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影秋回忆录》调冀兽豫区与渡江南下(三)渡江南下

Admin 发表于2016-05-23 11:07:34
我到十八军之后,即随军南下路行军,1949年3月至阜阳。阜阳即古颖州府,因其东依泉河,又叫临泉县。此地过去看来比较繁华,抗日战争毁于大火,房屋几乎全部烧掉,直到我们去时还多是草房。在这里我们办了短期的渡江训练班,后继续南下。4月初,抵桐城,这里是清代方(苞)戴(名世)刘(大愧)姚(鼎)四大家的发源之地, 有“天下文章归桐城”之誉。当时二野政委邓小平与政治部主任张际春等领导同志都在桐城,他们还在此地召开了野战军团以上干部会议,邓政委在会上传达了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决议,报告了渡江的意义,部署了渡江作战的命令。而后,各军积极进行渡江准备,筹集粮食,办政策训练班,制定渡江政治工作条例等。
4月20日子夜,毛主席、朱总司令下达了进军令:命令我人民解放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中国境内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随之, 百万雄师即从江阴至九江以东的广阔战线上,分东西中三路发起渡江战役,横渡长江天险。4月23日解放了国民党政府首都南京,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崩溃和灭亡。
我们十八军是4月22日,从中路在枞阳渡江的,前一天即抵达江口,计划渡江,因雨大船少,未能强渡,次日晨登舟,适值顺风,仅四十分钟即横渡了“固若金汤”的长江天险,如同我在《渡江即事》诗中所写:
“红旗指向大江东,天堑于今路竟通,天意似知人意急,上船慨助满蓬风” 渡江前后,我做好了随时可能牺牲的思想准备,曾给凌静写了封信,并寄小照张,照后诙谐地题诗首:
江南二月少莺花,
而今飞渡不用槎
留得一张饮马像,
好教儿子认爸爸。
登岸后,又值大雨,战士们个个淋得落汤鸡似的,依然斗志昂扬,冒雨踏泥前进。此后数日,连续行军,依然大雨竞日。当时的条件十分艰苦,战士们多没有雨具,缺少鞋袜,甚至没有饭碗,更没有烟抽。一天中午饭后,我与一个班的战士坐在地上休息,看到这个班十个人,其中有八个新解放过来的战士都会抽烟,但却没有点纸烟。全班只有一只竹根烟管,大家轮流着这个吸过来,那个吸过去,在欢声笑语中,彼此间还互相谦让地说:“没有就不抽”困难虽多,却没有一个人讲怪话,因为战士们明确作战的意义,事先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都能克服。
5月上旬行至皖南马金山翻山时,又碰上瓢泼大雨,上山还容易些,下山时非常艰难, 连人带马都是坐在坡上滑下去的。过岭后,未及喘息,又突接军令:前进三十里,堵击安徽省保安团。经过一场激战,俘敌六百余名。后又经过九华山,再往东转,到了浙西,在这里颁发了《入城守则十二条》,机关进行了评功,各部进行工作总结,政治部也做了南下两月来的工作总结。当时,既要行军打仗,又要深入连队了解情况, 还要开会报告,写各种材料,工作十分紧张,简直是忙得拉不开栓,甚至昼夜24小时连轴转,有时我也发出“是工作多,还是不会做工作”的感叹!深感个革命者要能适应各种环境,要掌握在紧张的战斗生活中的工作艺术。
在浙西稍事整顿后,我们又奉命往西北走,转向江西,经过了怀玉山和乐平。怀玉山是方志敏烈士北上抗日被困处,我军至乐平时正值端午节,当地群众纷纷在江上赛龙舟,我曾写诗抒发所感:“怀玉山前烈士恨, 乐平江上大夫舟”。
从浙江到江西省乐平途中,还经过余江与德兴等地。这里群众生活十分困难,因血吸虫病之害,不少村中的男子都病死了,一些村庄甚至被称为“寡妇村” 。我们的战士到各村筹粮,几乎碰不见男人,全都是寡妇,战士们竟不敢进人人家的屋门。而且, 村外遍地荒草,长得有人多高,一下大雨,如同烂草泥粥一般。我们的人走过去,纷纷出现脚烂腿肿,弄不清是什么原因,全军发病率几乎达到50 %到 70%。 经历战争年代的人,可谓备尝各种艰辛苦乐。
1949年7 月2 日,我们离乐平,进军南昌。我曾乘车游览了南昌市景。当时,南昌人口约三十万,似比河南开封规模大些。想游览百花洲,但未开放。想到图书馆翻翻本地的藏书,但馆内驻有军队,无法查阅。再到八一公园,也是大门紧闭。只好驱车佑民寺,寺内有铜佛四尊,高者竟达丈六,据说为南朝梁武帝所建,俗话说“南昌穷不穷,还有三万六千担铜”,即指此佛。还想看滕王阁,可惜此阁已于民国二年(或说十二年)毁于兵焚。在行军作战当中,难得有半日之闲,而许多想着的东西却见不到,实乃憾事。
这年7月14日到达江西永丰,已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的苏区范围。当年红军留下的标语还依稀可见,如“勇敢的青年要参加红军” 等。永丰为古庐陵属欧阳修之故乡。18日抵吉安,到城北五里渴文承相祠,祠系民国二十四年国民党所重修,被国民党的党化思想所装饰,不复有文天祥之正气。
这一带有个特点,小河很多,但水面常常是干的,江底光秃秃的,布满沙石。我们的军队就行走在河道里。而有时山洪突至,水又骤然流下,把人冲得东倒西歪,有时甚至人被淹死,马被冲走。当时,正是酷暑季节,天热得不行。走在山路上,暴阳之下,又没有水,地都是干的,行军又紧张,我们的战士走着走着,甚至有热死、渴死的。每逢这种情况,全军战士都渴望下一场暴雨,正如我在行军中写的诗中所描述:
“马望阴凉人望水,风如流火汗如珠,将雨动欢呼!'
接着到了茅萍茨萍,我们瞻仰了毛主席当年居住过的八角楼。这里的群众不愧是老区的人民,对我们亲如骨肉,常主动热情地向我们介绍毛主席领导苏区斗争的状况,哭诉蒋介石在对苏区进行“围剿”“清乡”时,杀人之残酷。我们用这些丰富的革命斗争史实,在部队里开展了忆苦诉苦的传统教育。离开茨萍后,到了永新,正逢“八一” 建军节,我军在这里接受了军旗。我们的军长张国华就是永新人。在永新修整了一个多月,原以为要继续往南,后接到命令,让我军往西北走。行军到湖南茶陵一带时,突然接到战斗命令,遂日夜兼程二百里,赶至湘西南阳明山下,适逢敌人下山,人困马乏之际,出其不意地发起奇攻,一仗即消灭敌军整整一个旅。后又到了瑶山,山对面为九疑山,山上有舜庙,据说舜南巡时,死在此处。当地有不少瑶寨,瑶民常到舜庙中跳舞唱歌过节。继而又入衡阳。整个解放战争进展之快出人意料。上半年,当我们行至乐平上饶时,原准备在那里建立根据地,打两年,因为白崇禧曾在衡阳集结重兵,估计可能要在这里打一场恶仗。但是,国民党犹如树倒瑚孙散,未及大打,便节节败退,所以当我们长驱南下至赣南,再复转至衡阳时,已是橘袖上市的深秋,敌人早跑光了。
从衡阳再往西北走,到了芷江,已是湘黔边界。在芷江时,二四野战军各部会师了, 我在这里碰到梁兴初、吴法宪等熟人。芷江会师后,二野向西解放大西南;四野则向南,解放中南。这就是我在《行军好》诗中所说的:“行军好,最好芷江边兄弟相逢欣二四,族旗分向认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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