开后,设计院怎么办?不搞社教是不行的。但这里是知识分子集中的地方,思想状态、工作方式与农村人民公社不同,也与城市工矿企业不同,套用农村和工厂的做法也不行,到底怎么搞?人们思考着,探索着。大约到1963年冬,一些设计单位提出了设计革命化的问题,即要求设计人员思想革命化,设计单位组织革命化,工程设计工作革命化,主要内容是要求设计人员下楼出院,到建设现场与工人一起,在参加劳动中深入调査有关情况,测绘有关图纸,做出多快好省的设计方案。这个经验很快传开,被称为“设计革命”。1964年10月间,我和国家经委副主任宋养初同志,组织调查研究了这方面的情况,写了一份报告,以国家经委党组、中央工交政治部的名义,报送中央书记处。当时主持中央书记处常务工作的彭真同志,将报告送呈毛主席。毛主席于11月1日作了批示彭真同志,请转谷牧同志:要在明年二月开全国设计会议之前,发动所有的设计院,都投入群众性的设计革命运动中去,充分讨论,畅所欲言。以三个月时间,可以得到很大成缋。请谷牧同志立即部署,并进行几次检査、督促,总结经验,是为至盼。”
11月1日晚,我从彭真同志处得知上述批示。毛主席发了令,并指定我办理。我们当然雷厉风行。
第二天即11月2日上午,我就邀集工交口和国防工业口的共19个部门主管基建的负责干部开会,传达讨论了上述毛主席指示,安排展开设计革命。晚上,我又赶写了一份报告,报送彭真同志转呈毛主席。在报告中,我提:“出设计工作革命是当前社会主义革命运动的一个重要内容。要以主席思想为指导,彻底揭发和清除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打破苏联框框的束缚,总结出一套适合我国情况和符合多快好省要求的设计工作办法来。在今后三个月内主要是揭发设计思想、设计方法上存在的问题,为开好明年2月全国设计工作会议做准备。至于设计院划阶级、整顿队伍等方面的工作,可以在这段工作以后的适当时机再进行。”对于开展设计革命的步骤,我在报告中提出;“第一步,发动群众揭发问题;第二步,选择重点设计项目,解剖‘麻雀’,分析设计思想、设计方法上存在的问题;第三步,根据揭发出来的问题,改革规章制度。”我还报告说:“各部都有一位副部长负责此项工作,我准备两周对这项工作进行一次检査,日常工作由宋养初同志负责。”11月8日,彭真同志又转来毛主席对这个报告的批示退彭真同志:请告谷牧,他的这个部署很好。”
从当年12月到翌年1月,我召集了四次会议,检查设计革命进展情况,讨论运动中提出的问题,每次会议都编印简报,报送毛主席、少奇、总理、小平、彭真、富春、先念等领导同志。这个期间,有次在人民大会堂遇到周扬同志。他说,你们搞的设计革命,这个办法好!我正为文化界如何搞社教煞费心思!你们的做法,启发了我们。
1965年3月15日至4月3日,在北京召开全国设计工作会议。我在会上作了《关于设计革命运动的报告》。《报告》回顾了四个多月开展设计革命的情况,提出了设计革命的五项任务:一是用毛泽东思想挂帅,逐步肃清资产阶级思想影响;二是设计人员下楼出院,深入现场掌握第一手材料,搞现场设计;三是改革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四是整顿设计队伍,把思想革命化的年轻有为的干部提拔到领导岗位上;五是健全领导班子。对于设计革命和社教的关系,我在《报告》中说:“我们解决了设计工作的政治挂帅问题,设计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风问题,规章制度问题,设计队伍和领导班子问题,实质上就解决了设计单位的政治、思想、组织建设问题,也就解决了社教运动所要解决的问题。至于清经济,虽然在设计单位不突出,也要在运动后期适当时机加以清理。设计单位的社教,是围绕设计革命进行的,设计革命是设计单位进行社教的特定形式。”会议对这个《报告》和提请会议修改的《设计工作五十条》进行了详细讨论,补充了不少好意见。
会议期间,曾向中央先后作了两次汇报。小平同志指示说:设计单位抓住设计工作革命来搞四清,是积极道路,我赞成。设计革命就是设计单位的四清运动。少奇同志指示说:设计革命抓得对,抓这个问题很重要,现在看来抓迟了一五”、“二五”就应当抓。6月14日,中央转发了我的《报告》,8月下旬,国务院将《设计工作五十条》下发试行。
这次会议后,在全国设计系统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热潮,国务院各部门直属设计单位大约有70%的设计人员,下去搞现场设计。原打算在1966年再开一次全国设计工作会议,总结经验,进一步推动设计革命,因“文革”开始,一切被打乱,没有办成。实际上,设计革命只搞了一年多的光景。现在来看,在那个大讲阶级斗争的年月里,把设计革命作为设计院搞社教的形式,在较大程度上减轻了“左”的压力。它也推动了设计人员深入现场,面对建设实际搞设计,提高了工作质量,加快了进度,对于大三线建设工程的上马起了很大作用。不过,用政治性群众运动的办法,来解决设计工作上的许多实际业务问题不适宜,比如改革规章制度中就夹杂一些形而上学的东西,特别是在批判资产阶级思想中,挫伤了一些技术骨干,影响了他们工作的积极性。这些都应引为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